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被打爆，拖下去維修。
    焊接激光彌合羅伊機械框架上的裂縫，機器人諾婭嚐試了三次也沒有對準。
    它和羅伊在安心院認識，到現在已有五年。
    滋滋——火花四濺。諾婭冷漠地看著修補工作，認知模塊對現狀感到惱火。
    何等重大的檢修，羅伊沒有在惡魔的攻擊中倒下，而是被小魔女們打爆了。
    她們都是魔女中的青少年，喜怒無常，暴躁非凡，人憎狗嫌。對羅伊要當她們陪練這事，諾婭認定為不合常理。
    羅伊的芯片有備份，需要重新植入，諾婭把核心固件準備好，完成焊接。
    經過諾婭的精心修複，羅伊恢複了15%的功能，視覺感受器閃爍起來，單麵液晶屏也重新亮起令人愉悅的黃豆笑臉。
    “嗨。”羅伊說。
    諾婭抱緊雙臂，發出一陣液壓嘶嘶聲傳遞不滿。即便遭受破壞，羅伊也保持著樂觀態度，令人作嘔。
    “噢，是諾婭！我看到你了。”羅伊掃描，“你上次給我發送的機體電路檔案非常‘露骨’，讓我的usb接口電湧不斷！”
    它的聲碼器元件被撕裂，發出的聲響近乎靜電脈動。
    “你被廢掉了，為什麽？”諾婭冷冷質疑。
    “哦，我和她們訓練，孩子們，我的職責。”它的說話有些含糊，但諾婭能聽懂。
    “她們既沒表現出有效的攻擊方式，也沒有表現出一點紀律性和自製力，比最低級的掃地機器人還不如。情緒化，躁動，當她們的沙包，有什麽教學價值？”諾婭語氣凶惡。
    羅伊的眼睛閃爍，它的社交意識協議察覺到了一絲敵意。
    諾婭不得不變幻語調。
    “我是說，魔女們有什麽用。這話已經無惡意了。”它問。
    “嗨！不必在意！朋友！是我該做的！我存在的意義就是保護安心院的孩子們，讓她們做好麵對未來的準備。不管我受到多麽重的傷害，隻要能幫她們在嚴酷戰役中活下去就行！”羅伊說。
    “這是對機器的虐待。”諾婭撫摸著羅伊框架上的熱熔痕跡，“毀滅的魔力把你碾碎了，羅伊。”
    “噢，這很正常，我們有時經常把她們和人類混合起來。但事實並非如此。她們是魔女，試想一下她們都是什麽樣的存在：一個可以隨意操縱人類的情緒，哪怕某人死了全家也能被調製得歡天喜地。一個可以憑空消失在影子裏，還可以和自己的影子對話。一個可以從肉身中脫離出來，變成純粹的強光。一個可以用響指炸碎整個月球基地。一個可以用吹氣把塑料、金屬、橡膠和皮革變成植被，徹底扭曲現實，把文明變成荒野……而她們還在不斷成長。我必須幫助她們。”羅伊說。
    “不要把自己弄傷。”諾婭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它。
    “沒關係！朋友。她們進步飛快，她們將在作戰中培育戰友情誼，積累經驗，加強神經通路中的反應……我不能放棄。更何況，這可是好朋友張肅給我的使命。”羅伊說。
    羅伊胸口的微笑那麽天然純真，讓諾婭無法啟動“激怒”的情緒子程式。
    “下次我會在場邊看著。”諾婭把羅伊的框架抱上維修台，“不能讓你再次被活活打死。”
    ……
    ……
    “阿巴阿卜。”炸炸從盔甲裏被拖出來後就胡言亂語。
    “不要裝小朋友了，你不是小孩了。”早穗抱起炸炸，把她舉高，“為什麽你變成了大魔王？我不要你當壞蛋。”
    “哼……”炸炸偏轉目光。
    “是因為我的緣故嗎？”夏希走上前去，“是因為伱看到我哭了嗎？”
    “看起來你的確會在好朋友受到重大傷害的時候覺醒體內的某種破壞潛質，這和我們很久以前的判斷一樣，是一種雙刃劍呢。你會造成難以想象的破壞，就像天災！不可預測！”青曉說。
    “沒必要把炸炸說得這麽壞。”真弓忙說，伸出手試圖團結大家，“大家都是朋友。”
    “呃，我才不應該做炸炸的朋友，我怕自己被炸死了。”早穗忽然想到這一點，把炸炸放下。
    “你這樣會讓炸炸更生氣的，你得抱住炸炸。”真弓嚇一跳。
    “……”炸炸果然發脾氣了，惡狠狠地看著早穗。
    “不，真弓，你這樣才讓炸炸生氣。你難道在暗示炸炸是一個極度缺愛、渴望關注、渴望認可、內心瘋狂的大孩子嗎？你在說話時沒有考慮過炸炸的感受！實際上，炸炸非常需要人擁抱，還記得她小時候總是和大肅形影不離嗎？從那時起她就培養了相關的品格。”青曉說。
    “啊啊啊啊！”炸炸氣爆了，憤怒地往外走去。
    “你們——都在氣人！”真弓追上去，想要給炸炸分一點快樂，但炸炸快快逃走了，真弓隻好放棄，轉而盯住早穗。
    “不關我的事，我先走了哈。”早穗趕緊溜走。
    “你也是！說話能不能友好一點！”真弓瞪著青曉。
