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內，此時一片寂靜。
    史可法躬身在朱由棷身前，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朱由棷看著史可法，緩緩起身將他扶起，看著行人熙熙攘攘的大街，緩緩說道：“從三皇五帝始，在這片土地上的人便陷入一種奇怪的輪回。”
    “仿佛頭頂上沒有一個皇帝，日子就要過不下去了。”
    “直到宋朝之時，這輪回突然間便斷了，元庭入主中原，這是我漢人最危險之時，險些滅種。”
    “隨後，我太祖高皇帝奮起抗擊元庭，令我漢人重新在這世上直起腰來，再一次的開啟了這個輪回。”
    朱由棷頓了頓，轉過身看著史可法道：“直至崇禎十七年，這個輪回也終於再次破碎，且不論我們承認還是不承認，大明於崇禎十七年亡國，陛下自縊於煤山而死！”
    史可法神情複雜的看著朱由棷，他斬釘截鐵的如是說道：“大明仍在。”
    朱由棷無所謂的笑了笑：“你去問朱由崧，他敢說大明仍在麽？”
    “二百七十六年，我朱家治國二百七十六年！到最後，還是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史可法，你說說，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漢人到了如今這個關頭，誰做皇帝，還重要麽？”
    “若是像當年元軍一樣，八旗入主中原，漢人盡皆淪為奴隸，再不改變，我漢人將真正有亡族滅種之險！”
    史可法神情微微變色，他微微搖頭：“臣下，不知。”
    他很清楚的明白，如
    今朝廷，隻不過是在勉力支撐著罷了。
    一旦八旗發動大軍南下，朝廷上下，又有誰人可擋？
    朱由棷緩步走出府衙，站到大街上，看著一眾百姓，直到史可法站到他的身旁，朱由棷這才抬起手，指著人群，緩緩說道：“所以我想明白了，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是你的，也是我的，是一個個饑寒交迫的人的，更是天下黎民百姓們的！”
    “隻要他們明白，知道，這天下是他們的，有沒有皇帝，還重要麽？”
    史可法看著人群，心中一震，他轉過頭，鄭重的看著朱由棷：“殿下所言，哪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
    朱由棷哈哈一笑重新走回府衙之中，淡淡的道：“淮安城不大，你可以自己看，自己聽，自己去想。”
    史可法看著街上各行其是的百姓，輕聲呢喃：“我會看的。”
    “臣，告辭！”
    說罷，史可法朝著一旁在府衙門口等待了數天的隨從招招手，爽朗一笑：“走，回應天。”
    從進淮安開始便懷揣著一個忐忑心情的史可法，在此刻終於徹底的放鬆下來。
    在淮安，他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在他們身後，朱由棷看著史可法離去的身影，滿意的點點頭，所鋪墊的一切，在今日終於有了一個結果。
    史可法雖明言，更沒有立刻留下。
    但朱由棷明白，史可法遲早會來的。
    隻有在這裏，才有他想看到的一切，也隻有在這裏，他才能看到
    ，大明，將會以另一種方式複生，歸來！
    朱由棷緩緩坐下，對於未來，對於曾經沒有想明白的種種問題，也在此刻終於明白。
    大明已亡！
    那就讓他來，再立一個新明！
    此明，將萬世不亡，霸臨絕巔之上！
    ……
    應天府。
    禦書房內，弘光皇帝看著史可法，咆哮聲不斷響起：“為何會要這麽多的銀子，糧食！”
    “我若不給，他朱由棷，難道真的要來讓朕退位，把這皇帝給他做嗎！”
    史可法低著頭，無奈的說道：“陛下，如今，形勢比人強啊！”
    “江北四鎮，聽調不聽宣，左良玉跋扈。”
    “衡王，好歹是宗室啊！”
    “隻要您在，隻要衡王在，其它人就不敢有任何異心，朝廷再慢慢積蓄力量，遲早有一天，我們必定能將八旗趕出中原。”
    有了台階下的弘光皇帝痛苦的閉上眼：“如此，便將那些東西，送去淮安吧。”
    他幽幽說道：“隻望衡王，能夠滿足於此了。”
    史可法聞言，躬身一拜，緩緩退出禦書房。
    在史可法的指揮下，大量的白銀、糧食，不斷地運望淮安。
    當糧食與白銀運到淮安的當天，朱由棷便立刻將以往的計劃紛紛拿出，同時，再一次的開啟新一輪的募兵。
    同時，朱由棷也派出大量部隊，前往淮安府各城，一一勸降。
    與之一同開啟的，朱由棷再一次的如之前一般，開始一一丈量土地，土豪劣紳、漢奸，更是在朱由棷的嚴
    厲打擊之中。
    關於打漢奸、劣紳上，淮安境內的人民激發出強烈的熱情與渴望。
    但是在打土豪分田地一事上，難度立刻便直線上升。
    朱由棷究其原因，立刻便明白這是地域上的不同。
    在山東，除了豪族之外可以躲過兵災，平民百姓隻能一次又一次的奔逃，時間一長，大量的土地立刻便會集中豪族的手中。
    而淮安，隸屬南方，即便偶有戰爭災禍，大多時間卻仍舊是平靜的，這也使得此處的平民百姓並沒有到了過不下去的地步。
    也就使得大部分民眾手中，仍舊有著一定量的土地，對於打土豪一事，自然也就顯得不那麽熱衷。
    人人都在害怕，打了土豪，萬一下一個打的就是自己，到時候又該怎麽辦呢？
    這也是此事進度緩慢的根本性原因。
    但這些，朱由棷並不著急，在留下長明軍第一師駐守淮安並且繼續打土豪分天地一事之後，朱由棷便立刻帶著長明軍第二師，第三師，以及預備役部隊返回山東。
    那裏，才是他朱由棷的大本營。
    拉著大量的物資，大軍浩浩蕩蕩的開拔，回返青州。
    江北四鎮滅亡的消息，也在這一刻，終於散的滿世界都是。
    一時間大江南北，盡皆議論紛紛。
    ……
    陝西，大順軍。
    李自成舉著酒碗喝的個酩酊大醉，仰天哈哈大笑：“沒想到這朱家，竟然還剩下個這麽有能耐的種！”
    他麾下劉宗敏隨意的靠在皇宮的大殿
    台階下，冷冷的說道：“這天下，最終還是我們的！”
    已然稱帝的李自成聽到這話，有些不悅，但最終還是沒有發作出來。
    ……
    北方，京城。
    奉天大殿之中。
    多爾袞緩緩抬頭，對於這個傳聞中的衡王朱由棷，開始好奇起來，但是卻還是沒有看在嚴重。
    大明軍隊再是能打，又如何會是他們八旗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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