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曇花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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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六個原始人再次用雙腳,丈量了大鮮肉的左腦。

    這一次,他們一個小時又跑了十三公裏,這也印證了東方量的猜想,時間真的可以被壓縮,距離腦殼“球心”越近,壓縮的越厲害。

    球心到底有什麽,是不是真有一個黑洞,他們暫時還不敢探查。

    也許差了一個不得不去的理由,也許少了一個不得不去的契機,反正現在是不敢過去。

    六個人算了下時間,便打道回府,一路慢跑,直奔主教學樓。

    盛開在大鮮肉腦子裏,幾個來回跑下來,又突破了一次呼吸極限,他忽然間發現,他越來越能跑。

    這一次,當他跑到該死的樹林時,他屁股扭的正勁,甚至比東方量還勁,不由的感慨萬千,曾經飄蕩在樹林中的慘叫聲,終於徹底消散。

    耳畔響起鳥兒清脆的鳴叫,鼻息傳來草木的清新,腳下踩著鬆軟的泥土,此刻清風拂麵,他那撮倔強的白毛,正隨風搖曳……

    他兩步一吸氣,兩步一呼氣,伴著律動的節奏,偶爾在心裏默念:

    一、二、三、四、吸、吸、呼、呼、

    二、二、三、四、吸、吸、呼、呼、

    像是鳥兒掌控了氣流,魚兒學會了打水,越跑越開竅,夕陽在眼前晃動,樹枝化作浮動的波浪,他一會兒像是在天上飛,一會兒像是在水裏遊……

    當腳下傳來踏實的觸感,他又回到現實,在地上輕快的跑,有節奏的跑,單純的跑,快樂的跑……

    跑出過去那片該死的樹林;跑過腳下這片可愛的樹林;跑向未來那一片,充滿未知而又充滿希望的樹林。

    ……

    當盛開再次睜開眼時,他來到了九色大光球,記憶又回到——他跟韓天晚吵了一宿,早上跟洪炎一起上學——這個瞬間。

    阿旦巨大的臉依舊掛在夜空中,他習慣性地看向洪炎,眼球猛的一縮!她居然還沒醒,像是在做夢,嘴角掛著笑,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他騰的站了起來,隻覺頭皮發麻,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因為她的表情,跟她上次觸碰小嶽夢裏的水晶片,躺在基地時,一模一樣!

    他三步並作一步,跳到她身前,抓住她雙肩,一頓狂搖,仿佛戲精上身,馬上就要開始咆哮了。

    萬幸洪炎睜開了眼,這才阻止了一場——被他噴一臉唾沫星子的悲劇。

    洪炎一睜眼就看見他誇張的表情,像是她永遠不會醒了一樣,她明明都睜眼了,他還一時停不下手,順勢又搖了她幾下。

    直覺自己腦袋在空中一陣逛蕩,這才停下來,對上他的眼神,問,“我昏了多久?”

    盛開見她醒過來,長出了一口氣,說,“得有好幾秒吧。”

    洪炎噗的一看他剛剛的架勢,還以為昏了好幾個世紀呢,想到他這麽緊張自己,心裏又是一甜,卻大咧咧的說,“哎呀,我沒事阿,算命的都說我命大……”

    這時,阿旦依舊省略套話,開啟了放學的倒計時,盛開見洪炎暫時沒事,便點亮路徑,快步離開,心裏念叨著:

    她狀態越來越差了,不行,今天說什麽都得把算法搞出來!照她現在這個狀態,都不一定能挺過第八天!

    他這急急匆匆的一走,把洪炎看的一愣,心說他這突如其來的關心,倒是來去如風,來的猛烈,去的也猛烈。

    回更衣室的路上,盛開沒來由的想到一本小說,叫《第八日的蟬》,以前他跟她在網上聊天,她說過,蟬破土而出之後,隻能活七天,僥幸活到第八天的蟬,最孤獨。

    因為那是她偷來的日子,這個第八天,本不該屬於她,她太貪心了,理應受到老天的責罰。

    盛開忽然間就生出一種無比強烈的預感——洪炎就是第八日的蟬,她看不到第九天的太陽。

    他的腳步,一下子沉重起來,像是突然就邁不開腿了,心情也隨著腳步,一起墜入深淵,墜入黑漆漆的夜空裏,無處打撈。

    他失魂落魄的走回更衣室,就連瑪麗跟他打招呼,也像是沒聽到,隻是行屍走肉般的走向衣櫃,機器人般的解開領結,機械的解開襯衫的紐扣。

    瑪麗有些不知所措,想看又不敢看,擔心的直捏手,不停的捏來捏去,忽聽他半死不活的問:

    “要是你最心愛的人,隻能再活一天,你會拚命想辦法救她,還是跟她好好過完這一天。”

    瑪麗一下子懵住了,她仔細想了想,才說,“我也不知道。”又補充說,“也許真到了那一天,我才知道我會怎麽選吧。”

    像是還想再說些什麽,可卻隻是動了動嘴唇,一時無言,也不知是想安慰他幾句,還是想說她現在會怎麽選。

    隨後,兩個人一路無語,盛開丟了魂似的走出傳送艙,緩緩跨上大黃,像是一個久病纏身的老人,連動作都變得行將就木,就那麽緩緩的駛出了天梯……

    仿佛前方就是黃泉路的盡頭,再走慢一點,再拖延一點,才不至於一腳跨過去,便無路可回。

    在這個人生中的至暗時刻,他腦子裏,忽地蹦出來一種算法,他一下子愣住了。

    像是沒反應過來,甚至忘了他應該興奮的手舞足蹈,他發現了韓天晚都未發現的解法,他讓玄元素的使用量,出現了新的可能!

    他隻是慘兮兮的一笑,仿佛一切都是老天跟他開的一個玩笑,讓他走在人生中的最低穀,趿拉著地,卻一腳趿拉出一個希望,簡直太意外了。

    他顧不上興奮,隻是定在半空中,拚命的做著演算,反複推演著接下來的每一個步驟。

    因為他深知,“希望”稍縱即逝,就像是在釣魚,如果他現在不把魚鉤,沉到最深最有可能的海底,他剛剛感知到的那條魚,就會無情的離去。

    京劇裏有一句行話,叫不瘋魔,不成活,如果現在有飛艇路過,人們一定會以為這是個瘋子。

    他正撅著個腚,瞪著個眼珠子,連腰都顧不上直起來,像交響樂指揮一樣,扒拉著腦機投屏,尋找著那條魚。

    那條曇花一現的魚。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