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邊是大片的田地，水牛在發呆，村民在勞作，房子外幾個上了年紀的村民拿著小板凳坐在門口編織著草鞋，裝作不經意地看她一眼。

    桃看了眼他們編織的草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忍者專用鞋，心裏搖搖頭，麵無表情地朝著信上的地址找去。

    爬上一個小山坡就看見了要找的房屋，房屋有些破小，煙囪裏也沒有這個點應該飄出的炊煙，她來到屋前並沒敲門，直接跳上了房頂。

    站在山坡上還有些不清，現在近距離才能看清煙囪上結得一層薄薄的蜘蛛網。

    按道理來說三代的人應該會和她說明她兒子已經死了的事實，那麽隻可能是她自己選擇離家出走……

    “你在找未麻阿姨嗎？”躲在草叢裏偷偷觀察她的少年一番掙紮後最終從草叢鑽出。

    “咦？“她一副意外居然有人和她說話的模樣，從房子上跳了下來：”是的。”

    曾經在深化變身術時學到的聲帶調節發揮了用場，她將聲帶壓縮，聲音比平時低沉不少：“這位少年，你知道這家住戶去哪了嗎？”

    少年低頭看了眼她的鞋，摸摸腦袋：“前陣子有群忍者來了，未麻阿姨的兒子失蹤了，她攢了錢發布尋人任務，沒過幾個月這些忍者就來了，好像她的兒子死了，然後她就走了……”

    說到這，少年臉上的悲傷轉瞬即逝，又是一副恭敬憨厚的表情。

    他的反應桃自然沒有錯過：“你和……那、那個男孩是朋友嗎？”

    對方閃過一絲慌亂，聲音有了起伏：“嗯……不是很熟，大家都住在一個村裏，整天都會見麵，不過他去縣城裏上學，隻在早晚會打個照麵。”

    桃還想問些其他的，對方卻突然指著房屋道：“現在裏麵沒有住，您要是想了解什麽可以進去看看，之前那群忍者來這裏檢查過。”

    看出了少年的緊張，桃點點頭：“好的，謝謝，你可以去做你的事了。”

    話音剛落，少年就轉身快走小跑地離開了這裏。

    ……

    推門的咯吱聲讓她起了層細細的雞皮疙瘩，桃仔細地打量著房間內部。

    “有什麽不對勁的嗎？”黑絕問道。

    房梁上結了層厚厚的蜘蛛網，彎下腰可以看見小矮桌上厚厚的灰塵。

    “沒什麽，隻是覺得那個少年的態度……”

    在她的印象中，平民角色都是友好開朗親近主角的，隻要聊個幾句就可以輕鬆地把想要的話套出來……

    “你覺得這個世界普通人應該是什麽樣的呢？”沒有誇張的嘲諷和陰陽怪氣，黑絕難得正經地說話。

    “嗯……淳樸老實，沒什麽心機吧。”桃回憶了下漫畫裏的路人。

    “那不是普通人，是蠢貨的樣子。”

    熟悉的配方撲麵而來。桃本想還嘴，但黑絕接下來的話卻又出乎她的意料。

    “現在的火之國才剛冒出工業化的苗頭，絕大部分地區還是農耕文明，像這種村莊在和平時期能過得好點，一旦打仗了資源更是稀缺，環境並不富裕。”

    “忍者身體各方麵遠勝於普通人，對於你們來說，村子是你們的家鄉家園，但對於國家來說，它的本質是國家的軍事基地，所以在火之國的普通人眼裏，你們是一群比普通軍隊厲害很多的兵，而且還不是完全受國家掌控的兵。”

    黑絕的聲音還是那麽陰柔，但桃此時卻毫不在意，它所說的東西她曾在曆史課本上都學到過，但從沒將這些一條條的知識點串起來過。

    “木葉會保護你們，但火之國大名並不會在意離他很遠很遠的村民的安危。”

    “你不能在過窮日子的時候對著身份未知輕而易舉能將自己殺死並逃之夭夭而不會受到懲罰的忍者把自己知道的全說出來。”

