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山被寧天叫住，還有些疑惑.
    他微微頷首：
    “張道友，還有事嗎？”
    寧天淡淡開口：“你隨我去一趟我的洞府吧。”
    “我有些話要問你。”
    紀山依舊疑惑。
    但“張正”實力不弱，身份又高，他的話自己沒法拒絕，隻能點頭。
    接下去，寧天迅速處理了淩霄宮廣場的雜事。
    隨後帶著紀山來到了自己的洞府。
    一路上，紀山都維持著恭敬的姿態。
    直到寧天在洞府裏設下層層禁製隔絕內外，紀山才猛地警惕起來。
    “張道友，不知有何事吩咐？”
    紀山緊張地看著他。
    心中不斷思慮著這個“張正”打算幹什麽？
    滅口？
    不至於，屠青華的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
    不必要處置他。
    何況，他是被江裂雲找人帶過來的。
    那“張正”是想做什麽？
    “要給你一樣東西。”
    寧天的回答讓紀山一愣。
    隻見寧天抬手在眉心一點。
    隨後一道流光飛出，落入他掌心。
    頃刻間化作一把長劍。
    嗡！
    長劍現身的刹那，微微震顫。
    一股紀山無比熟悉、刻骨銘心的氣息彌漫開來！
    紅線劍柄。
    蓮花紋劍吞。
    這是……？！
    紀山瞳孔驟然收縮，不可思議地看著寧天：“你怎麽會有它？！它應該在寧……”
    說到這裏，他猛地停下。
    一雙老眼死死盯著“張正”的臉，震驚道：“你是……寧天？！”
    “是我。”
    寧天平靜地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當初你給我的三個身份，我並沒有都用。”
    “在淩霄山，我用的是‘張正’。”
    紀山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隨後，紀山就感覺到了驚駭和震驚。
    別人都知道“張正”妖孽，可在他們眼裏，“張正”是十萬多歲的那個“張正”。
    但他知道，“張正”的皮下是寧天！
    三十歲的寧天。
    三十歲！
    甚至於，寧天離開小青門，還不到半年。
    就在這短短的半年時間裏。
    寧天跨入“半步神皇”！
    更是兩劍斬殺了屠青華！
    當然，能這麽順利殺死屠青華，更主要是靠江裂雲這個神帝。
    但不管怎麽說。
    寧天很恐怖。
    加上年紀和晉級的速度，就更加恐怖！
    若是眾人知道“張正”的真身，隻怕整個寰宇都無人能安然入眠！
    這一刻，紀山更加深切地體會到，為什麽整個寰宇的頂級宗門，都還在孜孜不倦地“尋找”寧天了。
    “之前我就說過，”
    此時寧天繼續道：“我會殺屠三給小舞報仇，現在，勉強算是做到了。”
    紀山恍惚著回神，隨後看向寧天。
    他當即就要下跪。
    卻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
    寧天拉住他，神色認真：“你不用如此，這是我應該做的。”
    “小鐵……不，小舞也幫了我很多次。”
    寧天記得自己在下三界麵對申承嶽瀕死之刻。
    是“絕情劍”粉身碎骨在救他。
    想到這裏，寧天把手中的絕情劍往前一遞：“你帶走吧。”
    紀山愣了一下：“帶走？”
    “我已將其重鑄，其中的劍靈也恢複了。”
    “小舞，她能出現了。”
    寧天解釋著：“隻是，因為是重鑄的，她的記憶也有些混亂，現在尚未完全恢複，目前似乎停留在她十一二歲的時候。”
    隨著寧天的話語，一道淡淡的、有些虛幻的身影從絕情劍上浮現出來。
    正是劍靈紀小舞。
    少女現身，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很快就看到了紀山。
    她愣了一下，似乎覺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
    紀小舞繞著紀山飛了兩圈，歪著頭，用帶著一絲稚氣的語氣問道：“阿弟？你怎麽……變得這麽老啦？”
    可惜，紀山並非劍主，根本看不見她。
    他隻覺得周圍似乎有一陣微風拂過，帶著一絲絲熟悉的氣息。
    “我姐……她在邊上嗎？”
    紀山激動地四處張望，聲音發顫。
    “在，但你看不到她，”寧天開口道：“不過沒關係，我可以讓你看見她。”
