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賽沒有將事情的真相告訴薩瓦特。
    八階段的墮落藝術家，這個消息即便隻是單純地透露出去，也可能會毀掉這位藍袍辛苦維持的一切。
    隨即，林賽重新開啟潛行姿態，走出芬布爾劇院。
    他抬頭凝望東北方向，紅區的高塔聳立雲端，仿佛一位巨人在俯視整個世界。
    “薩瓦特他們，不可能是被刻意收納進來。”
    “紅區——他們進入這個迷幻之夢的地點，應該就是整個世界的錨點所在。”
    “瓦啦瓦啦……”
    林賽念著戀人的名字。
    他心中無比確認著這一點，而後向前踏出一步。
    哢嚓！
    幾乎同時，玻璃碎裂般的聲音在整個世界響起。
    轉眼間，籠罩整座城市的黑暗，變成一片鮮紅的銳光，一股無名之火也從林賽心頭突然升起。
    “我……”
    林賽立刻就要破口大罵。
    但剛才地下室中看到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他在最後保持的一絲清晰意識裏，察覺自己受到外來影響，強忍著怒火開啟了數據化狀態。
    “……”
    林賽身體一顫。
    他當即拉開屬性麵板。一個鮮紅色的【衝動與憤怒】buff，果然就在狀態欄上。
    隻是因為數據化的緣故。
    這情緒上的影響，在林賽身上變成了一種特殊狀態。
    【衝動與憤怒——增加攻擊力，降低命中率，玩家受到的傷害會變得更加嚴重。（當前進度：20%）】
    “……”
    “我被發現了？”
    林賽恢複冷靜。
    他扭頭看向周圍，大街上的人們，仍舊順從著藝術至上的基本原則。之前黑暗世界帶來的極端情緒，也演變成衝動和無邊無際的狂熱。
    人們在城市中彼此交流。
    對一件作品的看法、對藝術門類的區分、甚至是對顏色的喜好。
    一旦在這些問題上產生分歧。
    理智就會瞬間在他們腦海中消失，然後當街展開生死對決，沒有任何遲疑或冷靜可言。
    “……”
    林賽愕然地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他拉開【地圖】技能。
    身後地下室裏的薩瓦特等人，狀態倒是仍舊平靜。
    他們保持著之前的模樣，幾乎沒受到世界變化所產生的嚴重影響。
    “街上的人，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居民，他們無法抵抗世界規則的改變，所以頃刻間就會轉變狀態。”
    “薩瓦特他們這些外來者，進度就會大大減緩。”
    “但是……我呢？”
    林賽伸出右手，在視線前做了一個開合動作。
    骨骼肌肉在他手中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他切實體會到自己肢體的存在，但卻莫名地生出一種，好似身體不歸自己管理的錯覺。
    “突然加大的影響，隻是針對我一人。”
    “我被發現了？”
    林賽一時間有些茫然。
    他舉目四望，赤紅色的光幕籠罩在街道上，自己仿佛無處可躲。
    亦或者世界本身，正在對他發出充滿敵意的凝望。
    “既然已經發現我了，為什麽要用這種方法。”
    “她想引導我走進自己的劇本？”
    “……”
    “不，有另外一種可能！”
    林賽的迷茫被他自己趕走，他從現實中向前一步，亦從遭遇中進行推測。
    無論危機如何可怕，敵人多麽強大，事實就是事實。
    一切的真相，也隻能在事實之中誕生：
    “這過激的反應，正是因為她需要對付我才做出來的。”
    “我是需要特殊對待的‘變數’，換而言之，她也在畏懼著某種事情的發展！”
    林賽立刻開始行動。
    依照從薩瓦特那裏得到的消息，他直接往紅區發起衝鋒。
    赤紅色光芒籠罩的千帆之城內。
    林賽跨過滿城憤怒之火，在古老的磚石街道與蜿蜒水道之間閃過虛影。
    他全力前行。
    爆發出生命源質的力量，激活運動模塊。
    在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之下，林賽身形輕盈得仿佛不受物理法則束縛。他腳下用力一踩，便躍出十數米的距離。
    林賽前一秒還在橋邊。
    下一秒就劃過一道蔚藍色的漣漪，普通人的肉眼幾乎無法捕捉他的行動軌跡。
    橋梁、街道、憤怒的行人……
    這畫麵在林賽麵前一一閃過，沿岸的旗幟獵獵作響，水麵上的倒影也泛起波紋。
    林賽不清楚自己用了多長時間。
    但是數公裏的距離，在他的主觀感受下，恐怕隻有短短幾分鍾就徹底跨越。
    哢嚓——
    又一次，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
    赤紅色的光芒再度轉變，深紫色的奧秘幻光覆蓋城市。
    林賽眼神一轉。
    【高貴與哀傷——增加感知能力，從高處跌落的傷害大幅度增加。（當前進度：35%）】
    “……”
    數據化後的林賽，以最冷靜的目光查看著數據麵板。
    整座城市的氣氛為之一變，人們甚至沒有了之前的極端與戰鬥。
    但在他的個人麵板上。
    【衝動與憤怒】【高貴與哀傷】兩個狀態同時存在，進度也同時達到35%的幅度。
    此時此刻，紅區的高塔就聳立在林賽麵前。
    路過的行人看到林賽的身影，也在情緒規則的改變下，用傲慢的態度作出評價：
    “這家夥是從哪兒來的？”
    “來仰望紅塔的吧，這裏畢竟這是藝術之都的核心。”
    “嗬——鄉巴佬。”
    “……”
    如果林賽自身受到情緒的影響，聽到這些嘲諷，他恐怕已經忍不住動手。
    但林賽保持著完全的冷靜。
    甚至出發前的一絲疑惑，也在他的思考中揭開麵紗。
    “仔細想來，從上一個世界到這裏，我一直沒有受到你真正意義上的直接攻擊。你隻是在影響人們的精神舉動，在這個世界，也隻是改變規則。”
    林賽看向高塔頂端：
    “不知名的家夥，你應該已經死了吧。”
    “是了——千帆之城的藝術家們，毀滅了你的黑潮島。隻要你還活著，這件事情就不會發生。”
    “我聽過一種說法，叫為了藝術而獻身。”
    “讓我猜猜吧——你可能是以某種規則的方式，融入了這個世界。想以此獲得曾經第九階段覺醒者的力量，從而打破過去的技藝桎梏。”
    “屆時，即使生與死的概念，也能輕鬆得到逆轉。”
    “我猜得沒錯吧？”
    哢嚓——
    幾乎在回應林賽的逼問，世界再度破碎，光芒也為之一轉。
    但林賽已經不再搭理對方。
    他平靜地看著腳下的道路，直接踏入紅塔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