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黃包車在狀元巷的巷口停了下來，四個人從車上下
    付過車錢，打發走車夫，四個人走進了狀元
    一路走過，想到第一天在這裏找記憶時的情形，蘇林洋心裏自然是感慨無
    崔國平沒有問題，四個人也就用不著去遮掩了，徑直走進了留影照相
    “四位是照相還是洗照片？”看到進來的蘇林洋四人，鄭魯鈞像招呼普通客人一樣招呼
    蘇林洋瞅了瞅店裏等待的客人，向鄭魯鈞示意了一
    “先生這邊”
    道過一聲，鄭魯鈞引著蘇林洋到了屋深
    “沈組長讓我來通知你，你這裏可以撤”站定之後，蘇林洋向鄭魯鈞傳達了命
    “知道”鄭魯鈞沒有多問，點頭應
    “你這裏客人這麽多，我還是明天再來吧——我們走，明天再來！”
    向鄭魯鈞道一聲，蘇林洋向守在門口的範戎三人吆喝一聲，便向門外走
    出了門，先出門一步的三個人在門口等著
    “我們現在去哪兒？”範戎問一
    “隨便逛逛吧，也好久沒逛街”蘇林洋道一
    一抬眼，就看到對麵鍾表行，崔國平戴著放大鏡正趴在櫃台上在修著鍾表，想到自己當初看到崔國平時所生出的那番心思，蘇林洋不由得一聲感歎，“當真是，心裏有鬼看什麽都像”
    話說完，他邁開步子，向對麵的崔國平走去，準備給他在這裏的那段日子畫一個句
    “這家夥，在發什麽神”
    範戎道一聲，抬腳跟在了蘇林洋身
    王功本來就是跟著來混時間的，自然不會落下，塗一進隨即跟
    穿過街麵，蘇林洋站在了辰美鍾表行的櫃台
    “老板，還記得我嗎？”蘇林洋手指敲了敲櫃台，問
    櫃台後麵，崔國平抬起了罩在眼睛上的放大鏡，打量了蘇林洋幾眼，搖了搖頭，客氣說道：“抱歉先生，我這裏每天要來很多客人，不是每一個客人我都能記住——請問先生，有什麽需要我效勞的嗎？”
    蘇林洋笑笑，“沒什麽需要效勞我以前經常從這裏經過，幾天前還在你這裏修過表，我還以為老板你記得我呢，看來我有些自作多情”
    剛說到這裏，一個婦人從一側的門裏走了出這婦人蘇林洋自然認得，正是崔國平的妻子崔徐
    崔徐氏客氣地向蘇林洋和範戎三人點了點頭，然後走到崔國平身前，輕聲向崔國平問道：“國平，前街李嬸的孫子滿月，我們隨多少禮合適？”
    崔國平答道：“這個不急，先問問左鄰右舍再說，等問過了咱們再做決”
    崔徐氏點點頭，“我知道那我進去了——”
    “今晚我們吃什麽？”崔國平
    “你想吃什麽？”
    “張胖子的鹵豬頭肉，已經有好些天沒吃了——”
    “那我這就給你買”
    “麻煩夫人”
    “說什麽話呢，我們是夫妻，哪來的麻”
    嗔著說完這句，崔徐氏打開櫃台上的門板，從裏麵走了出來，往夫子街而
    “就不打擾老板做生意了，走”
    蘇林洋也扔下這一句，向與崔徐氏相反的大廟街走
    一路無話地走出了狀元
    見蘇林洋一聲不吭，像是又恢複了“鬼上身”之前的模樣，同行三人一路麵麵相三個人也都沒有說話，和蘇林洋一樣沉默
    一出狀元巷，蘇林洋看著街上往來的行人，小聲對範戎說道：“你跑一趟照相館，讓鄭組長先不要撤，原來幹什麽繼續幹什麽——從後門進”
    街上人來人往，不是問為什麽的地方，範戎沒有多說什麽，邁開步子，徑直而
    “還請王兄去了解一下那個賣鹵菜的張胖子是個什麽情”
    蘇林洋對看著他的王功說道，說完後補充，“我回去一趟，把這裏的情況說明一”
    王功同樣沒有說話，點點頭，帶著塗一進往和範戎相反的方向而
    兩人一走，他也坐上了一輛黃包車，往和記旅社所在的和平街而
    一陣之後，黃包車停在了和記旅社前，下了黃包車，付過車錢，蘇林洋進到了旅社
    “沈組長出去沒有？”
    蘇林洋向守在櫃台後麵的特務問一
    特務搖頭，“不知道，你自己去看看”
    他沒再說什麽和再問什麽，來到後院，敲了敲沈君舟辦公室的房門，稍等，然後擰開房門而
    沈君舟在辦公室裏，廖舒恒也在，他沒有離
    “什麽事？”沈君舟向進來的蘇林洋問
    蘇林洋沒有拐彎抹角，徑直說道：“組長，天津傳回來的情報可能有誤，崔國平和崔徐氏很有可能是潛伏在山城的日本特”
