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職場當中一般不建議顯得自己很有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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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庫爾多納哼著《今夜無人入睡》的調子輕快地走在風暴邊界號的走廊上,在自己行經的地方都帶起一陣微風。在桑托評價當中,他現在的狀態被定義為:瞎子都能看出來你心情好。
當然,阿庫爾多納完全沒有從這句話當中讀出“你現在的表現太不矜持了”的言外之意,即便隨後,桑托就已經把這句批評甩到了他臉上,他也將之當做了耳邊風——因為他就是很高興,不管誰來了他都這麽高興。雖說一位指揮官如此喜形於色確實會讓人覺得很不專業,不過首先這需要分情況討論,其次現在他一個光杆司令,麾下又沒有一整個連隊需要統禦,他覺得現在的自己還是有一些自由地表達快樂的空間的。
鳳凰之子戰團的問題大體上解決了。作為同一個血係的長兄,阿庫爾多納對“自己一萬年後的這些原鑄小弟弟們是否夠越過這個坎”持樂觀態度。對於要塞地下那位克隆體的情況,藤丸立香也顯然有了策略,她為了在之後的會麵中贈送而準備的禮品已經在今天早上提交給了負責相關安防的極限戰士,進行安檢流程。即便目前為止,任何事都還沒有完全地塵埃落定,但這種“一切都穩中向好”的走勢已經令阿庫爾多納感到非常開心了。
這段時間裏,雖然隻有短短的一天,藤丸立香也確實閑了下來。他們那天晚上從鳳凰之子的駐地回來,在風暴邊界號的醫務室裏給阿庫爾多納也做了個檢查。藤丸立香集中解決了他和桑托身上的、一些因非正規召喚而在靈基上造成的小問題,然後就去睡覺了。第二天,桑托把他仿照迦勒底虛數潛航車打造的“試做品一號”挪到了風暴邊界號的邊上,開始在技術藍本字麵意義上的“旁邊”檢查其中的所有係統。
在此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與阿庫爾多納其實都是依靠試做品一號作為現實錨點現界的。潛航車裏的空間如此逼仄,其實也有其中集成了太多功能的關係。桑托在藤丸立香(除了提供一個大方向之外其實沒什麽用)的指導下開始維護並修正他此前仿製的召喚係統中細小的瑕疵,藤丸立香在旁邊拿著她的平板電腦自言自語地修改她的企劃案,雙方都隻是在事實上把對方當成了工作用的背景白噪音而已。
藤丸立香在這一天裏把自己的工作場地放在風暴邊界號之外的原因是,她覺得說不準什麽時候,極限戰士就要帶著一些與靈族相關的信息跑過來跟她討論。但結果是她在桑托做出的方形小車邊上把企劃案整個翻了一遍,將其中的拚寫錯誤和語法問題全都糾正了過來,在一些模棱兩可的敘述上也換用了更精確的形容,期間還吃了一頓飯之後,帝國攝政的現任靈能理事會會長(狄格裏斯因為被調動駐守馬庫拉格而卸任)、極光戰士戰團的多納斯·馬克西姆智庫典記官才姍姍來遲,帶著兩位可信的助手出現在了這間空曠的機庫當中,向藤丸立香遞交了一封顯然來自靈族,但從規格和形式上來看都非常帝國風格的拜帖,表示死神軍的靈族先知艾達拉德向帝國聖人提出了一次正式的外交會麵,當然,藤丸立香完全有拒絕的權力。
對於眼下這個隻需要她點頭或搖頭就算處理完了的事件,忙活慣了的藤丸立香一時間甚至有些不適應。在經曆了一些諸如“阿密特,你知不知道艾達拉德是哪一個啊,我感覺好像聽過這名字。”“真是貴人多忘事,你要不要重新讀一下你親自寫的行動報告?他兩周之前才坑過你一把大的。”之類的波折後,藤丸立香很迅速地做出了決定:
“見。為什麽不見。”她說得斬釘截鐵,“一些諸如‘他們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之類的細節問題幹脆在官麵上直接問。而且,我認為確實有必要跟靈族交流一下彼此的觀點以避免互相誤解。”
在感知到有外人靠近後就立刻從靈體化的狀態憑空冒出了實體,此刻正作為一個極具威懾力的裝飾物戳在一邊的阿密特開口提醒:“安保……”
“我會帶阿庫爾多納去。有問題他先上。”藤丸立香揚起頭,瞪著阿密特那張因常年鏖戰與疤痕變得猙獰粗糲的臉,“我還會在詢問攝政大人他對死神軍具體持怎樣態度的同時向他借幾位智庫,如果出了靈能上的問題的話他們先上。阿密特,如果你可以保證自己不會在問題還沒發生的時候就上了的話,你也可以親自來。”
最後這句話完全是一個玩笑式的不實指控,就算是阿密特,也沒有瘋到會在完全清楚場合不對的情況下對異形大開殺戒。但後者隻是哼了一聲,沒有現場提出抗議,隻是表示“我們過後細談你的安保問題”,就暫時放開了這件事,默默看著逐漸意識到極限戰士到底多好用的藤丸立香和馬克西姆交涉,莫名其妙就把整個外交會麵相關的問題全都一鍵托管了出去,在後者迷迷糊糊地離開之後,便立即喜滋滋地決定開始摸魚。
——能摸的時候當然要摸,畢竟過了這個村下一個店可就難找了!
