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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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梁後宮裏,正在舉辦中秋宮宴。
    突然,年輕的帝王蕭昭帶著一位年輕的女子走進宴會上。
    “今日乃是中秋,意為團圓之日,朕與謝老孫女謝朝顏,彼此鍾意,相互愛慕,朕今日決定,冊立她為皇後,著禮部盡快定下大婚之日,迎皇後進宮。”蕭昭的聲音威嚴而渾厚,響徹在整個宴會中。
    “臣女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謝朝顏跪在正中間,領旨謝恩。
    蕭昭的話,頓時引起眾人的議論。
    ……
    建元十二年,大梁第四位皇帝蕭昭在位已經十二載,年輕的帝王八歲登基,至今沒有冊立皇後,朝臣們紛紛上奏請旨冊立皇後。
    是以,蕭昭下旨選秀充盈後宮。
    ......
    陳郡景陽,陳郡謝氏祖宅。
    如今已經是深夜了,昏暗的燈光下,一位大約十五六歲的女子,端坐在書桌前,正在給人回信。
    烏黑的頭發,三千發絲簡單的挽了一個發髻,發上插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麵還散落下了幾串流蘇,流蘇隨著女子身子的擺動就搖搖曳曳的。她有白淨的臉龐,柔淨的肌膚。眉毛如畫,眼眸星動。唇薄櫻紅,嘴角微微上彎,但是卻帶有哀愁的笑意。整個麵龐細致清麗,清新脫俗,好似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猶如天上的仙女一般。坐在那兒,端莊高貴,文靜優雅,纖塵不染。
    女子名叫謝朝顏,出身陳郡謝氏,官宦世家。她的祖父乃是當朝的左將軍謝桀,外祖父是當朝大司馬大將軍王光,更是琅琊王氏的家主。
    當年,謝朝顏的父親謝安,迎娶她的母親王璿,大梁最具權勢的兩大家族聯姻,一度被稱為是強強結合,甚至一度被先皇猜忌,但是這場聯姻並未持續多久。
    先皇在位的最後兩年,因為先皇遲遲沒有確定太子人選,朝中大臣們蠢蠢欲動,紛紛站隊自己看好的皇子人選。
    謝桀和王光兩人此時意見竟然出現分歧,分別站隊當時先皇的長子南安王蕭淇和先皇的三子渤海王蕭奕,兩家自此分道揚鑣,不再往來。
    當時年僅四歲的謝朝顏和其母親王璿,就成了尷尬的存在,兩年裏皇位的爭奪,她們二人逐漸被兩家默認為棄子。
    不久後,王璿抑鬱而終,謝朝顏在六歲那年失去了母親,也是那一年,她被趕到了這兒,陳郡謝氏的祖宅。
    “小姐,夕小姐的話可是真的嗎?”說話的是謝朝顏身邊的婢女蕪花,她口中的夕小姐,是謝朝顏的庶妹謝夕顏,她的姨娘是謝朝顏母親王璿的陪嫁婢女,在王氏的安排下被謝安收了房。
    這些年,謝朝顏與謝夕顏經常會書信來往,今日收到她的來信,謝朝顏很是開心,距離上一次收到謝夕顏的信已是半年前了,她以為她們出了什麽事呢?擔心的不行。
    但是沒想到收到的信竟然是她的祖父和父親,竟然想將她嫁給南安王蕭淇做妾。
    “應該是真的?”謝朝顏麵色淡然的開口道。
    “真是太過分了,將小姐丟棄在這兒將近十年,不聞不問的,如今竟然想將小姐嫁給別人做妾,夫人要是還在,還不知道會心疼成什麽樣呢?”謝朝顏的奶娘安嬤嬤哭著說道。
    “奶娘,別擔心了,也不一定呢?”謝朝顏開口道,幾天前,她也收到了自己的表兄王衡之來信,信中他提起過,王光許是對她的婚事也有了什麽想法。
    王衡之,謝朝顏自小就比較依賴這個比自己大五歲的表兄,他出生的時候他的母親難產而死,那時候王璿還沒有出嫁,所以王衡之自小就是王璿帶大的,對王璿這個姑母很是親近。他們自幼關係就很好,這麽多年來也不曾斷了聯係,隻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再親近的人,再見麵誰又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呢?
