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組長安排了就是，我沒意”
    “我也沒有意”
    趙統申、苗義先後應
    “這就蘇組長和範老弟，二位就請隨意”應一聲之後，薑錚武對蘇林洋和範戎說
    蘇林洋接過話，“隨意怎麽行，我們來這裏可不是來隨意我們就作為預備力量藏在暗處吧，雖然不一定有用，但有總比沒有強——說一下，上麵要求，這幾個人務必抓活口！趁現在還有點時間，我們預設一下這幾個人出現時可能遇到的情況，商量一下對策，拿出幾套應急的方案出薑組長以為如何？”
    “我同”
    “苗義，跑一趟，去把羅通叫”
    ……
    新的一
    上午十時，一支離開山城的由騾馬組成的商隊，出現在了距離南木關兩公裏外的地方，商隊頭領叫停了這支前行的商
    “”
    頭領麵朝眾人，雙手高舉，嘴裏大喊一
    隨著一聲聲“籲”聲響起，前進著的商隊緩緩地停下了
    頭領邁開步子向商隊的最後一匹牲口走去，邊走邊在嘴裏用川音說道：“我再說最後一遍，你們哪個身上要帶了違禁的東西，就趕緊處理了，趁現在還有時間，我就當什麽都沒看到，以後我們還是好兄弟！不過哪個要是死不悔改，想要蒙混過關——醜話我先說在前頭，你們中間哪個要是帶私貨被軍警給揪出來了，商隊遭受的損失我就隻有算在他的頭上了——你就是給老子賣兒賣女賣婆娘，你都要把這個賬給老子結清了……”
    頭領一遍說完又將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直至從商隊的最後一匹騾子前返回到打頭的那匹馬的麵前，他這才停止，商隊繼續向南木關前
    自然不會有人從隊伍裏走出來……
    化名劉全福的阿部弘毅更不會蠢到從隊伍裏走出來，即便他本人就是一件違禁
    身為帝國的一名軍人、一名接受過帝國專門培訓的帝國情報人員，從接受潛伏四川任務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將個人的生死置之度外——為帝國玉碎、為天皇而死，他死得其所……
    一個早已將生死拋諸於腦後的人，又怎麽可能被頭領的一番言辭給震懾住，何況他還是一名情報人
    此時的阿部弘毅沒有去使用“劉全福”這個化名，這個名字從他離開十八梯——永福飯店掌櫃的住處時，就再沒有、也不會在他的身上出
    他在這支商隊裏的名字叫王平——一個再是普通不過的名
    聽著頭領那番威嚇言辭，阿部弘毅和商隊裏其他雇來的腳力一樣，也是麻木著一張臉，像是沒聽見商隊頭領說的話一
    充耳不聞的外表下，阿部弘毅在回憶——他的回憶充滿了疑
    因為疑惑，他的回憶是混亂
    回憶裏，他上一刻還在永福飯店掌櫃的臥室裏，於黑暗中，聽著掌櫃在睡夢裏發出的呼吸；下一刻他就讓自己坐在了永福飯店外的零食攤位後麵，瞪著飯店裏吃飯的兩個人；然後再下一刻，他又突然跑到洪崖門街，向一個坐在門口納涼的老女人拉起家常來……
    現在他都沒想明白，好好的一個計劃，怎麽突然就變成了一場大潰敗，帝國的戰士被抓的被抓，被殺的被殺，剩下的不是躲就是逃，他想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
    “出發”一聲響起，商隊開拔，阿部弘毅中斷了記憶，隨開拔的隊伍一道邁開了
    盡管是逃亡路，阿部弘毅卻沒有給自己做任何的偽裝，一張真實的臉，除了汗水與塵土在臉上形成的汙漬，那些用來掩飾本來麵目的道具一樣沒有——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
    山城現在不僅是軍統中統的大本營，也是袍哥的大本營，青幫洪門的大佬也帶著一幫徒子徒孫躲在山城，想要帶著一張偽裝過的臉離開山城而不被這些人給發現，這種可能性完全等於
    一張天然的素臉才是讓他安全離開山城的保
    但這還不夠！
    在國統區內當貨郎兩年，阿部弘毅已經知道，國民政府的秩序隻在城市，城市以外的秩序屬於鄉紳、屬於幫會、屬於那些手裏有槍的人，離開山城他能走多遠並不取決於他，而取決於他將遇到怎樣的人以及對方有怎樣的心
    所以找一座山來靠著是很有必要的，所以他讓自己成為了這支商隊裏的一名腳
    過南木關離開山城是阿部弘毅隨意選的一條路，他自然不會知道，他的這個看似正確無比的決定，在南木關前竟成為了一種愚蠢，連想“玉碎”都成為了一種奢侈！
