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緣織還是傷心，“對不起……”
    夏希走過去，張開雙臂抱住緣織，把臉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後側頭看著早穗。
    緣織感到夏希身上的溫暖，這才平靜下來。
    “好了好了，沒必要這樣。”真弓打圓場，“早穗，你還要繼續調查嗎？”
    “當然。”早穗把泡麵碗一擱就動身，“我做事要有頭有尾的！”
    “那我最後提醒你一下。雖然我們習慣上覺得很多案件都用到了高明的手法，但據統計，絕大多數犯罪用的原理都非常簡單，甚至許多罪行都是臨時起意、靈機一動。隻是那些手法巧妙的案件更出名而已。實際上，問問那些剛入獄的囚犯，她們很多人的犯罪手法都非常糙。”真弓說。
    “知道了。忍者，我們一塊去辦案。”早穗聽不清一段裏麵超過八句話的內容，迅速離開。
    在門口，早穗轉頭發現緣織還是有些難過。
    她張了張嘴，想說她兩句，但念在多年的情誼，還是沒說出口。
    小貓咪。逃避是可恥的，僥幸是不行的。早穗心想。
    我們必須把問題徹底解決，這樣才能不留遺憾地睡到明天。
    ……
    ……
    早穗帶隊跑去提審衛藤夢美，這次她的表情更加厭煩。
    “已經午夜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她冷聲道。
    早穗抬頭看著衛藤夢美，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摒棄掉“雙胞胎詭計”的故弄玄虛後，她重新整理了一遍案件的全過程，她繼續思考。
    早穗想起真弓臨行前的囑咐，漸漸的，最後一塊拚圖也拚上了。
    她的目光變得清澈。
    “自首的話，一切都會很好解決。”早穗說，“我已經想清楚你是怎麽從寶庫偷東西，再跟同夥一起把它弄到廁所裏去的了。”
    同夥？！
    衛藤夢美眯起眼睛看了看早穗。旁邊的水璃同樣有些意外。
    “把長穀川陽葵也叫來吧。”早穗說。
    陽葵也從夢中被叫醒，她在夢裏漫遊，被打斷的後果很不妙，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慌亂。
    “……發生了什麽？”陽葵深呼吸，“我的夢魔力不能被這樣截斷。”
    “哼，對壞蛋可不能仁慈。”早穗說，“現在讓我來恢複一下案件的真實情況吧：偵破本案的關鍵在於，要知道，幹活的囚犯們被伱們兩位監工盯著。但同時，並沒有人能一直監視著你們這兩個家夥！所以這是一起嚴重的監守自盜。”
    “夢美，你注意到深田遙經常在花園裏鬼鬼祟祟，所以你將計就計，也順勢在花園裏跟她躲貓貓，最後把她趕到了南麵的天海馬大橋上，自己則安排妥當各人工作後，前往寶庫完成了盜竊。之後，你再次密切監視在天海馬大橋上的深田遙，把她支走或者等她離開，確信她一段時間內不會回來，你趕緊穿過大橋，穿過玄武岩走廊，去找陽葵，把項鏈交給她，這樣陽葵就能把項鏈藏到皇室的廁所。”
    “所以並沒有雙胞胎互換身份，而是你們倆監工在外麵胡來！這樣就沒有時間和通信上的矛盾了，因為沒有人有機會一直監督你們。”
    “胡言亂語的推理。”衛藤夢美搖頭，“哪怕是我真的犯罪，也不可能用這種低級的招數，太簡單了，太不出意料了。”
    “這很簡單，隻要找幾個人對證就可以，比如問囚犯們有沒有看到你，你在花園裏的動向。問廁所工作的囚犯有沒有看到陽葵離開……”早穗觀察衛藤夢美的表情，依然冷淡。
    不好，大概她真的找了完美的時機，沒有囚犯目擊到她離開流水花園，也沒有囚犯目擊到她和陽葵交易。早穗心裏嘀咕。
    “陽葵，作證的時候到了。”早穗望向陽葵。
    陽葵愣了一下，衛藤夢美和早穗都看向她。
    “作證……”陽葵深呼吸。
    “為什麽要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呢？”衛藤夢美不耐煩地說，“別忘了，如果她說的事情成真，我被構陷不說，你也是從犯了。”
