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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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潛入亞空間的日子往往讓阿裏曼覺得度日如年。實際上,拋卻煩惱深入浩瀚洋探索的經曆本身往往兼具了綺麗夢幻與自由無羈兩種特性。然而倘若一個靈能者在潛航時,被基因之父訓練到時時刻刻腦子裏都在回蕩著眼前五彩斑斕的絢爛汪洋背後隱藏著哪幾千條危險,洋流與峭壁的真相是怎樣的陷阱和災厄,違反戒律又將如何變成由阿蒙大師命名的墮落肉塊噬靈蛆……那麽再怎麽燦爛美好的旅程,都會變成一場令人胃裏翻滾的惡心噩夢。他很難想象那些凡人導航者是如何引渡航船指引方向的——也許他們隻是沒有被父親反複重申亞空間的潛在汙染。“阿紮克·阿裏曼兄弟。”有人將他從冥想中喚醒,聲音裏真實地混雜著金屬管道的雜音。“伊斯庫斯士官。”阿裏曼睜眼,向帝國之拳的隊長問好。他們之間不構成上下級關係,因此阿裏曼沒有行禮。假如他這麽做了,他很確信這名隊長會按著他的肩甲無聲製止,就像伊斯庫斯對待自己的下屬一樣。這名士官渾身上下仍然維持在血肉狀態的器官不多了,金屬肢體、伺服關節和活塞取代了他的血肉之軀,強化的義眼嵌在被裸露的黑色甲殼和金屬鉻包裹的臉上。結合大量的閱讀和一點合理的推測,阿裏曼知道這是統一戰爭中納米噬肉菌從伊斯庫斯身上取走的為勝利支付的代價,而伊斯庫斯顯然用隨後的赫赫戰果證明了他還不需要在無畏中沉睡。伊斯庫斯的義眼定在眼眶內,他的剩餘肌肉不支持他做出更多表情,阿裏曼知道他是在看著自己:“你能夠再次確認獸人戰艦的位置嗎,阿裏曼兄弟?”“我已經把我的預知送入導航者的心靈。”阿裏曼說,“待我們浮出亞空間返回現實宇宙,有一半的概率見到那艘外形古怪的獸人廢船。”“是否有其他有效情報?”伊斯庫斯問。“它們天性野蠻,”阿裏曼重新閉眼,在黑暗中回想綠皮獸人揮動砍刀的軌跡,“具備違反常識的力量。但它們並不比鋼鐵勇士曾經戰勝的任何一支異形隊伍更強……兩艘輕型巡洋艦的火力足夠將這一艘小型艦艇擊退。”“無法殲滅。”伊斯庫斯的眼睛裏字麵意義上閃爍著光芒,他的陳述隱含判斷。為了輕型巡洋艦的靈活性和節省能量供給,他們所擁有的火力與裝甲不過常規巡洋艦的一半左右,艦炮陣列與魚雷發射管的結合對敵人能造成的有效傷害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帝國之拳的隊長繼續詢問:“是否可以跳幫?”“假如鋼鐵勇士的小隊長同意。”阿裏曼說。“獸人的表皮不比鏈鋸劍更堅硬。”“好。”伊斯庫斯回答,他的金屬部件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或許他該為自己添一些油,“抵達目的地後,我將向基因之父匯報我們的行動。我已詢問過凱多莫·弗裏克斯隊長,從己方戰鬥力因素出發,他給出了與你完全一樣的提議。”——非物質烈焰撕裂亞空間的薄膜,漩渦猛烈地衝擊輕型巡洋艦的船身,現實宇宙的物理引力和亞空間的波濤撕扯同時作用於艦船,在炸裂出轉瞬即逝的刺目閃電的同時,伴隨著乘客們頃刻間的感官失調和蓋勒立場的蜷縮彌散,艦船躍出亞空間。鳥卜儀顯示器上標注的明亮斑點令阿裏曼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又一次為艦隊做出了貢獻。