第二天早上七點，張肅帶蓮霧去敲鍾。
    古老晨鍾懸掛在校舍附近，蓮霧穿著巫女服，開始執行敲鍾的儀式。
    張肅扶著她，蓮霧拉動巨大的木槌，讓繩索將它拖到高度，然後鬆手，令木槌自行斜向擺蕩。
    嗡嗡——
    晨鍾之聲在安心院內回蕩，低沉厚重，有怡人寧心之效，回聲至少持續十幾秒才漸漸停歇。
    “！”蓮霧擔心鍾聲把始祖月華姬給吵醒了，抬頭看向張肅。
    “放心吧，已經敲鍾千百年了，如果不敲的話她才會感到奇怪。”張肅道。
    “~”蓮霧鬆了一口氣，轉身看向安心院的晨鍾，撫摸巨鍾。
    她仔細觀察，複雜的巨鍾飽經風霜，本身由青銅打造，表麵的月華禱文卻是用白銀鑲嵌，讓大鍾本身成為一件昂貴文物。
    “蓮霧小姐能看懂上麵的文字嗎？”張肅問。
    “……”蓮霧認得，但無法用人類的聲音發出。
    她在心底默默吟誦，又閉上眼睛感受敲擊大鍾時的滋味，好像體內的魔力也隨之發生共鳴。
    也許有一天自己也能駕馭身上的“月亮”魔力。蓮霧回頭對張肅展顏一笑，那笑容真是難得一見，張肅再想看時，蓮霧的神情又變回平常的若無其事了。
    晨鍾既響，對魔女的日常收容工作隨之啟動。
    卡蒂很高興收容所裏終於有了真正的囚犯，她拿著警棍巡視，隔著鐵柵欄門看著小蜂，用警棍敲擊柵欄，把小蜂從她的美夢裏撞醒。
    “啊！”小蜂一驚，爬了起來。
    “出來……不然把你吃了！”卡蒂盯著小蜂，雖然是蟲子的一種，但也可以下口。
    “不、不要吃我！”小蜂害怕極了，乖乖地起床，跟在卡蒂身後。
    卡蒂用鑰匙打開赤澤佳世的囚室，用力拉開赤澤佳世的沉重金屬巨門，經過一天一夜的囚禁後，初見時還士氣旺盛的赤澤佳世，而今蜷在地上，掙紮不斷。
    “讓我去——廁所——”赤澤佳世的囚室裏什麽都沒有，隻有四麵冰冷金屬牆，已將她憋得幾近發狂。
    “求我，吻我的靴子。”卡蒂往前走，厚重的黑靴子踩在赤澤佳世麵前的門檻上。
    赤澤佳世驚恐地看著那雙皮靴，用粗生皮繩係著，難以想象多少泥濘、死皮黏在混紡布料當中，而它們又和汗液、細菌一起度過多少個日夜。
    除了一個月前被張肅帶到野外洗了洗，卡蒂就未曾自主清理過，而今可怕的氣息浸透了多孔、吸汗的皮靴層，產生了獨特的刺鼻味道。
    “我不會……屈服於野獸！”赤澤佳世往後退。
    “再見。”卡蒂將金屬大門關上。
    就在即將隔絕光線的前一秒，卡蒂忽感覺來自赤澤佳世的阻力。
    “要我做什麽都可以……除了鞋子這種事……”赤澤佳世受不了了。
    “呼……”卡蒂捏了捏赤澤佳世的下巴，又揉了揉她的頭發，“現在誰才是動物？”
    “……”赤澤佳世神情屈辱，但無計可施。
    帶走赤澤佳世後，卡蒂檢查了一下幽法琳的收容狀況，確認安全後，再去檢查拉露潔。
    拉露潔被囚禁在六麵都是鏡子的房間當中，一些血跡標明她曾嚐試撞破鏡子或者砸碎鏡子，或幹脆用血跡來擋住鏡光，她倒在中間，一動不動。
    卡蒂聞出她在裝死祈求同情，於是就把門關上，走開了。
    赤澤佳世得到了入獄以來第一次蹲坑的機會，但事情遠沒有結束。
    “早晨的強製體能訓練時間……”卡蒂把小蜂和赤澤佳世抓住，讓她們熱身，“手臂伸直，轉動肩膀……然後彎下腰，試著摸自己的腳趾，不要亂動，不然你們的屁股遭殃。”
    小蜂很努力，赤澤佳世則不情願地伸展筋骨。
    “然後是跑步……一共是5圈，然後去吃早飯。”卡蒂命令。
    赤澤佳世站在操場的起跑線上。
    “比比誰跑得快吧，你這野獸。”赤澤佳世挑釁。
    “……好啊……”卡蒂來到安心院中央空地的起跑線上。