    “那小姐,我們該怎麽辦啊!”蓯蓉一臉擔憂的開口。
    “信上說,大少爺已經從上京城出發,要來接小姐回京了,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蕪花繼續道。她口中的大少爺,是他們陳郡謝氏這一代的長孫,謝安的弟弟謝聰的嫡長子謝瑾言,謝桀的嫡長孫。
    “怕是現在衡之表兄也已經往這兒趕了。”謝朝顏嘴角微微翹起,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小姐,您是怎麽想的?難道真的要聽他們安排嗎?”安嬤嬤握著謝朝顏的手說道。
    她是王家的家生子,自幼就被選到王璿身邊侍奉,在王璿嫁人後就與同是王家的下人成了婚,可是沒多久他的丈夫就去世了,自己的孩子一歲時也去世了,所以就又回到了王璿的身邊侍奉,因著從前的關係,當了謝朝顏的奶娘,自此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謝朝顏身上,把她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是真的心疼她,為什麽這些遭遇都要發生在她的身上。
    “奶娘,你放心,車到山前必有路,該來的總會來的,躲也躲不過去。”謝朝顏有些傷感的說道。她也不想聽從別人的安排,嫁給別人做妾,她絕對不會。
    “嗯嗯嗯~”蕪花和蓯蓉也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她們家小姐那麽好,為什麽上天就是不能憐惜她一點兒呢?
    “好了,都別哭了,去備熱水吧!我想休息了。”謝朝顏有些心煩,她想一個人靜靜。
    “是,奴婢這就去。”安嬤嬤她們連忙擦幹眼淚,出去準備熱水。
    謝朝顏繼續低頭寫著那封剛剛沒有寫完的信,可是也不知怎麽的,竟然一滴淚落在了紙上。
    謝朝顏伸手摸上了眼角,嘴角依舊是帶著淡淡的笑,自己竟然哭了,自己上一次哭,還是母親去世的時候,十年了,明明一再告誡自己,不應該再有什麽期待,可是在這些消息傳來的時候,自己還是會傷心,會難過......
    ......
    陳郡謝氏的祖宅裏,大多是當初留守在這兒的些老人,如今府裏的管家是李管家,四十歲左右的樣子。
    陳郡景陽,這裏還有一些陳郡謝氏的旁支住在這兒,不過謝朝顏與他們倒是沒什麽聯係,除了過年過節會見幾次,其他時間眾人也從不會來打擾她。
    當初,王璿去世,作為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謝朝顏被安排一路護送王璿的棺槨來到了這兒,誰料想竟然在這兒一帶就是十年了。
    期間她所謂的家人沒有過隻言片語,她就像被所有人遺忘了一樣,被扔在這兒,不管不問。
    半個月後,忠叔帶著消息回來了。
    忠叔是王璿的部曲,當年跟隨王璿嫁到謝家去的,這些年,安嬤嬤主內,照顧她,忠叔主外,打理著王璿留下的人和莊子、鋪子。有些不在陳郡這兒,在其它郡縣,是以忠叔前幾年經常會外出,但是近年來,他的身體不似從前了,將這些事交給了他的兒子許子檾。
    “小姐,老奴都打聽清楚了,謝家二房嫡長孫女謝婉顏嫁到南安王王府已經五年多了,遲遲沒有有孕,這才想將小姐送去王府。”
    “還有一事?”忠叔一臉為難的說道。
    “忠叔,什麽事?你放心,我能撐住。”這些年來,還有什麽事是她接受不了的。
    “上京城有人再傳琅琊王氏要與延平郡王府聯姻,而如今王氏適齡小姐,隻有……”
    “王妍之嗎?”謝朝顏記得她是比自己大幾個月的。
    “不,她是要進宮的。”忠叔說道。
    “那麽,所以,他們的人選是我?”謝朝顏麵無表情的說著。
    “目前雖然沒有確切的消息,但王氏的確沒有適齡小姐,而且延平郡王……”
    延平郡王乃是先皇最小的弟弟,自幼放湯不羈,愛好女色,留戀煙花之地而且他比謝朝顏要大許多。
    “延平郡王的王妃兩年前去世,這次應該是娶繼室王妃……”忠叔繼續道。
    “嗬~繼室,妾室,他們還真是為我尋了門好親事啊!”謝朝顏感到很悲哀,為什麽,為什麽她會有這樣的親人。
    “小姐,你別擔心,老奴一定不會讓您任由他人拿捏的。”
    謝朝顏沒有開口,一直沉默不語,等到心情平複後才繼續與忠叔商議。
    “小姐,上京城還有一事,聽說陛下下旨選秀,王謝兩家有意送族中女子參選,目標直指後位。”
    “後位?”謝朝顏蹙著眉頭問道。
    “是,陛下如今並未立後,後宮隻有幾位低位妃嬪,是以,陛下選秀的消息一出,上京城各家貴女,都在卯足了勁,準備在選秀那天出盡風頭。”
    所以,他們想讓自己的孫女進宮當皇後,而自己,就隻配去給別人做繼室,做妾嗎?
