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庭山聲音低沉，透著一股決然：“也是為了五萬亡靈。”
    裴尚令神色頓時低沉下來。
    是啊，終究是周家對不住駱家。
    也怪不得對方做出這般選擇。
    “那你想讓本官做什麽？”再三深夜前來，他可不認為駱庭山隻是為了敘舊。
    駱庭山唇角微抿：“大人不用主動做出讓步，隻要不阻攔便好。”
    “恩？”
    裴尚令一時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但隨著梁中令的登基大典開始準備，駱家這把懸在頭梁的刀也讓梁中令夜不能寐。
    還有誰能抵擋對方？
    梁宗武也察覺到父親近日來的憂慮，本著分憂的目的去了書房。
    “父親，戰場上的事情孩兒無能為力，但宮中的事情，還是能幫上幾分，父親的登基大典，必定讓您滿意。”
    聞言，梁中令緩緩揚了揚嘴角：“我兒有心了，如需幫忙，盡管調動各宮人手。”
    梁宗武點頭：“您也不要為了駱家擔心，說不定馮將軍能將對方攔在洈水之外呢。”
    洈水是京城的最後一道防線，一旦駱家軍渡過此河，他們也就隻有棄城而逃一個選擇。
    梁中令微微歎了口氣：“此事為父自有安排，你也下去忙吧。”
    如果真到了那時候，他也隻好帶著官員南下了。
    雖然將登基大典的事情交了出去，但梁中令考慮到兒子之前的發瘋，還是三不五時過問一下，確定沒問題，才將所有心思用到馮奇和駱家的戰場上。
    但就在他放鬆的這些時日，梁宗武也開始在宮中各處安插自己人手，但父親最在意的禁衛軍，他卻遲遲沒有進展。
    說來也拜大皇子所賜，所以梁中令十分看重宮中布防。
    他將消息傳給了梁桓玉，希望對方能想想辦法。
    但現在的梁桓玉隻是一個有著高超身手的傀儡，論智商手段，還真比不上梁宗武。
    可他不像梁宗武那般注重臉麵，有拿不定的主意，第一時間就寫信給夫人。
    於是，之前發現的那條通道，在此時發揮了作用。
    一直盯著駱家大軍的馮齊，發現此時對方竟然派出了一萬人馬，但又不知去向。探查了三日也沒回來。
    馮齊困惑了。
    到底要不要告訴梁大人。
    可怎麽都覺得梁大人是必敗的結局，他可不想為了對方連命都丟了。
    於是，梁中令便錯失了一條能讓他保命的最後消息。
    京城眾人還在有條不紊準備著登基大典，盡管駱家軍和馮齊早就打得水深火熱。
    縱然梁中令心急，但登基這件事，才是他心裏的頭頂大事。
    就算隻能當一天皇帝，那也是皇帝！
    梁中令滿心滿眼都隻有三日後的登基大典，連下麵文武百官的異常都沒有發現。
    梁宗文倒是注意到了，尤其發現那些人還在京城和裴尚令溝通，他倒是想告訴父親這個消息，但現在連宮門都進不去。
    唯二能見到父親的人，隻有二弟和兒子。
    於是他十分信任地叮囑他們，一定要讓父親注意。
    可別臨到頭，還被對方將一軍。
    “大哥/爹放心，我一定做到。”
    ……
    梁中令登基前一晚，此時的京城到處張貼著紅色燈籠，不知道的還以為即將帝後大婚一般。
    各處都是張燈結彩，就連宵禁的時候都比往日推遲了一個時辰。
    遠處的戰火絲毫影響不到這裏的繁華。
    醉風樓。
    梁宗文端起一壺酒灌了滿嘴，臉頰泛紅，清醒中又帶著三分醉意。
    “封兄，我這心裏總是砰砰跳得厲害，隻盼明日順順利利。”
    駱庭山坐在他對方，兩人隔了一個圓桌，上麵擺著精致的佳肴，地麵上已經零零散散倒了五六個酒瓶。
    今晚收到梁宗文請他吃酒的邀約，駱庭山不是不詫異的。
    畢竟明天，可就是最關鍵的一日。
    這家夥還有心情出來喝酒，不得不說，梁中令這個兒子，實在養廢了。
    “你怎麽不說話？”梁宗文嘟噥地起身，給駱庭山倒酒，“來，陪我喝一杯。”
    駱庭山自無不應，放下空蕩蕩的酒杯，看對方又要倒過來，也沒阻止。
    “梁兄，你今日直接出來，沒問題嗎？”
    梁宗文隨意揮揮手：“有什麽問題，我老子隻信任宗武，反正早就安排好了，我隻等著當我的大皇子就好。”
    聞言，他眉頭突然皺起，“大皇子？不是個好兆頭！”
    前任大皇子，可還和徐家被通緝呢。
    駱庭山笑道：“你是你，他是他，怎可混為一談，我相信梁兄的成就，必定在他之上。”
    在對方之上？
    那豈不就是太子了？
    聞言，梁宗文確實笑了，靠近對方耳旁，輕聲道：“好兄弟，看在你救了桓玉的份上，我就告訴你一個重要消息。這幾日就將能處理的家業都處理了，以防萬一。”
    駱庭山狀似不解：“為何？”
    梁宗文哼道：“那駱家軍如果真打過來了，你不逃啊？更何況你可是和我梁家交好，別說兄弟不夠意思，你懂的！”
    ……
    “所以，他們真的做了二手準備？”祝明卿也隻是以防萬一，沒想到梁家竟然如此任性。
    放在現代，棄城而逃的皇帝，幾乎都被釘在曆史恥辱柱上。
    折騰半天，好不容易登上高位，也不知道梁中令究竟如何想的。
    駱庭山倒是不意外，從梁家對駱家軍出手開始，他就知道這是一群為大目的不擇手段之人。
    普通百姓的命，他們那群人根本不看在眼裏。
    “我們的人，快到京城了。”他緩緩道，“讓竇多多和李雲飛做好接應吧。”
    祝明卿頷首：“一應生活用品也準備好了，足夠他們在地道中生活一月。”
    ……
    十月初五，吉，最宜龍相。
    皇宮內，宮女太監忙作一團，各司其職，誰也不敢在今日出任何差錯。
    寢殿內，梁中令看著麵前華麗輝煌的龍袍，細膩如畫，栩栩如生的龍紋仿佛在活動，每一處都透露著古代皇權至高無上的地位。
    “陛下，裴尚令等人並未前來。”此時，大太監緩緩進來稟報。
    梁中令的好心情有瞬間回落，冷哼：“不用管！”
    等過了今日，他自會算賬！
    但等到了吉時，他一步步向著高台走去，竟然在最前麵發現了裴尚令等人的身影。
    對此，梁中令身形微頓，很快便略過對方，站在最高處，猛然轉身，仿佛意氣風發的少年，實現多年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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