    紀山連忙看向寧天。
    卻見寧天閉上眼睛，一雙手按在血色的劍身上，輕輕一擦。
    鋒利的劍刃瞬間割破皮膚，一絲鮮血溢出。
    迅速被劍身吸收。
    寧天和絕情劍的劍誓，早就斷了。
    如今寧天要斷的，是和絕情劍的“認主”關係。
    劍靈，隻有劍主才能看到。
    所以，隻要寧天讓出“劍主”的位置給紀山，他就能看到紀小舞！
    嗡！
    絕情劍忽然震動了一下。
    隻見被它吸收的鮮血，再次從劍身上滴滴透出。
    甚至，還帶著一絲精純的金色血氣。
    那是寧天的精血！
    “紀山，把你的精血打入劍身之上！”
    寧天忽然喝道。
    紀山明白了寧天的用意，可他猶豫了：“可、這把劍是你的佩劍……”
    “我不缺劍！”
    寧天催促道：“速度！”
    紀山聞言，不再猶豫，立刻咬破指尖。
    一滴殷紅、摻雜著金色氣息的鮮血，滴落在冰冷的劍脊上。
    嗡！
    絕情劍猛地一震，散發出一陣血色光芒。
    紀山滴落的鮮血迅速融入劍身。
    隨後，一股魂靈相係的奇異感覺，在紀山體內浮現。
    而紀山，也終於看到那個飄在空中的瘦小身影。
    十一二歲的模樣。
    靈動，鮮活。
    一身黑裙。
    正是，紀小舞！
    “姐……”
    紀山看到紀小舞，瞬間就衝了過去。
    可他伸出去的手，什麽都碰不到。
    劍靈劍靈，隻是靈體，絕非活人！
    雖然此刻的紀山能看到紀小舞了。
    但他是碰不到的。
    紀山隻能伸著手，虛虛摟住紀小舞，哽咽出聲：“姐……姐，姐姐。”
    紀小舞被紀山突然的哽咽嚇了一跳。
    她虛幻的手輕輕拍著紀山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別哭，別哭。”
    “阿弟別哭，有姐姐在，沒有人欺負你的。”
    “姐姐會保護阿弟的……會保護阿弟。”
    聽著這熟悉的話語，紀山更是止不住地淚流。
    很多很多年前。
    在那個沒有修行者的荒星上。
    失去父母的姐弟相依為命。
    弟弟因為年紀小，被人欺負了痛哭，就是那麽靠在姐姐的懷裏。
    姐姐拍著弟弟的脊背，一遍遍說“阿弟別哭”。
    那麽多年過去了。
    他依舊靠在姐姐的懷裏，聽著她說“阿弟別哭”。
    紀山紅著眼：“對不起……對不起。”
    他悔啊，他真的好後悔。
    如果當初他沒有帶回屠青華。
    姐姐的結局，是不是就不會這樣？
    他明明說過，要保護姐姐的。
    他明明說過的！
    “沒事的，沒事的。”
    “都會好的。”
    “都會過去的……”
    沒有了大部分記憶的紀小舞，輕輕拍著紀山的後背。
    良久之後，紀山抹去了眼淚。
    他深呼吸一口，看向寧天，準備再次下跪。
    寧天想製止，紀山卻堅持道：“讓我跪！”
    寧天收手。
    撲通。
    紀山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紀山替姐姐，替小峰，謝謝你。”
    “真的，謝謝你……”
    如果不是寧天。
    以他紀山之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報仇！
    雖然這一次，他是被江裂雲找來的。
    但紀山也直覺和寧天有關！
    否則，屠青華加入淩霄山那麽多年，江裂雲都不曾對此事做任何表態。
    直到寧天加入淩霄山，才有了動靜。
    這一點，絕對和寧天有關！
    而且，是因為寧天，他才能在此時此刻，再見姐姐一麵！
    “謝謝！”
    “謝謝……”
    紀山不斷叩首。
    寧天知道他的情緒，讓他宣泄一下也好。
    終於，紀山叩首完畢，他起身，看著一臉茫然狀態的紀小舞，笑了笑：“姐姐，跟我回家好不好？”
    紀小舞當然是點頭的。
    隻是她看向寧天：“他……我好像有點熟悉。”
    寧天笑了一下，也看向紀小舞。
    但此時，他已經看不到紀小舞了，隻能隱約感覺，她應該在那裏，看著自己。
    早在下三界那一次，他就斷了絕情劍的劍誓，以及鎮仙塔的鎖鏈。
    如今，劍主的身份也讓了出去。
    她真的自由了。
    “你帶她走吧。”
    寧天輕聲道：“去哪裏都好。”
    “從此往後，山高水長，一切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