    謝朝顏緊緊的攥著手裏的帕子,憑什麽,憑什麽我的人生,要由他們來決定。
    “不過,老奴也聽過許多傳言,陛下自親政以來,行事愈發不受朝中大臣牽製,對一些老臣,是越來越不滿了,其中,王家,謝家,還有太後娘娘的母家楊家,最為陛下忌憚。”
    “太後娘娘一直想讓她自己的侄女入主中宮,隻是陛下遲遲沒有答應。”
    “當初,王家和謝家在陛下登基一事上,並未出力,前些年,大梁發生戰亂,隻能倚仗王謝兩家手中的兵權,但是如今邊境安穩,陛下對他們也就沒有之前那麽依賴了。”忠叔這些年來走南闖北,也聽了不少的傳言,也結識了一些秀才書生,是以對朝中形勢比較了解。
    “那照忠叔所言,陛下最有可能立誰為皇後?”謝朝顏此時心中有了一個很大膽的想法。
    “這……老奴,也不知道。”
    謝朝顏想,如果她是陛下,他誰也不想立……
    ......
    時間過的很快,一個月後,謝瑾言來到了祖宅。
    “小姐,大少爺已經到了,正在族人的陪同下去祭拜先祖。”蓯蓉進來的時候,謝朝顏正在擺弄著棋子。
    這些年來,她最喜歡的就是擺弄各種棋譜中的棋局,這裏雖然比不上上京城繁華,但是卻是人才輩出的聖地,各家各戶都卯足了勁想將自家的孩子送到陳郡謝氏創辦的私塾,讀書氛圍很濃厚,因而各種各樣的書都有。
    當初謝家為了撇清與王氏的關係,將王璿的嫁妝一並交給了謝朝顏,因而謝朝顏雖然被丟棄在了這兒,但是日子過的還是很不錯的,畢竟琅琊王氏嫡女的嫁妝還是很豐厚的。
    “嗯,知道了。”謝朝陽淡淡的應聲,沒有抬頭,心思都在棋局上。
    蓯蓉也不慌,她知道自家小姐是個棋癡,能夠回應你已經很不錯了,通常是連理都不理的。
    謝朝顏被當前的棋局給困住了,以至於謝謹言走了進來,她都沒發現。
    “奴婢給大少爺請安。”蕪花和蓯蓉見到幾位族老擁著一位年輕的男子,心下想,這應該就是謝家大少爺謝瑾言。
    麵前的男子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一身藍色的錦袍,手裏拿著一把金棕色色的折扇,腰間係著金色腰帶,腰間上還墜著一塊雞蛋大小的佩玉,身姿筆直,高大而挺拔,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溫文爾雅的氣息。
    “起來吧!你們小姐呢?”男子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小姐在裏麵呢?”蕪花開口道。
    “帶我進去吧!”謝瑾言開口道。
    “是。”
    謝瑾言走進房間,看見的就是謝朝顏正皺著眉,手上拿著一枚棋子舉在空中,但是遲遲沒有放下。
    謝瑾言來了興趣,他一向棋藝精湛,於是直接走上前去,眼神落在那盤棋局上。
    他看了幾眼,立刻就將棋局分析的差不多了,看到謝朝顏手拿黑子,於是開口道:“你應該下在這兒,黑棋才有活路。”說著還用扇柄指了一下棋局上的位置。
    謝朝顏看了一眼謝瑾言指的位置,細細揣摩起來,然後一臉興奮的低著頭說道:“真的哎!這樣黑棋就瞬間死而複生了。”
    女子聲音溫婉柔和,風鈴般的聲音,輕聲細語,讓人聽了很是舒心。
    謝朝顏將黑子落下,然後才發覺出來好像有什麽不對,猛地抬起頭來看向麵前的男子,是了,他應該就是謝瑾言了。
    “見過兄長。”謝朝顏舉止端莊的起身行禮。
