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這封信很正經。
    正經的和她那無束縛的穿衣風格完全對不上號。
    江無疾皺起眉頭，因為信裏表達的意思著實頭疼。
    首先，女帝沒辦法派兵打雪原，但雪原不光是因為有冰晶雪蓮，與三國疆土接壤的地勢注定這裏是必爭之地。
    用奉天司的名頭保一個勢力沒問題，但要是以奉天司的名義去滅掉寒天門，那就犯了最基礎的錯誤落下話口。
    吳家雖因煉器術奠定了江湖地位，但因為和先帝相互忌憚，導致沒有往稱霸江湖的方向發展，故幫不上大忙。
    “棄金銀之刀”並非要他脫離奉天司，而是要他不要用奉天司的名義開場。
    而是在處理完寒天門之後，再暗中用奉天司的名義，幫女帝控製大黎在雪原的勢力。
    雖然有點空手套白狼的意思，但女帝給出了“重賞”和隨意參悟劫像的條件，字裏行間，似乎在說她其實不止有“氣吞山河像”和“移山倒海像”……
    而且明說了以後她能參悟的，此事的“率領者”都可以參悟。
    結合以上種種，“死亡如風，常伴吾身”的風山河自己是不用搖了。
    風山河能不能來，女帝自會安排。
    現在胖頭龍給出的方案是：萬夫一力。
    而她想得到的結果：滅寒天，統雪原。
    那麽答案隻有一個，也就是江無疾最開始的方案。
    整合雪原上的勢力，共同對付寒天門。
    不過一個好男人，肯定要懂女人的心思。
    一個好忠臣，也必須要明白帝王的意思。
    女帝嘴上說：不要不要，不要用奉天司的名義。
    言外之意：對，寒天門這禍害就是奉天司除的。
    再加上“棄金銀之刀”、“率者”，這兩個詞，很明顯就是讓江無疾暗戳戳的搞事情。
    至於最後一句，無非就是問願不願意。
    由於女帝的事比較急，江無疾不敢怠慢，於是第一時間尋來紙筆。
    再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不敢站也不敢坐，似狗般蹲在地上的林心月。
    江無疾寫下了幾行話，讓九靈雀帶回。
    “雪原也好，疆土也罷，黎人所在，大黎永存。”
    “聖人為天地立心，為天地立命，為往聖繼絕學，往萬世開太平。”
    “江湖雖非聖賢。”
    “然寒天之災，必引眾憤，星火燎原，誅而後快。”
    “待萬人操弓，共射一招，招無不中，戰無不勝。”
    “我非聖賢，唯問本心。”
    “貪財好色，一身正氣。”
    “可行？”
    ……
    由於知道是給女帝回信，因此太後等人安安靜靜在屋外等候。
    劍閣之人已經安置，至於季小婉則是順勢混入劍閣弟子，安排在離江無疾不遠的院子。
    “吱嘎——”
    江無疾推門走出。
    太後，祝瑤，吳寧，司馬慶等宗師裏麵迎了上來。
    “你……”太後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可現在見到人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憋了半天，隻憋出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兒來。
    “你要不再休息會？”
    看著讓人很想撫摸幾把的胖頭鳳，江無疾溫笑搖頭：“小傷而已，娘娘不必擔心。”
    太後：“哦……”
    “喂，你在雪原上到底經曆了什麽呀？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呀？你快說快說。”
    祝瑤迫不及待，要不是眼下有外人，她已經抱著江無疾的胳膊瘋狂搖擺了。
    “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對了，還有你屋裏哪個姑娘是誰？快快快！”
    江無疾幹咳一聲，稍稍整理了下思路，將雪原上的經曆見聞大致說了一遍，另外也提到了女帝的部分意思。
    聞言，除了天塌下來都不怕的荷包蛋之外，眾人無不麵露愁色。
    “大黎律法本就嚴禁煉製毒人，違者斬立決。”嫉惡如仇的吳琮說道：“若非這寒天門龜縮在雪原之上，我分分鍾滅了他們！”
    大哥，你隻是洞悉啊，司馬慶都不敢說這大話吧……江無疾暗暗腹誹，嘴上倒是沒潑吳琮冷水。
    這時，不怎麽忌諱女帝的太後說道：“聖上瞻前顧後，要本宮說，還不如派風山河，簡單幹脆！”
    這話沒人敢接，於是都選擇性無視。
    不過她的話也有一點點道理，要是女帝不考慮西北王庭和涼國的話，隻需動用風山河這張牌就能解決寒天門，將一切禍亂扼殺在搖籃裏。