    他做夢都不會想到，他在永福飯店外親眼看到的那個最初以為是吃下了毒藥的軍統特務，竟然會在南木關前等著他……
    蘇林洋一樣沒想到！
    聽到羅通進來報告，說劉全福出現在商隊裏時，蘇林洋愣了好一陣，這才問道：“你說誰在商隊裏？”
    他以為是自己聽錯
    “劉全福在商隊裏！”羅通肯定說
    “他沒有偽”說完後，羅通又補充一
    “竟然還真的薅到棗了！”
    蘇林洋嘴裏喃喃一聲，心裏隨即生出得意來，“一定是老天爺覺得欠我太多，這才把這家夥給我送過來了……”
    剛得意到這裏，他一下子想起向沈君舟說出“南木關”三個字後，他心裏暗暗生出的那些期盼，想起了那個被他定義為“言出法隨”的外
    “難不成老天爺真賜予了我言出法隨的外掛……試一試——”
    眼珠子骨碌一轉，他將目光落在了盯著他等著他發話的範戎身上，心頭一聲大喝，“姓範的，你給我跪下！”
    沒有言出法隨的外掛，範戎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林洋，你沒事兒吧？”
    範戎出聲，語氣透露出關
    “可能該我倒黴的時候它才會出現，屬於烏鴉嘴一”蘇林洋心頭一聲哀
    “我能有什麽事兒，好著”他避開了範戎的目光，嘴裏哼哼一範戎的關心讓他很是羞
    範戎隨即露出本來的嘴臉，“沒什麽事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站在那裏發神”
    “看來我讓這貨跪下是對的！”羞愧沒有了，蘇林洋心裏猙獰一
    “好飯不怕晚，著什麽”
    道過這一聲，蘇林洋轉向了薑錚武，說道，“就按我們商定的，用‘栽贓’這個方案——薑組長，你和趙哥負責穩住現場，苗義羅通你二人偽裝成軍警，負責栽贓！我們的目的是活捉劉全福，不在乎用什麽手段，機會稍縱即逝，所以不必等命令，現場自己把我和範戎會在適當的時候出現，就這樣，開始行動”
    薑錚武、苗義、羅通三人各自應一聲，而後離開房間，按照預定的計劃準備行動去房間裏隻剩下了範戎和蘇林洋兩個
    範戎瞪著蘇林洋，問道：“我們呢，我們幹什麽？”
    “我們留在這裏，做戰略總預備隊！”
    “就兩個人，還戰略總預備隊，說這話你也不嫌害臊！”
    “我們是特務，特務的字典裏就沒有害臊這兩個”
    “不和你耍嘴皮子了，你做你的戰略總預備隊去吧，我出去搭把手——當了這麽久的軍統特務，我還沒抓過日本特務呢，總算讓我逮著一回了！”
    話說完，範戎搓著手、邁開步子向門口走
    “站住！”蘇林洋一聲大
    範戎充耳不聞，繼續朝門口
    蘇林洋沒有去追，隻是將冷冷的聲音送進了範戎的耳朵裏，“你是不是已經忘了崔國平——”
    範戎站住了，靜立了片刻，這才轉過身，皺著一張臉，向蘇林洋問道：“你的意思，我沒有和劉全福照過麵不表示劉全福就不認識我——是這意思吧？”
    蘇林洋沒有吭聲，掏出煙來，扔一支給範戎，自己點上一支在那裏抽
    範戎回走，一邊點著煙，嘴裏一邊問道：“林洋，要是崔國平兩口子也被咱們給抓了，這功勞該咋分？咱們能不能升個上尉什麽的？”
    “怎麽，你很在乎這個？”
    “在乎什麽？”
    “升職，升上”
    “我在乎個屁，我又不能穿軍裝，就算給我一個上將又能怎樣？我在乎的錢！軍銜上去了，薪水才上得去，這你難道不知道？”
    兩人開啟了吹牛打屁模
    ……
    頭領進去打點去了，商隊停在了南木關
    難得的閑暇，腳夫和護衛就近找一個舒服的位置，或坐或躺，等著頭領從關卡旁邊的那個院子裏出
    阿部弘毅和幾個腳夫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各自拿出各自的煙，點燃在那裏抽著，誰也不搭理
    背靠大樹，阿部弘毅嘴裏抽著煙，腦海中想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要不要離開國統區回到帝國的懷抱？
    “自行離開山城回老家，馬上！”——這是他離開山城前從他的郵箱裏收到的最後一條情報，時間是在他找上洪崖門街那個老太婆後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