    剛剛謝朝顏一直低著頭,謝瑾言沒能看清她的容貌,此時他才看清眼前的謝朝顏,直覺女子雖穿著淡雅,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柔膩細感,身著一身翠綠的裙子的女子,容貌甚美。
    謝瑾言沒想到自己這個多年沒見的堂妹竟然長得這麽絕色,一時間,他倒是有些看呆了。
    “咳~堂妹客氣了。”謝瑾言有些尷尬的說道。
    謝朝顏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容,隻是看了謝瑾言幾眼,覺得他看著像是那種翩翩儒雅的書生,長得還是很好看的。
    “兄長一路舟車勞頓,還是先去休息吧!”謝朝顏開口道,他們之間實在是生疏,也沒什麽話可說的,不如不待在一處。
    “不急,這次我是奉祖父和伯父的吩咐,來接你回去的。”謝瑾言開口道,但是他想到祖父和伯父的安排,心中不免對謝朝顏有些同情。
    “接我回去,祖父和父親可是有什麽事嗎?”謝朝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開口道。
    “額~祖父和伯父自是想念你了,所以想接你回去一家團聚。”謝瑾言不敢直視謝朝顏,也不敢將他們的打算告訴她,隻能尋個借口敷衍她。
    “團聚,我在這兒待了將近十年了,要是想將我接回去,早就接了,又何苦讓我一個人待在這兒十年呢?祖父和父親怕是早就將我給忘記了,怎麽突然這時候又想起我來了,要接我回去?”謝朝顏略帶嘲諷的語氣說道。
    “這......朝顏,祖父和伯父也是有苦衷的。”
    “算了,這些陳年舊事,我們還是不提了,你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明日就出發回上京城。”謝瑾言道。
    “為何要這樣著急?”謝朝顏一臉的懷疑看向謝瑾言。
    “哦!祖父和伯父想念你想的緊,所以讓我接上你,盡快趕回去。”謝瑾言被謝朝顏看的渾身不自在。
    “原來是這樣啊!”謝朝顏故作輕鬆的回道。
    “隻是,這次回去,我是不是就不會再回來了?”謝朝顏問道。
    “當然了,我們一家都在上京城,你一個人孤身在這兒,我們終究是不放心的。”
    哼!謝朝顏在心裏冷哼一聲,這十年來,也沒見得你們擔心過。
    謝瑾言見謝朝顏不開口,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的微笑,但是卻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麽。
    “兄長,當初我來這兒的時候,我母親的嫁妝也一並帶過來了,一天的時間,我母親的嫁妝怕是整理不完,明日出發怕是不行的,不如等我幾日,可好?”謝朝顏緩緩開口,能拖幾日就拖幾日吧!隻有王衡之一並趕到,兩家相爭,她才能有更好的選擇。
    “這......大伯母的嫁妝可以稍後在送到上京城的,也不急在這一時。”謝瑾言說道,他來之前,祖父和伯父千叮嚀萬囑咐,一定接上人之後立刻就出發,不能有片刻的耽擱。
    王氏的人很快就會知道他們的打算,即便謝朝顏在兩家眼裏已然是一枚棄子,但是他們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彼此利用她這最後剩餘的一點兒價值。
    “兄長,那些都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若是我將這些全部拋下,那我豈不是成了不忠不孝之人了嗎?”謝朝顏沉著聲音說道。