    沈君舟神情不動，問道：“依據是什麽？”
    蘇林洋答道：“我向鄭組長傳達完組長你的命令之後，到辰美鍾表行去了一在和崔國平說話的時候，崔徐氏出來了；一看到我的時候，她看我的眼神很是警惕，然後又一下子恢複正常，而且我感覺，那一瞬間她像是下意識地要去做出一個動作似”
    “下意識的動作……什麽動作？”沈君舟
    “護肚子的動”
    “護肚子的動作——”
    沈君舟沉吟道，“你的意思，她懷孕了，她的動作是出於一個母親想保護腹中胎兒的本能？”
    蘇林洋剛要開口，廖舒恒的聲音跟著就響了起來，問道：“你以前有沒有和這兩口子有過什麽接觸，比如去他那裏修表，拉拉家常之類的？”
    蘇林洋搖頭，“我就這個月的第一天去過一次，之前從來沒去過，隻是經常從店鋪外經過；去的時候，除了修表，別的什麽都沒談，而且我去的時候店鋪裏就隻有崔國平一個人，他老婆並沒有”
    廖舒恒的沉吟聲響起，“她警惕你，是因為她知道你們之間是敵人，換句話說就是，她雖然不知道你姓什麽叫什麽，也從來沒有和你接觸過，沒有聽到過你說話的聲音，但她知道你是軍統局的特務，要不然，她不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來——你是不是想表達這個意思？”
    “是”蘇林洋點
    “奇了怪了，她又是怎麽知道你的身份的？”廖舒恒看向了沈君舟，一臉疑
    沈君舟想了想，答道：“紅黨駐山城辦事”
    廖舒恒猛地一震，“你的意思——”
    沈君舟歎口氣，“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們對紅黨辦事處的監視不是什麽秘密——日本人也在那裏監視我們，他們在扮演漁翁的角”
    “這家夥的反應也太快了，這麽快就想到了……不行，這家夥留不得，日本人一投降就得趕緊把這家夥哢嚓掉，要不然對紅黨的威脅太大”蘇林洋心裏打定了主
    “我們……都疏忽了！”廖舒恒一聲長
    “你是如何應對的？”沈君舟轉向了蘇林洋，問
    蘇林洋答道：“我讓範戎去通知鄭組長繼續監視，讓王功和塗一進去調查崔徐氏去的那家鹵菜店的情況——張胖子鹵豬頭肉，是崔國平讓去”
    “處置得不錯！”
    沈君舟讚一句，然後轉向了廖舒恒，“看來我們在天津的人出問題”
    廖舒恒點點頭，“日本人已經知道我們對崔國平和辰美鍾表行懷疑上了——得小心了，這兩人可能要撤”
    “我知”
    沈君舟應一聲，臉上隨即現出沉吟之色來，向廖舒恒問道，“廖兄如果是崔國平的上級，除了讓崔國平、崔徐氏撤回去以外，還有沒有別的應對措施——我是指有沒有可能讓這兩個人繼續留在國統區，甚至留在山城？”
    廖舒恒答道：“留在山城不可能，最多也就多耽擱三五天善後，離開是一定的，這樣才是最保險的；留在國統區倒是可以考慮，雲貴川還有湖南湖北陝西一些地方說的也是西南官話，不存在語言上的障礙，也就是換個環境而”
    “組長可以試一下，看能不能策反這兩個”蘇林洋一旁建
    “策反……利用崔徐氏懷孕……”沈君舟沉吟
    “我覺得可以試”廖舒恒接話說
    ……
    聽到蘇林洋說的話，化名崔徐氏的杉山英子回頭瞧了一眼，看到蘇林洋四人往大廟街方向走去，她那顆一直懸著的心這才落了下
    她不知道這四個人姓什麽叫什麽，她隻知道這四個人都是軍統局的特務，是對她和丈夫威脅最大的敵
    是丈夫穀口昭夫告訴她這四個人身份
    隻不過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和這四個人直接的麵對過，否則的話，她也不會現出那樣的驚慌
    “也不知道這個人有沒有看出來什麽？”
    想到自己在那一瞬間做出的想要護住腹裏孩子的舉動，杉山英子有些擔
    “……應該沒有，我是出來以後他才看到我的，他不可能知道我想要幹什麽；再有，這人是軍統局的特務，他真要是看出什麽來，早就把我們給抓了，不會就這樣一走了之——是的，一定沒有！”
    杉山英子給自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