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收容日誌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一章109號的高地一小時後。
    絳曲在獄閻樹心的區域到處檢索戰場的殘骸，想知道盔甲男和艾薇的最終一戰是個什麽情況。
    好想跟絕世威武的強人狠狠地做過一場！絳曲心想。她執意追尋神秘豪傑的步伐，跟不上大部隊的進度。
    張肅與龍形態的卡蒂過來找她。
    “你在幹嘛？”張肅好奇。
    “這裏之前發生過大戰，我要弄明白發生了什麽！”絳曲在焦黑的戰場上漫步。
    現在方圓幾公裏隻留下厚厚灰燼。
    “都是被燒毀的樹木啊，就像挖掘山峰時挖到的古生物碳積堆一樣。”張肅環顧四周。
    他看到最後一縷煙霧從大地的屍骨上緩緩升起，並在負傷殘陽的照耀下逐漸消失。
    張肅抬頭觀望。那個太陽屬於地獄之門背後的空間“焰瓶七”，金黃封印如裹屍布一樣縛束其上。
    “什麽都不剩下了，你再找也是沒用的。”卡蒂對絳曲說。
    她吐出嘴裏被嚼碎的飛翼魔，在來的路上，卡蒂像追逐雀鳥一樣襲擊落單的惡魔。
    她的魔龍形態徹底綻放，壓在張肅頭頂，暗黃雙眸眯起，審視這片被炸得一幹二淨的空地。
    “這不是很讓人在意嗎？現在有個特別強大又陌生的家夥。”絳曲猛轉過身，身後的翅膀震落片片燃灰。
    巨劍萊萬汀在空中劃過，拖過漫天熱浪，在地上投射出一片扭曲舞動的影子。
    卡蒂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那把劍，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
    她也想要會自己飛行的火焰劍。張肅想。該怎麽給卡蒂也弄點好裝備呢？
    “強大又陌生？”張肅問。
    “就是盔甲男的傳聞啊，黑如暗夜，快如驚雷，十倍於凡人。我也沒見過他，不知道長什麽樣，用什麽東西作戰。赤澤佳世見過，但說得很模糊。我一路跟到這裏，隻看到一片廢地，說明他單槍匹馬消滅了魔女艾薇，還把我們最困擾的獄閻魔樹徹底解決了。我們從哪撿來這麽強大的戰鬥力？”絳曲的語氣不可思議。
    “再多說說你對他的猜測。”張肅好奇。
    “我幹嘛要跟伱說這麽多，反正我一定會弄明白對方是誰，然後跟他廝殺，再贏過他！”絳曲語氣暴躁，聲如驚雷。
    “但你心裏得有點底，如果一股腦衝上去，對方的戰鬥力又遠勝於你，屆時不僅會被打敗，說不定‘萊萬汀’也會落入人手。”張肅說。
    “你是說我自取其辱嗎？哼。”絳曲轉頭看著灰燼覆蓋的大地，“……不過也有道理。我聽到非常大的震爆聲，地震持續了將近三分鍾，原始的爆破威力至少相當於幾千噸炸藥吧，而那家夥卻能挺住，這至少是3~4次破位魔女的守備力了。”
    “說明是很強大的人呢。”張肅說。
    “當然，我猜他肯定是個強勢、衝動、獨斷專行的家夥。”絳曲看著滿地塵埃，陷入思索，“……”
    張肅想帶絳曲回去休整，但想到絳曲是混亂途徑，往往要反其道而行之。前世經常因此和她起衝突，現在可不能重蹈覆轍。
    “那我們繼續在這裏搜查，翻出對方的線索吧。”張肅提議。
    “什麽？在這裏浪費時間？整個前線都在等待迎接我和萊萬汀的助戰，絕不能在此停留！”絳曲仿佛從沉思中被驚醒，立刻作出論斷。
    “那我們也不必愛惜兵士的體力，現在即刻對前線進行動員，叫幾個戰鬥旅往前推進，直接進攻地獄之門，按原定的進攻計劃執行。”張肅道。
    “你這家夥！製定計劃的人根本不理解前線的實際情況！那些小兵人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脆弱的人類可經不起幾十個小時的連續作戰，我要讓他們立刻原地休整，好好吃一頓，再好好睡一覺！”絳曲怒道。
    “那麽，這種事應該不必讓尊貴的天使親力親為吧，細枝末節交給參謀官解決就好了。”張肅說。