    “可是祖父和伯父近些日子對你頗為想念,若是耽擱久了,讓兩位長輩擔憂,不也是不孝了嗎?”謝瑾言反駁道。
    “哼!”謝朝顏是在沒忍住冷笑了一聲。
    然後接著開口道:“兄長覺得,於我而言,是那十年來從未對我有過隻言片語的祖父和父親重要,還是生前為我幾番籌謀的母親重要呢?”謝朝顏冷冷的開口道,她永遠忘不了,王璿生前拖著病體,回到外祖父家中,求他看在血脈親情的份上,能夠對她們母女有一點兒的憐憫之情,在她去後,能夠照拂一二,可是竟然被他們趕了出來。
    之後謝家更是對母親多番嘲諷,王璿病情加重,但是卻將自己的盡數嫁妝變賣,將錢財交到安嬤嬤和謙姨娘手中,為的就是將來她不在了,還能有這些錢財能夠護著自己一二。
    並且在她最後咽氣的前幾天,將她的部曲散去,隻為他們能夠有個自由身,日後能夠再回到自己的身邊。
    這一切也都如她所料,在王璿去世的三日後,他們就將她們母女兩人趕了出來,身邊隻留了幾個人護送她們去謝家老宅,幸好安嬤嬤她們沒有遠離,護在她們身邊,來到了祖宅,他們陪著她,背井離鄉,一待就是十年。
    謝瑾言沒有回答,對自己剛剛的話感到羞愧,他們這些年來,對謝朝顏的確很過分,不聞不問,如今想到家中沒有合適女子送到南安王府,就想起了她。
    “兄長,你舟車勞頓,還是先去休息吧!”謝朝顏說完這話就繼續下她的棋去了,沒有再理謝瑾言。
    “那......那好,我先走了,大伯母的嫁妝,你......快些整理,整理好後,我們就出發。”謝瑾言麵色羞愧的說道。
    但是謝朝顏就跟沒聽到,沒他這個人存在似的,連頭都沒抬一下。
    謝瑾言自知理虧,也就沒在說什麽,自己一個人離開了。
    謝瑾言離開後,謝朝顏才抬頭,眼神中透露著冷漠和淡然。
    “小姐,現下怎麽辦?衡之少爺還沒有消息。”安嬤嬤說道。
    大概一個多月前,王衡之也給她傳了消息,也說要來接她回上京城。
    “不急,嬤嬤,你讓忠叔去關口接應一下,表兄應該就快到了。”謝朝顏囑咐道,如今,她想,王衡之到了,那麽就說明王謝兩家都插進來了,她現在需要王謝兩家帶自己回上京城,得到本應該屬於自己的一切。
    “是。”
    接下來的幾日,謝朝顏讓蕪花她們慢慢的整理嫁妝,謝瑾言已經來催了好幾遍了。
    第五日,謝瑾言又來了。
    謝朝顏正在整理王璿留下的一些書籍字畫,“都小心些,別弄壞了。”謝朝顏拿起一本古籍看了起來。
    謝瑾言進來看到的就是滿屋子的字畫,心下驚到了,他看了幾眼,竟然大多都是前朝流下來的稀世珍品,竟然還有前朝王微的《敘畫》。
    謝瑾言小心的拿起那幅畫,細細的觀摩起來,“這......這可是......”謝瑾言有些激動,有生之年,他竟然能看到自己偶像的真跡。
    “兄長可是也喜歡王微的畫。”謝朝顏開口道。
    “額~是。”謝瑾言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失禮,於是立刻平複自己的心情。於是想到他們琅琊王氏,那可是百年的世家大族,前朝時就已經顯赫,曆朝曆代也是名人輩出,底蘊自然豐富,據說當年王璿出嫁時,那可是真正的十裏紅妝,一百八十擔的嫁妝,圍著上京城整整繞了一圈。
    當時就有人感慨,若不是先皇早已有了皇後,王氏女永不做妾的家訓,說不定王璿根本不會嫁給謝安。
    “兄長可還有事?”謝朝顏一臉無辜的問道。
