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蓉怔了怔，兩行清淚滑落。
    她沒在這件事上爭論，不想把僅存的心氣浪費在這些口舌上。
    “我不會回去的，你們要麽放我走，要麽就帶我的屍體回去！”
    沈蓉蓉的語氣很堅定。
    說完，她一撅一拐朝著遠處安靜下來的白馬走去。
    然沒走出幾步，後方響起的聲音擊潰了她最後一道防線。
    “閣主說了，要是小師妹不回去，就算打斷腿也在所不惜！”
    沈蓉蓉頓住腳，難以置信的回頭。
    “他，他真的那麽說？”
    劍閣大師兄點點頭，厲色沉聲：“這種事閣主沒開口，我怎麽敢說。”
    “……”
    “隻要能將我帶回去，打斷腿也沒關係？”
    “為了將我帶回去，廢掉雙腿也無所謂？”
    沈蓉蓉的精神開始恍惚，感覺天穹在轉，雪原在轉，整個世界都在轉。
    腦海不由出現兩道身影。
    一個是季小婉，那是她兒時最好的玩伴，一見麵就膩在一起，傻笑都能笑上一整天。
    後來婉兒說要去外麵看看，她就送了好多糖果給婉兒，希望她的江湖路永遠是甜的。
    隻是人永遠不知道，自己說的哪一句再見，就成為永別。
    她羨慕婉兒，羨慕婉兒有一個好父親，有一個什麽事都願意支持她的父親。
    另一道身影，是季興海。
    或許是因為父親過於嚴厲，也可能是因為跟婉兒的關係，她跟季伯父格外親。
    每次季伯父下山回來，不管帶什麽東西給婉兒，都會給她也帶上一份。
    那時候大家都很開心，劍閣上下都覺得季伯父會成為下一任閣主。
    然而，在季伯父悟出聽潮劍後，一切都變了……
    沈蓉蓉緩緩閉上眼睛，仿佛接受了將要麵對的厄運。
    可心中卻一遍又一遍，反反複複問自己。
    “真的就這樣了嗎？”
    “我真的，就這樣了嗎……”
    “如果季伯父還在劍閣，應該會阻止父親吧。”
    “如果婉兒還在劍閣，而不是去了瀟湘樓，一定會想方設法幫我逃出去吧……”
    “不……我不能就這樣！他既然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我為什麽就不能還他一個驚喜？”
    “打斷腿是吧！好！好好好！”
    沈蓉蓉猛地睜開眼，一柄嵌玉匕首從袖口滑落。
    “帶我的屍體回去見沈恒吧！”
    話音落下，沈蓉蓉果斷揚起匕首，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千鈞之際，劍閣大師兄果斷出手，一劍挑飛了蘇蓉蓉手裏匕首！
    “當！”
    伴隨一聲脆響，匕首旋轉著劃過一道軌跡，落入皚皚積雪之中。
    “連死都不能成全我嗎！”
    “連死都不能成全我嗎！！！”
    沈蓉蓉嘶吼著，可二流的實力在這個已經步入宗師的大師兄麵前，根本翻不起半點浪花。
    大師兄輕歎口氣，道：“小師妹，得罪了。”
    說完，他對身旁弟子揚了揚下巴，“帶小師妹回去！”
    弟子應下，朝沈蓉蓉走去，眼底浮現很色。
    看架勢，是真準備動手打斷沈蓉蓉的腿，強行將她帶回劍閣。
    “小師妹，得罪了。”
    一名弟子揚起事先準備好的長棍，用力對著沈蓉蓉那雙纖細的雙腿砸下！
    “嘭！”
    一聲悶響，沈蓉蓉吃痛晃了下，但卻咬著銀牙沒讓自己摔倒。
    見狀，那名弟子再次揚棍砸來。
    當時是，那把沒入積雪的匕首無聲無息的從沈蓉蓉身後掠出，輕而易舉的削段了那弟子手裏的長棍。
    眾人大驚失色，還沒等看到是誰，先是聽到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嘖嘖……哪來的混小子，居然敢欺負我家蓉蓉。”
    裹著大棉襖的季興海出現在眾人視野中，滄桑的臉龐帶著微笑，但眼底的不悅沒有絲毫掩飾。
    “季伯父？”
    “季伯父！”
    沈蓉蓉笑容滿麵，跌跌撞撞的跑向季興海，重重裝進後者懷裏，繼而大哭起來。
    “哎喲喲，都是大姑娘了，伯父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抱你咯。”
    “嘖嘖，哭什麽呀你，誰欺負你了，伯父幫你討公道！”
    劍閣弟子楞了好一會，在看到他們的大師兄都行禮之後，也是連忙作揖。
    “拜見師叔！”
    季興海沒去理會劍閣弟子，而是伸手擦掉沈蓉蓉臉上的淚珠兒，笑這安慰：“不哭了不哭了。”
    沈蓉蓉擠出笑容，聲音還帶著些哽咽。
    “伯父，你怎麽回來了，婉兒沒跟你一起嗎？”
    “婉兒啊……她有點事，沒跟我一起呢，我回來去見見你爹。”
    “見我爹？是……是為了那事？”
    沈蓉蓉知道父親一直想用聽風劍和季伯父的聽潮劍決個高下，但不知道前幾日的生死之約。
    季興海看向不遠處的劍閣大師兄，前幾日的戰帖就是他送過來的。
    “我跟你爹多少年的師兄弟了，就算不論劍，我也得回上山看看他不是？”
    “對了，聽說你要嫁去寒天門？”
    “那是我爹強迫我的，我才不嫁！”
    “所以你才偷跑出來？”
    “不然怎麽辦，難不成坐以待斃嗎？”
    “哈哈，你這妮子，性子怎麽像我？”
    見兩人笑嘻嘻聊著，劍閣大師兄有些站不住了，於是作揖道：“師叔，這樁婚事已板上釘釘，小師妹沒的選。”
    聞言，季興海長歎了口氣。
    不過當閣主這個念頭，卻在這時候加深了幾分。
    以他的實力，此時帶走沈蓉蓉不是難事。
    劍閣大師兄雖然也是宗師，與他同為洞悉，但他在洞悉已經待了多年，對方隻是一個剛入宗師的年輕人。
    真動手，他十招之內，必定能拿捏對方。
    可是，江湖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逃離隻是一時之計。
    帶沈蓉蓉走，不光是得罪劍閣，同時還會得罪寒天門。
    兩家聯手，除非能入朝為官，否者江湖將沒有他們容身之地。
    與其躲躲藏藏過上一輩子，還不如想辦法在根源上解決問題。
    “季伯父，我不回去，我不要嫁去寒天門，我不想嫁不想嫁！”沈蓉蓉哭喊。
    “師妹！”大師兄有些急了。
    就在季興海想著接下來該怎麽說時，忽然一道爽朗的聲音響起。
    “不想嫁就不嫁！”
    “一輩子這麽短，怎能委屈自己？”
    眾人聞聲望去，隻見一少年牽著匹駿馬慢步走來。
    馬背上還坐著一個蒙麵女子，一對桃花眸子神色複雜。
    楞了片刻，劍閣大師兄嗬斥道：“哪來的野小子！迎娶我小師妹之人，是寒天門少門主！豈是你能說三道四的！”
    江無疾挖了挖耳朵。
    “她不想嫁就不嫁，關寒天門鳥事？”
    “寒天門是什麽東西？”
    “你又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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