於是她歡快地一個箭步躥回了風暴邊界號,頗有儀式感地親自下廚給自己做了一頓飯(並試圖投喂包括阿密特在內的其他在場人士自己烤的奶油曲奇餅),花了遠長於一般情況的時間美美泡了個澡,然後鑽進被子裏一口氣爆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等她再起來、吃了早午飯之後,才終於開始工作——用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和馬克西姆敲定了和靈族先知會麵的大致流程,得知了具體參與人員和舉辦時間還需要進一步討論,總之不會是在非常近的這兩天,順便把準備送給克隆福格瑞姆的木刻版丟出去走檢查流程。再然後,她就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摸魚,直到傍晚的時候,一直在外麵靈體化閑逛的阿庫爾多納回來,並且發現了這一點:
藤丸立香竟然在衣帽間裏給自己挑衣服。
在阿庫爾多納之前的印象裏,風暴邊界號上是沒有“衣帽間”這種東西的——與這個概念最接近的設施,是藤丸立香的禮裝整備間,“鶴小姐”的裁縫室,或者達芬奇工房附屬的雜物倉庫。但現在,這個在阿庫爾多納印象裏原本隻是個普通雜物間的位置當中,已經立起了層層疊疊的衣架,上麵也牆壁似的掛起了一排排各種形製的華服裙裝。
阿庫爾多納對此的第一反應是,塔維茨他們會高興的。在風暴邊界號一頭撞進星炬裏不久那時,意識到“藤丸立香的非作戰用服裝就隻有兩套可以相互換洗的常服”之後,與她本人有交集的咒縛帝皇之子中間就產生了一點隱秘的焦慮。阿庫爾多納能感覺到這種隱秘的焦慮,也能把這焦慮產生的起點和前述的事實聯係在一起,但如果要繼續深挖這種聯係之內到底發生了怎樣的化學反應,以致於最終導出了如此這般的結果,這就實在落在了阿庫爾多納的能力範圍之外了。
但不論是塔維茨還是維斯帕先都離馬庫拉格很遠,於是阿庫爾多納可以懷揣著一種莫名的欣慰,看著藤丸立香穿著一條青春洋溢的糖果色洛可可風日常裙裝向他飄過來,手裏還拎著另一條版型差不多但配色花紋都更穩重一點的裙子,舉到了他麵前:“你覺得哪個更好看?”
“你身上那件和你的氣質更配。”阿庫爾多納不假思索,“但你手裏的那件會更莊重一點,而且深色更突出你的頭發,更能讓人把視線集中在你的臉上。”
——你確實應當懷疑阿庫爾多納的情商,但你確實不應該懷疑忠誠派帝皇之子的審美:如果阿庫爾多納的審美不好的話,他也不會意識到自己畫出的畫很爛了。
藤丸立香顯然把這段話聽進去了,開始很猶豫地盯著自己手裏的那條裙子看。很簡單就能看出,她本心裏更喜歡自己穿在身上的那條,但阿庫爾多納提出的觀點令她開始逐漸偏向另一個選擇。這令前者意識到,藤丸立香是為了將來出席某種場合才在這裏挑選衣服的。
“怎麽?如果你是為了之後和靈族的會麵才挑的,那這兩套都不夠正式。”阿庫爾多納朝下點了點藤丸立香恰好露在裙擺外麵的腳踝,“裙長不夠。”
“誰跟他們費心挑衣服啊,到時候我當然穿奧特瑙斯去。”藤丸立香的語氣相當嫌棄,“這個是要為之後去要塞地下準備的。”
那就是為了和克隆體福格瑞姆見麵準備的。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阿庫爾多納根本沒過腦子:“那你當然怎麽好看怎麽來,想穿什麽就穿什麽啦!”