    “朝顏,我們真的要出發了,不能再拖了。”謝瑾言開口道,再不走怕是真的就要來不及了,他的人傳來消息,說是在路上看到了有琅琊王氏族徽標誌的馬車,怕是王氏的人已經到了陳郡了。
    “兄長,我母親還有一些古董珍玩,這些必須要好好裝點,不然路上損壞了那可就真的太可惜了。”謝朝顏一臉的可惜的表情。
    “兄長有空嗎?朝顏帶你去看看,走。”謝朝顏這幾日也看出來了,謝瑾言對這些古玩珍藏很是感興趣,忠叔說了,衡之表兄與他已經會合了,馬上就會趕到,他隻需再拖一日,明日就可以了。
    “唉......”謝朝顏拉著謝瑾言的衣袖,跑到庫房去。
    “看,兄長,這裏可是有不少的前朝瓷器呢?還有成套的大玉川先生呢?哦!還有這個琺琅瓷器,聽奶娘說,這是當年外祖父派人尋了好久才尋到的,隻得了兩件,一件給了母親做嫁妝。”謝朝顏興奮的說道。
    其實奶娘曾經告訴過她,外祖父當年很是疼愛母親的,母親未出嫁時,外祖父最疼愛的孩子就是母親,可是再疼愛那又怎樣,當家族利益擺在眼前的時候,昔日裏最疼愛的嫡長女,終究還是被舍棄了。
    “這些......都是大伯母的嫁妝嗎?”謝瑾言再一次被震驚了,他們陳郡謝氏雖然也是名門望族,但是比起前朝就已經發跡的琅琊王氏,那還是比不上的。
    這幾日他見到的嫁妝,好多就連祖父和伯父那兒都沒有,他自己母親的嫁妝他也見過,母親雖然也是出身名門,但是所有的嫁妝加起來都沒有這裏的三分之一。
    “是啊!都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兄長能不能再等等嗎?這些東西,我怎麽可能會丟下呢?”當初王璿將能夠變賣的首飾珠寶,古玩字畫都變賣了,這些因為實在珍貴難尋,所以才沒有變賣,也是很小心的交到了忠叔手中,這才得以保存下來。
    “可是......”謝瑾言雖然驚訝於王氏的嫁妝,但是還是不想鬆口。
    “兄長,我自幼失去母親,這些年,隻要看見這些,我就會想起母親來,她們陪了我這麽多年,我怎麽能丟下亡母的遺物呢?”謝朝顏眼裏含淚,就要哭了出來。
    謝瑾言看到謝朝顏,眼眶紅紅的,蓄滿了淚水,嘴唇囁嚅著,十分委屈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麽重話,隻好答應。
    “好吧!但是還希望妹妹能夠盡快收拾,真的不能再拖了,最遲明日下午,我希望妹妹就能跟我出發。”謝瑾言說道。
    “好。”謝朝顏知道若是再拖,怕是謝瑾言就要動手將她捆了回去,來之前,謝桀和謝安一定跟他說過,倘若遇到王氏之人,不用顧及,直接將人帶回。
    但願王衡之能夠帶足了人馬。
    ……
    出新書了,《相思了無益,悔當初相見》
    謝綰,出身名門,六歲那年,謝綰進宮,遇到了十二歲的皇帝蕭珩;七歲那年,謝綰在父親的籌謀下進宮成為蕭珩的皇後,謝綰天真爛漫,成為蕭珩孤寂人生中的一抹亮光;八歲那年,謝綰父親聯合穎川王和漣陽長公主謀反,謝氏一族被滅門,因其謝綰的外祖父竇威權侵朝野,所以保留了皇後尊號,但鳳印收回,被送往了行宮;十七歲那年,謝綰被接回皇宮,九年間,那個明媚張揚的女子,終歸是變了,縱使兩人之間還有情義,但終究隔著太多;十九歲那年,謝綰流產;二十歲那年,外祖父去世,三月後竇家被汙蔑謀反,求情無果,滿門抄斬,至此世間已無親人;三十八歲那年,謝綰終於走完了這悲慘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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