    “胡說八道，小兵人看到我的存在才會信心倍增。我要在他們睡覺的時候站崗，畢竟我的力量遠超凡人！”絳曲振動翅膀，離開燃燒的曠地，奔赴前線。
    “嘎嗷……你好像完全知道如何應對她一樣！”卡蒂在張肅身邊爬行。
    “我們也去休息吧，這片侵蝕區的太陽永不落幕，也沒有晝夜之分，很容易讓人過度疲憊。”張肅撫摸卡蒂的鱗片，撓撓她的下巴，然後拿捏脖子，一路按摩下去。
    卡蒂很舒服，不停地擺頭，發出一連串類似氣泡的咕嚕聲。
    獄閻樹林總體上幾乎完全枯萎，曾經橫亙在人類進軍道路上的植被鐵壁不複存在。
    這個好消息令整支軍隊士氣倍增，鼓舞至極，從後方後勤運輸的補給效率大為提升。
    軍隊抵達命定的109號高地，從這裏可以仰望神樂山地獄之門，兩地相隔不過15公裏，已在“天矛”決戰兵器的攻擊範圍內。
    而相應的，超過10萬頭惡魔已經被惡魔軍團長納茲米集結起來，籌備迎接最後的神樂山攻防戰。
    張肅來到109號高地時，工程機器正在平整地麵，展開自動炮台，挖掘壕溝，修築臨時機場。
    軍營像軍綠色的豆腐塊一樣拚湊起來，是模塊化建築的一部分。
    “啊啊！”
    “我們的龍！”
    “太厲害了！”大夥對魔龍卡蒂的到來很驚奇。
    “嘶嘶……”卡蒂呼出一股帶著硫磺味的煙霧，找了個空地趴下來，用凶巴巴的目光掃視四周的小人類。
    後勤機器人掃描了一下卡蒂，連忙發出警報，讓廚房送一百斤生肉過來，免得她因饑餓而憤怒。
    “養精蓄銳吧。”張肅拍拍卡蒂的鼻子，然後進入軍營。
    這裏有種大戰前的緊張氣氛，但大家表現得都很平靜。張肅環顧四周。
    “監督！”森穀中校一眼看到張肅，趕來向他致意。
    當初紅葉山之戰裏，森穀還是領少尉銜。在張肅支持下，現在已經曆經考驗，勝任中校職位，對他很是敬重，彼此已經締結同袍之誼。
    “我看了簡報，幾場戰鬥裏指揮都很出色，若我們這次能全勝而歸，你也會作為戰鬥英雄而名垂青史。”張肅與森穀敬禮。
    “名垂青史對我來說太過沉重，我隻希望能盡力完成戰役目標。”森穀中校認真道，“若是成功平定了神樂山，我也會請求調至北海道，直到把所有惡魔都擊退為止。”
    “有這份心真令人敬佩！”張肅和他握手。
    森穀中校滿懷信念地作別張肅，繼續去研究戰況了。
    東溟國的財政隻夠維持這一場戰役，就算能打贏神樂山之戰，之後也再擠不出一分錢去解決北海道的問題。張肅心想。
    不過就算是一絲一毫的積累，也有助於我們最終解決惡魔災禍。
    還是不夠強啊，總有一種遙遙無期的感覺，必須還得變得特別強力，殲滅惡魔的效率得到質變提升才行。張肅點點頭，更堅定了訓練的意願。
    張肅繼續在軍營中穿行，想看看赤澤佳世在哪。
    “就算要麵對十倍的空中敵人，戰機也必須起飛，想辦法支援地麵目標才是。”
    “原本看到惡魔就會忍不住手抖，但現在卻感到很平靜，大概我也變成惡魔了吧。”
    “絳曲大人和赤澤佳世大人都好強大，我也想變成可愛又強力的魔女，這個b人類真是一天也當不下去了。”
    “獄閻樹林居然消失……總算是解除了後顧之憂……”
    “看到這麽多血腥事件，哪怕退役複員也一定會做噩夢的，明年大選，我要投給那些願意支持退伍軍人福利的候選人。”
    兵士們三三兩兩的交談傳入張肅耳中。
    已經到神樂山地獄之門腳下，解決了獄閻樹林問題，麵對大決戰隻有一次衝鋒的距離。
    現在他們看起來格外鎮靜，或者說是常見的心理問題“麻木”。張肅心想。
    人麻了。亦即說是，人類的心理本來沒法承受這樣特大規模的殺戮，幾十萬年的基因裏最常見的是合作狩獵的情況。但現代社會疊加惡魔天災，人們被迫麵對跟幾百萬、上千萬乃至過億的敵對生物，還要彼此廝殺流血，用此前從未見過的新銳兵器作戰。怎叫人不麻木呢？
    也隻有鈍化自己的神經，才能習慣戰爭中日複一日的血腥了。
