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局之戰 第九十八章 絕望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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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稍早一些的故事。
    因十月失去神力而提前掙脫束縛的吳信羽一行人,感受到了南邊的恐怖能量之後,賭上自身甚至全人類命運的一次選擇。
    幾人很快做出分工。
    擁有最快速度和最大影響力的易大師馬上趕回帝都通報情況搬動救兵,而吳信羽和愛瑪莉婭則相互照應著先行去往南海。
    這當然是吳信羽提出的建議,顯然他隻是急著想見到十月。可仔細一想這樣的安排竟然還十分有理有據,挑不出一點兒毛病。縱然易大師十分擔心吳信羽和愛瑪莉婭的安危,更擔心落衡的安危,但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辦法。
    與此同時的南海之上。
    周家的某個房間,十月正靜靜地躺在床上。
    無論是她自己還是旁邊的落衡、琳達、周婉怡三人,都看得出此刻的情況十分不容樂觀。
    任何的藥物或是咒術對於此刻的十月來說都於事無補了,因為她既沒有受到外傷,也沒有受到詛咒,而是麵對著所有人都無法避免的一件事情。
    據說,靈貓族的壽命大約在1520年左右,而十月今年剛滿十八歲,已經到了大限將至的時候。
    何況就在剛才,她還強行將神力全都給了愛麗絲,這無疑讓本就糟糕至極的現狀直接雪上加霜。
    換言之,以人類的手段,已經到了回天乏術的地步。
    即便是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翠色大釘在此,也無法將陽壽耗盡之人強行挽留。
    除非……
    除非有她在。
    那位掌管世間萬物,能夠將神力分賜給眾生的龍神。
    然而此刻的她正在為了保護世界而與堤福俄斯拚死奮戰著,何時能夠結束戰鬥、甚至能否贏下戰鬥都是個未知數。畢竟堤福俄斯已經韜光養晦了數億年之久,而愛麗絲則剛經曆過與一場大戰,本身就處於神力耗竭的狀態。
    因此,人類就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再拚命試試看吧。
    時停咒術。
    將範圍內某個人或物的時間暫停,並令其處於絕對脫離世界法則的凝滯狀態,對施術者的要求和消耗都達到了人類認知的極限水平,難度堪比八塊遠古護符和修至圓滿的聖品武學。
    在與琳達初遇之時,落衡就曾短暫地用過這一招,將被扒手搶走的一大袋柏樹葉拿了回來,由此展開了一段奇異的邂逅。
    然而即便是那樣短暫的使用時停咒術,依然消耗了她大量的精神力和護符,想要長時間維持則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別說愛麗絲現在激戰正酣,哪怕她已經結束了戰鬥匆匆趕過來都不一定來得及。
    說起來,這丫頭似乎並沒有必須要救的理由。
    落衡與她幾乎隻有幾麵之緣,說的話也僅僅隻是寥寥數語,而琳達和周婉怡則更是重量級。
    說是要豁出半條命來給她取得連能否成功都渺茫無比的一線生機,隻要是腦子沒有壞掉恐怕不會有人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埃爾德裏奇看著默不作聲似在思考的落衡,不由得握緊了雙拳,肉眼可見的緊張情緒明顯掛在了臉上。周婉怡則稍微冷靜一些,但麵無表情的臉上同樣蓋了一層絕望的陰霾。
    “把窗戶關上。”
    “衡……”
    聽見落衡的這句話,埃爾德裏奇知道她已經做出了她的選擇。
    “婉怡,小琳,你們出去吧。”
    落衡的聲音微微顫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此時此刻再多的擔憂和規勸都已經無濟於事,埃爾德裏奇幾乎是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類似於悲歎的悲歎。
    她內心深處無疑是不希望落衡使用時停咒術的,原因很簡單,以這家夥的性格,再三思考過的事情就一定會貫徹到底,所以哪怕中途發現必須以命相博也絕對不會中止,何況就算一切順利,這種咒術對於施術者的損傷也是極大的。
    並非不在乎十月的死活,隻是在她和落衡之中一定要做一個選擇的話,答案顯而易見。
    落衡看出了埃爾德裏奇的擔憂和失落,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
    “沒有她,這個世界早就已經毀滅了,不是嗎?