“這能一樣嘛。”藤丸立香悻悻地飄回到衣架邊上,把手裏的那條深色裙子單獨掛了起來。阿庫爾多納敏銳地感覺到了這點莫名其妙的憂鬱,但在他來得及對此深入思考之前,藤丸立香的下一個問題就接踵而至:“外麵現在情況怎麽樣?”
說到這個,阿庫爾多納立刻就把此前的這點小事丟開了:“一切都挺好的。鳳凰之子戰團已經重新運轉起來了,我看他們都憋著一口氣,現在就隻等下一個作戰命令了;赫拉要塞整體還是那個忙忙碌碌的樣子,基裏曼大人和多恩大人之間的爭執把氣氛搞得有點人心惶惶的;地下那位大人的狀態還算平穩,隻是表示自己有點無聊,知道不久就會有人去看他時還挺開心的;哦還有,我看見西吉斯蒙德和極限戰士決鬥了。”
藤丸立香頭頂瞬間升起了一個問號,當即準確地抓住了最後一點:“西吉斯蒙德是喜歡打架,但他跟極限戰士之間沒仇沒怨的,有什麽可打的啊?”
阿庫爾多納不說話,立刻像個泄了氣的輪胎那樣心虛了起來。很顯然,他隻關注到了“有人在決鬥”這個事實,或許還興致勃勃地觀賞了全程,但根本沒想起來應該關心一下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看他這個反應,藤丸立香當場就把阿庫爾多納當時的想法猜了個七七八八,知道自己從這個人身上問不出什麽更多的東西了,於是隻能歎了口氣:“結果怎麽樣?”
“西吉斯蒙德讓得挺多的。”阿庫爾多納立刻做出結論。在描述這種場景的時候他非常來勁,仿佛在繪聲繪色地跟藤丸立香做實況轉播,結果就是又遭遇了後者“重點不在那裏!我隻是想知道最後有沒有傷和氣!”的軟墊攻擊。
“傷和氣……我覺得氣氛還好吧。”阿庫爾多納這麽說的時候,語氣與之前相比顯得不太確定。即便他是以靈體化的狀態在一邊偷看的,他本人在生時也早已經相當習慣在決鬥籠裏被萬眾矚目的感覺,但當時決鬥現場的觀眾們所散發的狂熱氣氛依然令他有些如芒在背,“最後當然是西吉斯蒙德贏了,但我覺得大家都挺開心的,沒有哪邊顯得特別不高興。”
“那就還行。”藤丸立香如此評價,但她說出這句話的語氣當中,可完全沒有任何一點“她覺得還行”的意思在。她在原地凝固了幾秒鍾,進行了一些聯係了風暴邊界號在馬庫拉格落地後所經曆的所有前因後果的黑箱思考,然後突然原地蹦了起來:
“走,陪我去找他。”她稍微理了一下裙擺,覺得這個長度不會影響自己走路,就直接開始往門外移動,“這個笨蛋連休假都不會休!他肯定是閑著沒事不知怎麽就摻和到了別的某件事裏,然後順勢就開始犯軸了!真是可惡!我還打周回和無限池的時候迦勒底裏怎麽沒有這種卷人!”
阿庫爾多納不知道周回和無限池到底是什麽東西,一種亞空間生物特有的直覺也告訴他最好不要去探究這個問題。他跟著一路小跑的藤丸立香越過了阿密特,走出了風暴邊界號,離開了赫拉要塞中專為臨時安置他們而騰空的這個機庫。但,正當藤丸立香開始研究赫拉要塞的地圖,準備順著契約指出的細微感覺圈定西吉斯蒙德目前所在的大概位置時,幾位從屬於狄格裏斯的凡人仆從突然出現在了附近,目標非常明確地急匆匆迎了上來,按照禮節手忙腳亂地與藤丸立香寒暄了一番:
“閣下,請您立刻準備一番。”這位仆從的神情當中明顯透露出焦慮,“原體——基裏曼大人希望能立刻與您會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