    思索間，張肅抬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她站在許多金屬箱子頂上，在士兵們走來走去時大聲呼喊。
    他不禁微微一笑。
    “喂！這樣怠惰還能叫士兵嗎？打起精神來！把手裏的裝備保養好，要是缺就去後勤領足夠的裝具，別偷懶了！”赤澤佳世對下麵發號施令。
    “啊啊……”
    “不能忤逆赤澤佳世大人……”
    “她也是一片好心吧？但我私底下還是會覺得這家夥太凶惡了……”士兵們被驅趕著，在109號高地上拚命努力，盡可能調整到最好狀態。
    “收到！”張肅朝箱子頂上喊。
    赤澤佳世轉頭看到張肅。
    她的眼神立刻一變，臉上也浮現出驚喜的表情，好像看到了極開心的事物，幾乎說的上是熱情。
    她想到分別時的那些新奇體驗，幾乎把她幹得暈頭轉向，讓她知道當一個魔女的快樂。
    其他士兵看了頓時大吃一驚，他們可從沒見過赤澤佳世這樣的表現。
    “喂！你這家夥！”赤澤佳世猛跳過去，幾乎是按武士的技法躍到張肅身上，兩腳踩在他的肩上，掏出手裏的小刀，紅著臉瞄準張肅的額頭，另一隻手抓緊他，“終於肯到我眼前來了！你說說，我還肯放你走嗎？”
    “又見到你了，佳世……”張肅感慨。
    少有劍術家能在劍術技巧上與赤澤佳世相媲美，她融合了魔力的斬擊更是獨步天下。
    她的美感同樣特別，堅實的肌肉，以漆甲和劍道服為主的武士裝束，還有一雙小腳，矮個子，倔強的表情。
    剛一重逢，她就毫不猶豫地把張肅拖進自己的營房裏，然後在裏麵做武士燉菜款待他。
    藍色的固體燃料在底下灼燒，上麵架著一口鍋，很快就沸騰起來。
    “來自1650年江戶時代的美味，好好嚐嚐吧！”赤澤佳世興致勃勃。
    張肅嗅到高湯底料的清香，那是鰹魚片與海帶慢火熬製出的氣息，裏頭添加了味噌醬。
    赤澤佳世往裏麵堆滿蘿卜、牛蒡根、蓮藕丁、白豆腐、竹輪和蘑菇，煮得稀爛，注入蔬菜風味。
    浮在最上麵的是牛肉和豬肉，這些肉都切得很薄，但比火鍋用的肉卷厚，先明火烤過然後再撒進去，這是高明的燉法，香味倍增。
    “有這樣的東西吃真是幸福啊。”張肅端坐在旁邊，舀起一口濃湯，輕輕吹氣然後喝掉。
    肉香和調料的鹹香味混合在一起，在他的舌尖匯聚成一種壓倒性的美味，讓他感到一股溫暖沿著喉嚨順流直下。
    “嘿嘿……”赤澤佳世抱著自己的膝蓋，滿臉幸福地微笑，兩隻光腳互相打來打去。
    因為赤澤佳世沒有廣博的胸襟，所以一雙好足就更加可貴。張肅注意到她的腳很纖細，骨節分明，青筋清晰可辨。
    平時連足袋都沒有套，所以沾染了戰場野外的塵土，看起來和她本人一樣曆經了長途跋涉，經由許多艱苦磨難，才淬煉出這一雙粗糙但很有風味的腳。
    “你也吃。”張肅舀起一勺肉喂給赤澤佳世，她將勺子舔幹淨，呼嚕嚕地把食物咽下去。
    他們心滿意足，享受著彼此相處的時光。
    張肅感到那若有若無的緊張感消失了，而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強烈的感情。
    他和赤澤佳世交換眼神，得到了確認的信號。
    毫不懈怠，張肅便將赤澤佳世攔腰抱起，帶到旁邊鋪著的席子上去。
    “這樣，應該也有助於恢複活力、補充士氣吧……！”
    ……
    ……
    良久，直到前線軍事會議開啟。
    “嗯？兩個不約而同遲到的家夥。”絳曲主持會議，望著張肅和赤澤佳世。
    “失禮了。”張肅入座。
    “我們自然是商量對付惡魔的戰術商量了很久。”赤澤佳世不以為然。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去做什麽了，肯定是在私下裏打架，你們這樣好戰的人我很清楚！”絳曲說，“要打架就和我打！我可是每天都很有空進行切磋的。不說了，現在開始參謀聯席會議！”
    “大家，請看現在前線的戰況：”森穀中校開始講解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