    “我先前之所以猶豫,並非是在考慮得失,也並非顧慮任何別的事情,僅僅隻是在想自己究竟能否做到而已。
    “愛麗絲曾經教過我,人這一生,比性命還要看重的東西應該沒有那麽多才是,所以,能夠找到並且付諸行動的人,既是幸運,也是幸福的。
    “所以,隻要能救活這丫頭,哪怕僅有一絲一毫的希望,我也不會退縮。
    “更何況我漂泊了如此之久,也經曆過如此多的生離死別,看著身邊重要的人一個個離自己遠去,實在不忍心再看到有任何人遭受同樣的苦難,當然,你也屬於任何人中的一個。
    “因此無論怎樣,我都一定會成功,然後完好無損地回到你身邊。以皇族的名義立誓,不負天下,不負卿。”
    用怪認真的語氣說完這些話以後,落衡將上次從市集淘來的所有護符一股腦兒全部倒了出來。
    周婉怡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關上窗戶走了出去,偌大的房間內隻剩下落衡和埃爾德裏奇二人還有床上昏迷不醒的十月,而此時此刻埃爾德裏奇也必須得離開了才是。
    因為落衡需要啟動另一種咒術。
    結界,不光有可以將敵人限製在一定區域之內的種類,同樣也有限製能量的種類,例如用於高溫煉製的咒燃爐內,大都有此種咒跡,用來保證熱能的最大利用效率。
    這種結界不僅能夠將逸散的能量保留在體係之內,更是在某種程度上激發了能量的上限,好比高壓鍋增大壓強提高了沸點,則鍋內溫度的上限就被拔高到了一個全新的層麵,那麽無論是加熱的速度還是程度都會大大提升,相對的,難度和成本也就會減小很多。
    然而有好處就會有代價,要使得體係內的能量足以維持長時間的時停咒術,結界成型的難度也異常之大,而在那之後,時停咒術如何施展又會是個難題。
    唯一的辦法,就是以身入局,將結界咒術與時停咒術的施術合二為一。
    ……
    隆冬的佳音島上盡是蕭瑟的北風。
    埃爾德裏奇和周婉怡二人趴在走廊上的窗邊,幾位咒術師正在身後的房間外為落衡坐鎮。
    “佳音島,變得好冷清啊……”
    “因為破敗之咒的緣故,整個天南都化作了一片廢墟,幾年內應該很難恢複原樣。”周婉怡解釋道,“南海上的所有交通也已經停運一整年了,根本沒有人會來島上,就連居民也不知為何減少了島上的活動。”
    “給人一種世界末日的感覺。”
    “你是說,末日前夕?還是末日之後?”周婉怡笑著問道,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埃爾德裏奇眼神中的悲戚。
    “都像。”
    “哦。”
    “這並不矛盾,一個地域或族群的毀滅就可以稱的上算是末日,而在那樣的末日之後又會有新的地域和族群不斷淪陷和消亡,尤其對於在前一次災難之中幸存下來的人又要麵對下一次的災難時,就會有現在這樣的感覺。感覺有一股絕望的陰霾壓在心頭,無論如何也無法令其消散。”
    埃爾德裏奇不知抽了什麽風,用極其平靜又漠然的語氣說出了這麽一段話。周婉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種感覺很奇怪,給人一種這家夥好像真的經曆過這些一樣的感覺。
    周婉怡仔細思索了許久,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過埃爾德裏奇似乎也並沒有期待著周婉怡的回答的意思。
    她將窗戶默默關上,轉過身靠著牆緩緩蹲了下來。
    “所謂人生,或許從一開始就已經被上天規定好了一切,但是每一步卻又確確實實是自己在走著。然而自己的想法究竟有沒有受到上天的控製,誰也說不清。
    “說到底,命運還真是不公平。
    “有些人一出生就幸福美滿,可有些人自打記事起就沒有故鄉和歸宿,也沒有親人和朋友。後來好不容易有了所珍視的人,可命運卻讓我再次失去了她。”
    “嗯?你是說?落衡?”周婉怡終於聽出來埃爾德裏奇在嘰裏咕嚕說些什麽,原來是在這等著呢。
    “嗯。雖然我和她隻相處了幾年,但她的情緒太好猜,隻要看她的眼神就能明白她心裏所想。”
    “她這一次,就沒有想活著出來。”
    埃爾德裏奇語出驚人,嚇得周婉怡連忙回憶起先前房間裏的情景。
    聰慧如她雖然也察覺出有些許異樣,卻沒有埃爾德裏奇那麽敏銳,畢竟她對落衡的了解確實遠不如埃爾德裏奇。然而經過這麽一番回想,周婉怡也愈發明白了。
    一向灑脫且鎮定的落衡,在剛才讓她們倆離開的時候,分明夾帶著明顯的緊張和不安。
    她害怕此去一別,或許就是一別永年。
    走廊的燈光昏暗,房間內靈力激蕩迸射出無窮的光芒,比燈光還要明亮。
    即便隻是在門口壓陣的咒術師都幾乎幾次穩不住身形,額頭上也早已盡是汗珠,簡直不敢想象裏麵又會是怎樣慘烈的景象。
    而埃爾德裏奇和周婉怡此刻能做的,或許隻有攥緊手心等待著一個結果。
    ……
    ……
    絕望的陰霾籠罩在南海之上。
    四位人類的最強者和兩位掌管世界的星神經有朝一日能夠並肩作戰。
    而在他們對麵的,則是堤福俄斯以及祂麾下的凶狠怪獸。
    地獄深淵的破口已經被堤福俄斯再次封閉,並且接下來也將再無任何破綻可尋,也就是說,眾人必須在此決出一個勝負,正如伊布坎德魯(亦即向前)所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這,這不對吧?難道不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嗎?”
    “錯誤的,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因為這一戰,我們必將獲勝。”
    伊布撂下一句裝逼的狠話,率先行動了起來。
    惡意魔印!
    數十道魔印迅速飛出,經過他早在不知何時就已經創造好的增幅咒跡後向敵軍狠狠衝擊而去。另一邊落盈、英仙、阿茲爾和羅羅諾拉四人也都毫無隱藏地祭出最強殺招。
    數頭怪物迅速做出反應,與眾人戰作一團,而堤福俄斯則親自對陣上了愛麗絲,並不準備給剛剛經曆過超長時間戰鬥的她一絲喘息機會。
    一場關乎全人類乃至整個世界命運的終局之戰,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