    可也正是因為風山河太強，強到辨識度太高，導致用不上。
    倒也不怪太後不明局勢。
    或者說除了女帝之外，沒人真的懂天下局勢。
    在江無疾來看，女帝如此保守的原因是忌憚西北和涼國。
    也就是說上升到比國力的話，看似百廢俱興的大黎，不一定是西北和涼國的對手。
    壓下瑣事，江無疾笑道：“這次回來就是為安置劍閣弟子，屋裏的姑娘幾位注意著些，可別一不小心染了毒……”
    身為用毒宗師的楊洪山拍了拍胸口：“此事交給我就行。”
    “非上山不可？”太後柳眉微蹙。
    江無疾點頭道：“休整一夜，明日就上山。”
    “那麽著急嗎？你這受了傷，怎麽也得多休息幾日吧？”太後說道。
    “娘娘擔憂，是臣之幸，不過臣已無大礙……”
    江無疾現在是執刀人，同時也是亭水侯，所以自稱臣或卑職都可以，在場之人也不會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太後的關心江無疾明白，可惜眼下不是撩騷的時候，於是在太後開口之前，江無疾目光轉向了三位金刀。
    “三位金刀，明日與我一同上山吧。”
    “上山？”司馬慶皺眉道：“不是我等苟且，奉天司插手雪原之事，怕是不妥……”
    洞悉了女帝心思的江無疾笑道：“聖上不想讓奉天司插手雪原之事，是怕引起西北與涼國不滿，那隻要我們不暴露身份，不留下把柄，西北與涼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眾人眉頭一挑，有種當局者迷的感覺。
    江湖勢力出手都要找個理由，王朝之間自然更加看重出師之名。
    江無疾指了指司馬慶臉上的玄鐵麵具，說道：“司馬金刀長年戴此麵具，明日隻需換一張，交手時不用嶽山斧，寒天門便認不出司馬金刀的身份，就算認出，他們也沒證據。”
    “吳金刀與楊金刀亦是如此，明日隻需佩戴與司馬金刀一樣的麵具，交手時不要動用自己的絕學，不要留下任何有關奉天司的證據與把柄即可。”
    “就是要委屈各位金刀，上山後以我為率，佯裝下屬。”
    聞言，太後連忙接話茬：“那讓仇高山他們也跟著你一起去！放心，本宮讓他們聽你命令行事。”
    啊這……好耶~江無疾抱拳行禮：“多謝娘娘！”
    “你跟本宮客氣什麽？”太後似乎是嗔了一句。
    好在眾人沒有多想，而是盤算江無疾這個計劃。
    這個辦法雖然有風險，但也值得一試。
    司馬慶是玉骨宗師，吳琮，楊洪山，仇高山，還有一個名為蘇以川的禁軍副統領。
    再加上季興海，沈恒，葛丙光，婉兒……他們這邊足足有九個半宗師。
    回頭把劍閣一流高手拎出來，再將禁軍靠譜的一流高手也抽調出來。
    雖有些臨時，但這樣一支精銳，隻要別遇上化意境宗師，怕是能橫掃大半個雪原……
    就在這時，祝瑤上前扯了扯江無疾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布靈布靈的。
    “我呢我呢？帶我嘛帶我嘛~人家也想去~”
    不等江無疾開口，太後先是一把將荷包蛋拽了回來。
    “去什麽去！”
    “你一個不入流的菜雞，湊什麽熱鬧？”
    “在家待著就行！”
    “昂~我不嘛~無疾哥哥帶我去嘛~”
    “他何時成你哥哥了？閉嘴！”
    見此情形，江無疾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敢想象荷包蛋和小鹿姑娘成為閨蜜會是什麽樣子。
    ……
    入夜，月隱星沉。
    江無疾躺在房內，反複推演明日之事。
    忽然間，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小賊，你睡了嗎？”
    “婉兒？這麽晚了你來幹嘛？”
    “你說我來幹嘛？”
    季小婉翻窗躍入，動作絲滑的像個慣犯……
    江無疾心領神會，便沒有像上次一樣裝模作樣。
    “也是，上山之後也不知何時才能壓製毒性，今宵不可多得。”
    “嘁。”季小婉轉過身去，佯裝出一副厭惡的模樣。
    “要不是為了端掉寒天門這大毒瘤，我才不會半夜過來給你壓製毒性呢！”
    “是是是……”江無疾笑著將婉兒拉到榻上。
    “女俠如此豪情，在下佩服，就是不知季女俠馬術如何？”
    “馬術？嘁，自是一流。”
    “哦？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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