    “加油，說出來！”早穗鼓勵，“別忘了，學姐也認識你，也認識我，我們才是一夥的。”
    陽葵按了按作痛的太陽穴。
    “我願意自首。”陽葵歎了口氣，“是夢美要我犯的罪。”
    衛藤夢美的表情變得極其精彩，她的手抓著囚服的一角，幾乎將它攥碎。
    今天此時此刻發生的事情，仿佛永遠地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些痕跡，這輩子都無法去除。
    “你……你……”衛藤夢美咬牙。
    “抱歉，我的確跟那位‘學姐’還有未完成的約定，必須要跟小朋友們站在一起。”陽葵走到早穗身邊。
    “謔謔，大逆轉。”早穗得意。
    “……早穗，你的推理完全正確。衛藤夢美打算拉攏我，我們意圖在監獄內建立一個獨立的派係，我也能得到好處。偷項鏈的事情算是我的‘投名狀’。”陽葵說。
    “空口胡言……”衛藤夢美神情緊繃，但最終恢複了平穩的呼吸，“說的挺美。但是沒有證據。如果沒有任何物證，沒有任何其他形式的實質性證據，就不可能定罪。陽葵聲稱我有問題，但不好意思，沒有監控錄像，沒有目擊者，沒有任何材料、信息，你沒有辦法起訴我。陽葵的供詞是不可靠的。”
    她指了指陽葵。
    “仔細看她現在的樣子，從深眠中被喚醒，一副筋疲力盡、慌慌張張的樣子，這種狀態下提供的供詞根本就站不住腳，很可能是她剛才隨便夢到的東西。你，早穗，你無法證明我有罪。”
    “異議！”早穗說。
    “嗯？”她們目光轉向早穗。
    “指紋。”早穗大聲說，“忍者說項鏈上最終還是發現了一個指紋！”
    “啊啊！沒錯！項鏈上有她的指紋，這就夠了。”陽葵說。
    “忍。項鏈上應該隻有一點模糊的指紋……”水璃說。
    “檢查吧。”夢美伸手。
    水璃仔細檢查，皺了皺眉。
    “怎麽？”早穗急道。
    “不是她的。”水璃說。
    “……那可能是我留下的。”陽葵反應過來。
    夢美沒有傻到空手去拿項鏈。早穗感覺腦袋又一次要爆炸了。
    明明犯人就在眼前，卻因實證不足而無法搞定。
    “我得緩緩。”早穗退讓了。
    水璃把夢美單獨留在審訊室裏，她坐在位置上兀自冷笑。
    早穗和陽葵、水璃在外麵。
    “最束手無策的一集！”早穗歎氣。
    “你們必須得想辦法找到證據，不然如果夢美無罪釋放，以後我在安心院就吃虧了。”陽葵忙說，“這裏可有不少囚犯願意聽她的，夢美很有手段。”
    “筱、遙姐妹說不定看到了什麽細節。”早穗琢磨。
    “但她們是混亂途徑，給的證詞很難可信。基本上都是胡言亂語。”水璃說。
    早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真的沒辦法了嗎？”陽葵著急，“有我作證還不夠嗎？”
    “說不定一切真真假假，最後是陽葵你陷害她而已。畢竟珍珠項鏈上似乎有你的指紋。”早穗說。
    “太沒有底氣了！”陽葵不高興。
    “沒有證據啊！我也沒辦法變出證據來！”早穗說，“而且小貓咪發現了走廊上有姐妹花的氣息，可能姐妹花也涉案了，隻是我們不知道！”
    “如果龍宮城有攝像頭就好了！一下就能拍到。”陽葵歎氣。
    “龍宮確實沒有監控……”水璃承認。
    “啥是監控？”早穗無知。
    “就是一般裝在房間頂上，或者出入口，總之是能攝像，記錄然後回放的，警方無論解決什麽案，查一下監控就知道了。”陽葵說。
    早穗愣了一下。
    一個全新的想法在她心裏出現，並且瞬間讓她渾身血液沸騰起來，一股股血往腦子裏鑽。
    “啊啊啊、龍宮……”她瞠目結舌，“龍宮……確實有，……而且……它們到處都是……”
    ……
    ……
    跑過傳送門，返回龍宮城。
    早穗一口氣跑到龍宮城大殿的側殿，把熟睡的乙姬公主搖起來。
    “呼，呼，呼，呼，呼……醒醒……”早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嗯？”乙姬公主醒來了，“怎麽了呢？好辛苦的樣子！”
