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不是愛她。”
    寧天的聲音依舊淡漠如冰，卻字字誅心：“你是愛你自己。”
    “你不想承受失去女兒的痛苦，”
    “可你的女兒，卻承受著每一次活過來又死去的痛苦。”
    “你的愛，對她而言，不是快樂不是幸福，是枷鎖，是刑罰。”
    寧天的一字一句，讓場中陷入了一片靜默。
    活著、死亡。
    活著、死亡。
    每一次活過來、死過去，都是一次痛苦。
    聽到這裏，即便是遲鈍如石堅，這一刻也如同被冷水澆頭，猛地反應了過來。
    原來，小瑤兒那一次次看似新生的“活過來”。
    背後，竟然全都是痛苦？
    當然是痛苦，而且是極致的痛苦。
    因為每一次“活過來”，她都是帶著所有死亡記憶的！
    那些記憶太痛了，太苦了，太重了，她早就承受不住了！
    隻是牧承因為那份沉甸甸的“愛女”之心，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拉回人世，她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被迫承受著。
    此刻的牧承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隻是周身那澎湃的輪回法則光輝，開始劇烈地明滅不定。
    光輝在崩塌、在毀滅。
    當最後一點黑白輝光消散在空中，那巨大的陰陽輪回盤徹底隱去。
    寧天知道，他做出了選擇。
    “是我……自私了。”
    牧承開口了，聲音沙啞無比：“我隻顧著自己。”
    “我想她活下去。”
    “我想看著她從小姑娘，長成大姑娘。”
    “我想看她成長、快樂、幸福。”
    “但實際上……哪有什麽快樂和幸福呢？”
    “病痛、殘疾、折磨……我隻是站在我的角度去強求一個活著的女兒。”
    “她到底想不想活下去……我從未，真正考慮過她的感受……”
    牧承緩緩地伸出手去，指尖顫抖地撫摸著牧九瑤那冰冷卻安詳的側臉：“瑤兒……爹爹……對不住你。”
    他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一場易碎的夢：“之後……你不會再受苦了。”
    說到最後，他撫摸過去的手掌猛地用力。
    嘭！
    一聲輕鳴，牧九瑤那纖弱的屍身，瞬間破碎開來，化作無數粉末。
    沒有預想中的血腥與恐怖，隻有一種極致純粹的能量彌漫開來。
    帶著一種淡淡的哀傷。
    就像牧九瑤所希望的那樣。
    牧承開始吸收與他同根同源、蘊含著女兒最後生命精華的能量。
    呼呼呼！
    不知從何而起的風不斷吹拂而來，激蕩起時間長河那特有的、潮濕氣息，卷動著那些細細的粉末，融入牧承的體內。
    石堅幾人，徹底沉默了下來。
    而一旁，看著這一幕的綠王忍不住捏了一下拳頭。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青王趙寅身邊，壓低聲音道：“我們就這麽看著嗎？萬一……”
    他的意思很明顯。
    雖然他們眼下和寧天合作，暫時與這幫舊人同一戰線，但新人與舊人終究對立。
    現在，就這麽看著大日神尊恢複乃至提升實力，這真的是好事嗎？
    青王淡淡開口：“大日神尊不足為懼。”
    他的目光停在寧天身上。
    帶著深深的審視與忌憚。
    在他眼裏，真正需要警惕的，自始至終都是隻有神尊中期實力的寧天！
    一個實力並非絕頂的人，卻能將新人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還讓諸多神尊俯首聽命！
    寧天的威脅性，可遠比大日神尊，要強上太多太多。
    不多時，牧九瑤的屍身徹底消失了。
    牧承也吸收完畢，他周身氣息大變。
    原本因力竭和重傷而不斷溢散的金光徹底穩固內斂，意識體凝實無比。
    同時，所有的鋒芒與氣勢都收斂其中，隱而不發。
    明明站在那裏，卻給人一種與周圍空間融為一體的錯覺！
    這是境界壁壘鬆動、向著更高層次邁進的顯著特征！
    神尊巔峰更進一步！
    這是半步神尊之上！
    啪啪啪。
    有人鼓掌。
    是石堅。
    他高興地用力鼓掌，聲音洪亮：“牧哥！你晉了！”
    但牧承臉上卻沒有太多喜悅之色，巨大的提升也無法衝散那彌漫在心間的哀傷與愧疚。
    他隻是目光複雜地看向寧天，鄭重開口：“不知閣下……名姓？”
    “寧天。”
    “寧靜的寧，天空的天。”
    寧天頓了一下，繼續介紹自己：“來自門內世界。六個月前，從門內來到門外世界。”
    聽到這裏，石堅忍不住歪了歪嘴，對身邊的王林低聲道：“他是舊人？怎麽和那幫新人勾搭在一起了？”
    說話間，他的眼神瞟向青王、綠王等人。
    顯然還記著剛才，他們聯手圍殺藍王的一幕。
    寧天自然聽到了他的質疑，淡淡道：“證明我身份的證據，證據之一，便是牧九瑤的屍身。”
    “證據之二，則是我帶來的人。”
    他的話音剛落下。
    身後的空間就是一陣奇異波動，隨後，一個隱匿陣法悄然消失，露出了裏麵一道道身影。
    江裂雲、龍淵老祖、萬曉生等人齊齊現身！
    “師傅！”
    萬曉生出現後，立刻就跑向了牧承。
    牧承看到萬曉生，也忍不住一驚：“曉生？”
    萬曉生，正是牧承門下的大弟子！
    還有一旁的江裂雲、趙萬合等人，牧承顯然都是認識的。
    九千萬年前，這些人在門內世界隻能算二流天才。
    但確確實實都是門內世界的舊人。
    除此之外，又是一陣虛空波動，隨後，另外三道身影也清晰地顯露出來。
    是定海、銀月，還有澹台白。
    “牧神尊！”
    定海看到牧承，情緒十分激動。
    和定海的激動相比，銀月就要平靜得多。
    他隻是對著牧承幾人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定海和銀月，那是九千萬年來，一直在門外世界鬥爭的舊人同伴！
    他們的出現，也徹底確定了寧天的身份無疑。
    “大吉。”
    這時候，胡慶恍然大悟，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大吉！牧哥！”
    “你之前用命運法則窺探到的‘大吉’，是不是就是……應在此時此刻？”
    石堅、王林幾人也反應過來。
    不久之前，他們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是牧承耗費體力，催動了命運法則，給出了一個“大吉”的預示。
    那時候，大家都以為，是牧承為了鼓舞大家撒了個謊。
    可眼下這一幕，似乎正好映照了“大吉”！
    “那接下來，就聊聊後續了。”
    此時，寧天忽然開口。
    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過去。
    “我的身份，應該沒有問題了。”
    “然後是我和青王一行人，達成了一個合作。”
    寧天淡淡解釋著自己一行人和青王的關係，隨後表示：“合作目標，一起殺藍王和紫王。”
    聽到這裏，牧承幾人齊齊一震。
    他們和青王一行人……殺藍王和紫王？！
    怎麽可能！
    青王一行人可都是新人！
    和他們一起殺新人首腦？
    這種合作，怎麽可能達成的？！
    似乎是知道他們在震驚疑惑什麽，寧天繼續開口：“具體怎麽達成合作的，我就不浪費時間解釋了。”
    “你們隻需要知道，這個合作達成了，而且藍王已經死了，所以，我們現在是一條戰線上的同伴。”
    “那接下來，就是重點。”
    寧天直接點名：：“新月、胡慶、石堅、王林，還有大日神尊牧承。”
    “我要你們幾個神尊。”
    “都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