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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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圖拉博是莫爾斯的第一個學
莫爾斯從前沒有動過收學徒的念頭,因為他尚未拋離個人道路上的求索者之身份;佩圖拉博是唯一的例外,也讓莫爾斯第一次體會到做老師的麻煩之
他並不憂愁自己是否成為了合格的老師,顯然無論他是否合格,佩圖拉博都不會離開,尤其是在得到他真心的關切之
這有些困難,事實上,這甚至是莫爾斯自己的小小困
要調動起足夠的情緒來醞釀出對一個混蛋小子真心的喜愛,可不是一個適合他的課
太陽懸著很久了,大群的白鳥從空氣裏慢慢地劃過去,在人群頭頂低低切割出一片影
莫爾斯站在人群中,在黑色布衣外又罩上一層普普通通的深藍色長袍,以便融入人流,用另一種視角去觀察他的學
他抬起頭,並不動用靈能,也不做多餘之事,隻是讓視線從人潮的縫隙裏穿過無數個剃光的、流汗的、或包著布的、或頭發垂到肩上的、或佩著金銀冠飾的、或攜有異邦雀羽的頭,去看見遠處高台上那兩個相對立的人
高台上的人數不少,除了在軟墊上席地坐得輕鬆的安多斯,與另一邊脊背挺直、看不清臉的佩圖拉博,僭主家裏剩下的幾人也同樣在場,子女侍於國王兩
另外有一些熟悉的麵孔,朝臣、士兵、匠人、外來之客,皆是先前在佩圖拉博見僭主時出場過的那批除去祭司之外的人;還有幾張生麵孔,因為距離遙遠同樣看不清臉,隻能看出中年人無傷大雅的體態、頂部脫發的反光腦袋,與彼此間時不時的幾句交
空中的寬翼白鳥又盤旋回來了,莫爾斯拂去心裏去揪幾根雪白鳥羽的雜念,目送這群自然的生靈離
“今天有很多鷲鳥”一旁有人感歎,“是艾西斯神的偉大心智嗎?”
莫爾斯雙手抱在胸前,閑散地站聞言,他側過頭看那人——因為人潮湧動,那人擠著他
“是好的征兆嗎?”他問,采用了與當地人全部口音結合起來後各方麵取平均的音調,這讓那人臉上浮出親切的笑
“艾西斯喜愛每一個人,她庇護手工業者,罪人,也保護亡靈、幼童、少女和貴”
“聽起來不”莫爾斯不置可“白鷲鳥常來洛科斯嗎?”
“艾西斯女神投來目光時,它們就來唉,洛科斯的堡壘保護著我們,所以女神的白鷲鳥常來這兒,她愛著和平的地”那人笑眯眯地在胸前捏了個飛鳥的手“至於其他的鳥兒,那些食肉的、冷酷的大鳥,就常常在其他城邦頭頂盤旋”
莫爾斯的眼神掃過這個活蹦亂跳的家“你是本地人?”他
“我的母親從很遠的城邦但我在這裏長大,也是本地人——所以聽說今天有人要挑戰安多斯王子,我很驚訝的,但後來大夥都說是佩圖拉博大人要來,那麽我就變得很亢奮,忍不住拋掉我的工作就來看”
那個人不好意思地咧咧嘴,晃了晃手中的手拎
莫爾斯換了個更加放鬆的站姿,不再關注對方結實的身板和分布正常的老
“”他冷淡地“不”
在這短暫的時間裏,他了解了這個陌生人,找到了描述他的方式,理解了他的職業、來曆、地位、能力;這些事情讓他對此名陌生人的品性與更多細節失去了興趣,比如那人的名字、家庭和更多的私人細
至於關於陌生人的知識,與這些無趣的思考,就在他的默許下從心間輕輕地滑出去,像一些閃著光的流動水麵,光滑地、無所挽留地離去了,甚至沒有任何厭煩的殘
而每當莫爾斯清晰地諦聽到這種心靈情緒的消失,他都會花上千分之一秒來試探自己是否因為自己僵硬的情感而心生不安,就像病人以醫者的視角去觀察自己的病
接著他會花上另一個千分之秒,評價他可笑的腦子裏依然保存著少量故態複萌的自作多
陌生人在他身邊探了探頭,“你也是聽說了他們的比試嗎?你覺得誰會獲勝呢?我當然是希望我們的王子獲勝,但傳言裏佩圖拉博大人也是個很好的人,況且傳言裏他是眾神青睞的孩子,所以我倒是……”他壓低聲音,生怕別的洛科斯人聽見,“希望佩圖拉博大人獲”
莫爾斯提起一點興致:“佩圖拉博在傳言中是好人嗎?”
“大夥都說他是個真正的天才,雖然他離我們很是遙而一名天才要來成為洛科斯的朋友,那肯定是好人”陌生人注視著莫爾斯
“大夥還常常說佩圖拉博大人每次看起來要生氣時,都會因為某種原因,憋著不發火;他總不能是被他人壓迫著而非自發地忍下怒火吧?那麽他的品行也一定是高尚”
莫爾斯扭過頭,盯著陌生人看,一直到對方不好意思地用空著的手抹了抹額頭上遭太陽直射而出的汗
“我說的不對嗎?”陌生人
“誰知道”
陌生人一頭霧水,他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大太陽,然後望了眼台上快要開始的比試,再擦一把汗水,從手拎的布袋裏拿出一個密封好的陶罐,啟封,正要飲用,卻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又遞到莫爾斯手
“天氣太熱了,除了水我還該帶上擋太陽的草帽……不說了,你要喝些水嗎?”
莫爾斯突然發出笑聲,這倒不是偽裝的歡樂,而是發自內心的心血來
就像見到天底下所有挨個排列成一個一個的事務裏忽然蹦出一件新潮的快活事,所有一樣的灰色服飾裏跳出來件花花綠綠的玩意,全部的黃色葉片裏冒出一朵碧綠的嫩葉子,蒼白的花束裏摻了一朵豔紅的野花,令人耳目一新地舒心高
這閃動跳躍的快樂被莫爾斯一把抓住,然後以大笑的形式表現出
他接過陶罐,喝了一涼爽的清水在炎熱的日子裏,尤其讓人舒
莫爾斯交還陶罐,陌生人擦了擦罐口,喝水,然後驚奇地說:“我感覺渾身都涼快多”
“那是當”
忽然間,周圍的人群又活動起來,像一群有石頭落在背後的鵝或者雞,向前方亂糟糟推搡著移
莫爾斯不冷不熱地喊了那個陌生人一聲:“要開始”
陌生人的臉頰抽動了一下,一些小的皺紋在臉上形成皺巴巴的波他拎著陶罐,跟著莫爾斯往
他的手再次擦了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