    它的話直白易懂，但細想會扯出一堆東西，那些太複雜，桃不想去思考那些，這不是她該去思索的。

    “你懂的好多。”第一次，桃不帶任何情緒真心地評價著它。

    “懂得多？”它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隻是活得時間長而已。聽完我說這些，你現在對剛才的孩子又是什麽感覺呢？”

    桃想了幾秒：“精明又愚蠢。”

    精明是因為在她沒開口前就將之前忍者來過的消息直接告訴她主動投誠，當她詢問他是否和拓真是朋友時回答隻說了一半真話避免沾上麻煩事。

    愚蠢是因為他所作的一切在她看來都是透明的，他的每個動作及其背後的含義都被她所洞悉，所以在她看來徒勞無功。

    因為惡劣的環境而懂得保護自己，又因為自身外界的條件而具有局限性。

    “而且真實……”

    “那女人現在可能已經死了。”黑絕說出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結果，“找到她的概率渺茫，你是完不成那小子交給你的任務了。”

    它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

    桃沒有反對，繼續搜索房間，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我知道。”

    她蹲下朝裏望去，床下空空如也。

    “所有可能與那小子相關的線索肯定被暗部的人過來搜索過了，這裏現在是沒有任何與他有關的線索。”

    “這我也知道，我現在隻是在找件東西，與初代細胞沒有關係。”

    “找東西？”黑絕有些錯愕，“難道這裏還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嗎？”

    它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了，一個隻有兩隻破碗的家庭難道還有什麽隱藏的東西嗎。

    “應該沒有價值，是我想用它證明我的某些猜想。”

    還剩下最後一個櫃子，桃深吸口氣將它打開。

    櫃子放著一疊信紙和一根毛筆，這應該就是拓真母親代人寫信時的工具。

    “他在信裏表現得那麽喜歡父親，為什麽他最後的請求確實將包袱帶給他的母親？”

    黑絕沒有回答。

    “從他的通信中可以看出，他是討厭他的媽媽的，他的媽媽古板嚴厲，放學了不許他和村裏的孩子一起玩，摁著他腦袋讓他去學習，他隻會和他的父親敘述他的生活，涉及到母親的都是負麵的評價。”

    桃將包裹輕輕地放在地上，打開取出其中的一封信。

    “我看電視劇上，一般人臨終前，都會捎人帶句話或是什麽遺物給他的親人愛人友人，就像五代火影會重新戴上繩樹的項鏈。”

    櫃子裏的信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灰，桃將它拿出來拍幹淨。

    “可拓真並沒有讓我帶話，隻讓我將這個包袱交給他的母親。包裹裏除了一件外套，剩下的就都是他和父親這幾年的通信。”

    右手的信封是她從包裹裏取出來的，被當事人保管的很好，外麵的布都染色了裏麵的信紙還幹幹淨淨，沒有一點灰。

    左手的信封是她從拓真家的櫃子裏取出來的，被主人放在一個單獨的櫃子裏保管，可見其重要程度，紙身有些微微泛黃。

    “明明這麽看重與父親的通信，為何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要交給母親？”

    左手腕輕輕旋轉，將信紙翻麵，頁腳上的小紅花斑駁接近褪色，不似右手中信紙上的那朵那麽鮮豔可愛。

    “他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呢？”

    “發現後心裏是怎麽想的呢。”

    “當時剛發現他的時候，他身體血肉不停地腐爛又不停地再生，現在想想，一定得疼的要死吧，比我受到的所有傷加起來還要疼。”

    “是什麽讓他堅持下來的呢？他又想走到哪裏呢？”

    “回……回……”初見麵時對方的隻言片語縈繞在她耳邊。

    想把包裹交給母親，

    想要回家，

    想告訴媽媽自己已經知道了真相，

    想好好學習去火之國都城裏讀書，

    想成長起來像以前媽媽保護自己一樣保護媽媽。

    他可能想了好多，最後將聚集了所有想法的包袱交給了她，可能覺得他的媽媽會明白他的意思。

    將包裹收拾好放進櫃子裏，再將拿出來的信紙放回原位。

    “一家人嘛，就是要整整齊齊的。”

    桃看著櫃子笑了笑將櫃門關上。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