    “要跑步了，算我一個。”羅伊機器人跑了過來，“三、二、一，現在啟動嗎？”
    赤澤佳世看到羅伊的存在，不禁皺眉。
    這台防禦者機器人，似乎是經過實戰的高性能版本，讓她的逃跑計劃變得更加困難。
    被羅伊那閃亮的頭部攝像機盯著，赤澤佳世打心底感到不自在。
    張肅從旁監督。
    赤澤佳世以標準的起跑動作開始，彎曲身體，雙手撐地，以蹲踞式準備。
    卡蒂跟動物一樣身體前傾，差一點就要用四肢並用的方式奔跑了。
    羅伊保持著高度機械化的精準。小蜂則怯生生地站著，不相信自己能跑多快。
    “好，現在開始！”張肅用力揮下手臂。
    衝！
    迎著明亮的晨光，赤澤佳世飛奔向前，跑步讓她有重獲自由的錯覺，就像逃出收容所，在外麵廣闊大地奔跑一樣。
    卡蒂大踏步狂奔，就像野獸追人那樣凶殘，連跑步的動作都大開大合。
    羅伊勻速前進，處於第三位；小蜂個頭小，步伐窄，落在最後，但差的不遠。
    赤澤佳世的囚服很快被汗水所浸濕，她處在頭位，心滿意足。
    她對自己矯健的大腿以及勻稱的肌肉充滿信心，這是走向戰爭的“武人”的軀體。況且之前把負擔都排空了，格外輕盈。
    每次呼吸都會讓她的肺部感到灼熱，粗糙的跑道摩擦著她布滿繭子的腳底。
    跑步，對她來說也是測試的機會。
    測試她是否還有餘力逃跑，經過半年的收押後，現在又轉運到這裏，終於有測試自己力氣和耐力的機會了。
    如果她的身體還有足夠的耐力，那麽她應當也可以逃下山，返回人類世界，仿佛遊龍複歸大海！
    “最後一圈！”張肅看到她們都跑了三圈，朝著最後的無形終點線奔跑。
    加速！
    赤澤佳世大口大口呼吸著，再度加快步伐，腿部肌肉在燃燒，忍著五髒六腑傳來的劇痛。
    身為武人，這種程度的痛苦是必須忍受的。
    太快了！她有種自己飛起來的感覺。
    就這樣衝刺——兼具力量和優雅，以無與倫比的優勢，碾碎敵人！
    “嗷！”卡蒂衝刺。
    她的身體徹底前傾，就像動物一樣手腳並用地狂奔。
    卡蒂的體型本就與人有別，兩臂格外長，此時跑起來竟與動物相稱。
    赤澤佳世轉眼看到卡蒂超過了自己！
    等等！四隻腳跑的速度真比兩隻腳跑要快！
    她瞪大眼睛，在她看來，簡直就像一隻蜥蜴從自己身邊竄了過去！
    “抓鉤！”羅伊往前伸出手臂，巨大的抓鉤從手臂中飛出，迅速勾住終點線。
    它身體輕點地麵，一個超級大跳，瞬間超過了赤澤佳世和卡蒂。
    “什麽！”
    “滑索！”卡蒂和赤澤佳世都震撼了。
    居然有機器人如此無恥！用機械鉤鎖拉近距離！
    下一秒，她們忽聽到嗡鳴聲。
    小蜂漲紅了臉，她背後的囊腫忽然破裂，從背後展開兩對薄薄的蜂翼。蟲群的本能激活，小翅膀迅速扇動起來，高速推動她的身體前進。
    還有高手！！
    卡蒂、赤澤佳世和羅伊聽到振翼聲，大吃一驚。
    小蜂速度極快，身體極輕，翅膀一扇就能飛出好遠，雖然飛得不高，但一下就往前突進數十米，刹那間就超越了卡蒂、佳世以及羅伊！
    太快了！這才是真正的速度！
    小蜂第一次飛行，一下撲倒在跑道盡頭，趕忙爬起。
    她趕緊將身後薄薄的翅膀疊起來，忍不住伸手摸摸，好神奇，長翅膀了。
    “第一名！”張肅猛力揮手，“小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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