    “大青石……！回音壁！”早穗大喊，“找到……距離寶庫、花園、走廊最近的那些青石壁！能找到……犯人！”
    “真的嗎？”乙姬公主揉揉眼睛。
    “它是不是能一直記錄東西？映出內容？”早穗急道，“它不是還會一直放溝槽的公式，有聲音有畫麵的！”
    “能的！石頭書上說，這些回音壁會映照我們的身形。除了那些特意留下來教學的青石壁，其他的都是常映常新，能反映昨天的內容。”乙姬公主沉思。
    “快快，時間緊迫！石頭書上不知道怎麽說的，但其實它這樣……就像人類社會的監控一樣！我也是現在才明白。”早穗喘氣，乙姬公主把她抱起來抱走。
    “我沒丟東西的經驗，但聽你們一說，我覺得也行！”她堅決地點點頭，帶她們去找回音壁。
    在流水花園中的兩個大青石壁上，乙姬公主拿拳頭砸了它兩下，很快回放出下午的時候青石壁照錄下的幻景。
    早穗、乙姬公主、水璃和陽葵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它。
    有畫麵了——
    魔女們一個接一個經過，囚犯們不斷地工作，擦洗，清潔，給花園改頭換麵。其間，也拍下了衛藤夢美的身影。
    她來來回回，前後好幾次經過大青石牆壁。
    早穗睜大眼睛。
    “你還記得大概什麽時候她給你帶項鏈的嗎？”早穗問陽葵。
    “你就是小偷？”乙姬公主轉向陽葵。
    “我認罪認罰，但現在得抓主犯。衛藤夢美大概是活做到一半，中間時分給我的。”陽葵忙說，“我背靠著廁所入口，她遞過來，很隱蔽。”
    “能不能快點播放？”早穗急急。
    “長按屏幕加速。”乙姬公主的手用力按在青石壁上。
    映出的幻景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到了中間段，衛藤夢美再一次走過青石壁。
    她們都不由得屏息凝神。
    衛藤夢美走過青石壁，完全不知道這個東西的用途，完全不知道幾十年來它們映照、記錄著龍宮文明的一切，她的所作所為盡在其中。
    隻見。
    一個粉彩的珍珠項鏈，正在她袖子裏藏著，透出一角。
    現在鐵證如山。
    ……
    ……
    次日，衛藤夢美落網。
    按照刑事案件屬地管轄原則，被送到龍宮城讓乙姬公主發落。早穗聽說她要用龍宮特色的辦法解決這家夥。陽葵也得倒黴，畢竟走了歪路。
    張肅覺得很好，在辦公室會見了早穗她們。
    “雖然有波折，但最後真的破案了，真了不起！”張肅很高興。
    “我盡力了。”早穗趴在桌子上。
    這是早穗第一次完成這麽大的事，全頭全尾地解決了，真是難得。張肅心想。我們的小穗總算長大了。
    “那麽，你也可以無愧於心地戴著金袖章，作為監事官活躍了。”張肅看著早穗手裏的金袖章。
    早穗想了下，搖頭。
    “監事官，我當不了。”她說，“我戴藍袖章跑腿就行了，得讓真正做事公平的人來當。”
    “誰？”張肅好奇。
    “給一個公平公正的人，把大家都平等對待，而且毫不在乎自己做了什麽，不關心做好事還是做壞事的人。這樣的人當監事官，做事會讓每個人都信服，而沒有私心。”早穗把金袖章拿起來，轉向小朋友們。
    “是誰呢？”真弓好奇，“喂，我也有功勞吧。”
    早穗走向室華。
    “謝謝你！”室華又驚又喜。
    早穗越過室華。
    她把金袖章鄭重地戴到夏希的胳膊上。
    “夏希！”早穗說，“監事官的大業就交給你了！”
    “？”夏希歪頭看看手臂上的袖章，炸炸在旁一跳一跳，夏希對炸炸來說就像老大哥。
    “督查大家的行為舉止，讓大家好好表現，檢舉和糾正任何事情。”張肅跟夏希說，“你還可以頒布法令。”
    “法令？”夏希問。
    “就是能影響所有人的，你的一個命令，我們大家就照辦。我也會尊重你的意見。”張肅解釋。
    夏希摸摸頭。
    “今天開始，安心院放假！”夏希頒布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法令。早穗感覺自己選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