    “噢，我要去培育植物了。”青曉轉身離開，“日照、月照和我的關照都極其重要。”
    “夏希……”真弓轉向夏希，卻發現夏希自顧自地離開了。
    訓練場空空蕩蕩，留下一地爛攤子，真弓還要想辦法收拾。
    “哎！”真弓無奈地按了按自己的額頭，更加想念起緣織來。
    那可是能當大家所有人媽媽的魔女，沒有她的溫柔話語和蓬鬆毛絨，大家除了內鬥之外就一無是處了！
    要是魔女導師迪莉婭在這也算好。真弓暗歎。
    可惜迪莉婭在大赦天下後離開安心院，借著天災去了惡魔的世界。
    迪莉婭的家庭是魔界商人，迪莉婭培育了破位的魔力，試圖探索無邊地獄，繼承自己母親留下的遺產。那無疑要跟許多惡魔起衝突，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惡魔和異世界傭仆估計早就瓜分了迪莉婭的資產。真弓希望迪莉婭一帆風順。
    ……
    ……
    炸炸往外跑去，來到走廊附近，打算去搭積木，轉移下注意力。
    她察覺到蓮霧所在，站在走廊口看到蓮霧神情詭秘，行色匆匆，好像在月光的照耀下漫遊、起舞，還喃喃自語。
    “還是真正的眼睛更適合看。還是真正的肌膚更適合去感受。完美的身體、血液和外貌，以這樣的形態活動根本感覺不到滯澀，這就是最適合我的……”
    “？”炸炸眉頭一皺，感覺好奇怪。
    她小心翼翼地跟蹤蓮霧，屏住呼吸。
    蓮霧現在給人的感覺好奇怪，讓她有些不安。蓮霧對基地裏的人非常冷淡，他們主動問候，蓮霧則回以絕對的蔑視，讓士兵和行政人員感到緊張。
    “啊啊……”
    “蓮霧大人看起來好冷漠……”
    “規定更嚴格了嗎……以後要更努力工作。”他們都很忐忑。
    蓮霧的月亮魔力好像也更強化了。炸炸看到蓮霧不再於地上步行，而是在反重力的作用下輕盈漫步，而且一步就可以跨過整條走廊，同時寂寥無聲。
    跟鬼一樣！
    炸炸嚇壞了，她摸著自己的手，猶豫不決，不知道要不要再跟上去。
    “這股力量必須得到彰顯。失去的東西必須討回……所有計劃都必須完成……”
    在走廊拐角，炸炸聽到遠處的廊道上傳來蓮霧魔怔般的自言自語。這更讓炸炸感覺不安，她一動不動地等待，希望聽到腳步遠去，但轉瞬間，蓮霧的臉就出現在她麵前。
    “啊——！”炸炸往後一癱，瑟瑟發抖。
    “到你的朋友那邊去。”蓮霧冷漠地瞥了炸炸一眼，抬起手把她拋開。
    潮汐引力的作用把炸炸掀飛，
    恢複平衡後，炸炸摸摸後背，渾身冷汗，忐忑不已。雖然身體朝牆上狠狠一撞，但這根本比不上機器人羅伊的拳擊。她害怕的是蓮霧的變化，難道大小姐變成怪物了嗎？這件事，一定得跟大家說才行。
    但是剛剛才跟大家發過脾氣，她們是不會接受自己的。
    炸炸坐在地上，苦惱地抱緊了自己的小腦瓜，用手敲敲自己的額頭。
    對了，月兔，蓮霧小姐這些日子一直帶著月兔在身邊，現在它去哪了？它一定就是蓮霧身上異變的關鍵。
    炸炸深呼吸，下定了某種決心。
    幾天後。
    炸炸表現得非常疏離，反正她本來也和其他人處不來，所以就裝作跟夏希走來走去的樣子。
    在夏希穿過臥室區的時候，炸炸一反常態，不再用呆呆的目光看著夏希的背影，而是轉身潛入蓮霧的辦公區。
    月兔、月兔、月兔……炸炸翻箱倒櫃，到處找那隻兔子。
    “噗噗？”月兔蹲在櫃子頂端，低頭看著炸炸，目光純潔無害。
    是你把蓮霧大小姐變成壞蛋了？炸炸先對兔子做了個手勢，讓它冷靜點，然後就拖過來椅子，踩上去，爬到櫃子頂上。
    “？”月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炸炸一把將它逮住，檢查它的動作。
    “……”月兔象征性地踢了兩下後腿，但沒有攻擊的意思。
    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兔子？炸炸琢磨。轉頭忽聽到聲音由遠及近傳來，是張肅和蓮霧的聲音！
    完了，不能被爸爸罵。炸炸往牆壁的方向一縮，懷裏輕輕撫摸兔毛，它也轉頭循著張肅的聲音方向看。
    “~”蓮霧微笑地帶著張肅進入辦公室，有說有笑。
    開朗蓮霧？炸炸往後縮，護住月兔，警惕地看著，這裏離地麵有三米高，足夠嚇死早穗三次。
    “所以現在是做什麽？”張肅坐在沙發上。
    “當然是壯大安心院的家族了。”蓮霧將頭發捋到耳後，然後在張肅麵前跪下。炸炸感覺自己懷裏的月兔跳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