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蘇的邪神……”
    雅娜菲恩心思細膩。
    她看了看周圍，律法騎士們趁著夜色，還在處理剛剛抓起來的信徒，誓要拷問出這些人的真實目的和來由。
    “告訴他們……”
    “不行，不能就這樣直接說。”
    “我手裏缺乏直接的證據，這件事和山上襲擊的人不一樣，不能毫無根據地隨意開口。”
    雅娜菲恩很快就打定主意。
    她很清楚，律法騎士和行正者對自己的尊重，並非來自於自己，而是來自於她身體中流淌的血脈，或者說是她那位已經消失的父親。
    這些上山襲擊的信徒。
    自己提前預警，律法騎士們出動以後找到目標，立刻就能驗證，也能讓她提升威信。
    但這種還沒有切實證據的敵人。
    以雅娜菲恩這個‘普通人’給出的言論，很難得到其覺醒者真正意義上的支持。至於更進一步，就要暴露出林賽的存在，這是雅娜菲恩絕對不願意去做的事情。
    “……”
    “林賽，那就拜托你了。”
    雅娜菲恩小聲感慨一句，轉頭走向宮殿，又被迎頭趕來的女仆長抱在懷裏。
    ……
    另一邊，被夜晚籠罩在【法之都】王城底部。
    這時候還是黑夜，山上的戰鬥也延續不到如此遙遠的地方。
    【法之都】的居民正在休息。
    街上除了巡邏的律法騎士，基本不會有人在夜晚出沒。
    林賽則潛於地下，一路向城中的居民區趕去。
    他的目標地點，景色和其他城區截然不同。
    密密麻麻的矮屋仿佛貼在地上生長，擠擠挨挨，卻勉強保留著一絲秩序，足以通過人行走的狹窄小巷，如蜘蛛網似地蔓延開來。
    而在底部更上一層，木質和岩石搭建出新的支撐，在矮房上架出一層層新的房屋。
    這些建築層層疊疊，連月光也難以穿透。
    隻有破舊瓦片的黑色邊緣，抹上一縷模糊的銀色光線
    唰——
    林賽從地麵下爬了出來。
    他嗅了嗅鼻頭，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並不算嚴重，自從屋內傳來，和這種混亂的搭建狀況有所差異。
    “因為有律法騎士維護秩序。”
    “所以就連貧民窟，也比我印象中的要好上一點？”
    林賽微微搖頭。
    這裏的夜晚倒是沒有律法騎士巡邏，層層疊疊的複雜街道，在晚上容納了更多黑暗。
    他獨自鑽進這片混亂的街區。
    行走在此，附近偶爾會有幾句低語劃過夜空，有的是對生活的抱怨，也有的是對自己幸存下來的詛咒。
    “……”
    林賽一直打開的【解謎遊戲】，也在自動收集起附近的線索。
    【留有血跡的地磚——白天有人在這裏打架鬥毆，傷勢不輕，但留下的血跡很快就被人清理，戰鬥的雙方也被巡邏人員帶走。】
    【破碎的房簷——被源質技藝斬斷的房簷，因為不影響房屋主體的構造，所以並沒有被人修複。】
    【搖晃的高層地基——私自搭建的高層房屋。隻有周圍的幾根立柱支撐，輕微的地震就足以將它徹底摧毀。】
    林賽順手組合線索。
    而後在他眼前展開的，就是這城區改建前的模樣。
    幾十年前，【法之都】將原本居住在這裏的人遷移出去，劃定為臨時城區，又主動為流民搭建新的房屋。
    然而戰亂持續的時間超出想象。
    一開始的規劃，顯然不足以應付如此漫長的時間。
    後來更多人來到【法之都】，見無處居住，便自己在第三道城牆內收集材料，搬運進來，重新搭建房屋。
    如此壘壘疊疊，逐漸就有了如今這幅現象。
    現在這片城區被人稱為暗街，各式各樣的人魚龍混雜，打架鬥毆、賭博淫亂的事情也屢見不鮮。
    隻有在律法騎士巡邏的時候，這裏才會恢複平靜。
    反倒是因為街道衛生，被城市的清潔者統一處理，這才保持了表麵上的整潔。
    林賽一路前行。
    隨著在暗街深入，他陸續能感到周圍的房屋陰暗角落，有人向自己投來目光。
    不過他隻要稍稍顯露一些源質。
    這些人就沒人敢出來招惹一個行走在夜晚的覺醒者。
    林賽順著技能指引，很快就來到標記地點。
    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層層疊疊的四方形建築群。
    在【冒險地圖】的視角下，林賽能看到這些房屋彼此之間打通隧道，讓其中人互相串聯，既方便應急逃走，又可以保證對周圍的觀察。
    唯一讓林賽有些意外的，就是這裏的人員態度。
    他在地圖上看到百來號人，大多都是象征中立的黃色標記，反而沒有預期中的紅色敵意。
    “直接用技能潛行偵查，還是混跡身份進去，打聽一下消息……”
    “先混進去試試吧。”
    “技能偵查可以同步進行，偽裝身份說不定還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情報。”
    “……”
    林賽心中有了打算，立刻上前一步。
    “嘿，先生！”
    “這大晚上的，可別在外麵到處亂逛，不小心惹到麻煩就不好了！”
    林賽頭頂傳來警告。
    他抬頭一看，是個麵容肮髒的小孩子，正通過一個房屋窺孔朝自己喊話。
    這顯然也是建築群中的一員。
    “朋友，我想進去看看。”
    林賽沒有動手，連技藝的迷惑也沒使用，完全擺出一副和平的態度向上喊話。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
    畢竟在自己身上，可還頂著一個律法之敵的罪人標記。
    如果真在這裏大打出手，引來律法騎士。
    到時候比起這些本就居住在這裏的難民，恐怕林賽自己，反倒會先一步成為這座城市要清理的目標。
    “看上去沒有邪神所在。”
    “收集信息，才是這一趟的第一要務。”
    林賽思索之際。
    窺孔裏的小孩向後轉移，隻留下一片黑暗對外。
    林賽再打開【大氣觸覺】，便發現這孩子退回到後麵的一間房間，和另外一個身材高大、但又非常消瘦的成年人對話。
    “哥，外麵的人說要進來看看？我是不是去把他給拒絕了？”
    “唉……”
    “都這麽晚了，讓他進來吧。”
    “說不定也是個苦命人，我們不好把同胞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