又一道閃光過後,弗裏克斯所在的戰艦完成躍遷,出現在現實宇宙。很快,兩艘艦船的指揮官分別完成戰前匯報,默契地趕往那艘破破爛爛,半個船身仍然嵌在帝國運輸艦中的古怪獸人戰船。即使那艘戰船後知後覺地整個動了起來——帶著被鑲嵌的帝國運輸艦完完整整地被奇異的力場盾完整包裹地行動,也無法逃脫輕型巡洋艦的追擊。“殺了它們。”阿裏曼對自己說,帶上頭盔,舉起力場杖,在行動的帝國之拳小隊旁找到自己的位置。跳幫開始。另一艘巡洋艦中,弗裏克斯決定喊一聲“為了勝利”。他曾經是一個沉默的戰士,然而隊長必須做出一些號召性的舉動,以帶動其他兄弟的戰鬥意誌。不過真正鼓勵了戰鬥的是佩圖拉博大人在耳麥中響起的聲音,“殲滅異形,”佩圖拉博說,“優先完成己方戰鬥目標,若有能力則留一名俘虜,獲取異形艦隊的更多信息。”佩圖拉博的聲音直接給在場所有鋼鐵勇士注入了無盡的能量。當然,沒有人指望能夠在這樣一場微型戰役中就獲得在紀念館中找到自己的底座的殊榮,他們的行軍熱情極樸實地出自不可令基因之父失望的決心。那些綠色的殘破胸甲上畫著花花綠綠格子的醜東西大聲地搖晃並尖叫,喊出無人打算辨認的異形語言,用粗糙的巨大鈍器重擊星際戰士的軀幹。弗裏克斯的重錘砸碎了一個臭氣幾乎熏進他盔甲內的獸人頭顱,在確認了子彈對獸人的殺傷力後,他號令小隊以遠程火力覆蓋優先,戰術傾向防守反擊,首先清理在狹窄走道中互相擠壓著衝過來的綠皮隊伍,踩著敵人的血泊和看起來不太像皮膚的生物表皮緩步推進。靜電聲充斥著通訊的儀器,不知何物對他們的通信造成了幹擾,但這不能阻斷鋼鐵勇士內部形成的戰鬥默契。弗裏克斯將重靴踏在先前曾喪命於此的人類遺骨和獸人被子彈轟爛的殘軀上,鞋底發出的粘稠響聲被炮火的轟擊掩蓋,直到他手中的爆彈槍發出哢噠一聲。激光武器對獸人而言並不好用,精準且致命的打擊對於這些簡直並非動物的怪物而言不過是多出一個無傷大雅的血口。弗裏克斯清晰地看見一個被橫向貫穿大腦的獸人依然在吱哇亂叫地和它的同伴一起將一名鋼鐵勇士壓倒在地,他果斷擲出爆彈槍解救了他的戰鬥兄弟。鏈鋸劍旋刃的怒吼取代了動能武器的攻擊,預示著死亡的痛苦——盡管弗裏克斯懷疑這些被切割得嗷嗷大叫的異形是否真的懂得痛苦一詞的含義。他壓下刀片再將其拔出,在混亂中找到了切割和砍斷的正確節律,基因之父的話語再一次得到驗證,即戰場和鍛爐的區別遠比一般人想得少。弗裏克斯的意誌順著肌肉和血液的脈動在工具的盡頭得到伸展,綠色的怪物在他的手下裂成抽搐的碎肉和掙紮的血塊。冷靜而非狂熱的思維支撐起他的動作,他的斬擊表現出經過計算的精準。戰鬥兄弟將爆彈槍拋回給他,弗裏克斯接下並掛在身後。阿裏曼是對的,這支落單的異形並不強壯。當他們與明黃的盔甲們在船隻中央匯合時,一個沒有戴頭盔,半個人都是鋼鐵組成的戰士將一顆醜陋的碩大頭顱拋在空地中間。“看起來像是頭目,”伊斯庫斯說,裝甲上黏著的更多髒汙體現了他們對近戰攻堅的偏好,熾熱的氣息從他們滾燙的劍刃上蒸出,“繼續清理?”“留活口?”一個應當是紅甲的戰士走出隊伍,他的盔甲已經被血汙弄得難以分辨顏色,弗裏克斯勉強辨認出他肩甲上的金色太陽紋。深藍靈能控製著一個四肢皆斷的小型異形漂浮到空地中央。“已經有一個活口了。”阿裏曼說。“雖然語言不通。”“那麽,殲滅異形。”弗裏克斯與伊斯庫斯對視。“殺死我們鏈鋸劍能觸及的所有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