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空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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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落於深山,古刹並不幽冷。
    隻因有烈火正要燎原。
    自年染染的幼小身軀內,傳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碧玉芭蕉扇在其手上都被揮舞出了電光,呼風蹴火,猶如雷震。
    她服下自斬妖天榜中兌換的靈丹,並快速煉化。
    靈丹有名,因回靈而著。
    回靈丹遇上烈火,頃刻間化作熱液。
    澎湃的生命精華流入四肢百骸,讓年染染重新回到了巔峰狀態。
    傳自燭舉洞天中步步生蓮的玄法,被年染染全力施展開來。
    腳下生成一雙熾焰長靴,每一步都能勾動地火,讓溫度驟增。
    就連空氣都能看到明顯的熱浪。
    火舌舔舐天空,年染染真如火中的仙女。
    沒有人敢輕視。
    除了邪氣凜然的少年。
    狗廿九如同火海中的浮萍,雖然搖搖欲墜,可總也不會被引火燒身。
    就在他回頭看到南瀟即將把虎子戰勝後,一直打著玩兒的狗廿九終於認真起來。
    他隻是停住了腳步。
    風於無聲中消失。
    火焰熄滅了。
    就像是被抽取了柴薪,高舉的火把驟滅。
    燃燒戛然而止。
    可年染染明明就站在近處,她體內苦海仍在鼎沸,手中的芭蕉扇也依舊回旋。
    全都無用。
    曾如紙鳶的狗廿九,在頓足的一刹,風的存在被抹除。
    誓要焚天的火焰成了鏡中花。
    戰場像是一幅畫,被定格。
    甚至,連聲音都沒有。
    靜得可怕。
    年染染麵色發白,她發覺自己似乎在試圖撼動一座高山。
    甚至於,覺得自己就是一隻對著巨石作秀的猴子。
    她停下了沒有意義的攻擊。
    碧玉芭蕉葉無聲落地。
    直愣愣地站著。
    閉上了眼睛。
    她已經做好了死去的準備。
    可在幾個呼吸後,年染染並沒有感覺到生機的逝去。
    她剛睜開雙眼,竟然正對上一隻極為明亮的眼睛。
    “原來你沒睡著啊,真服了你,戰鬥中突然閉眼幹啥子嘛!”
    狗廿九退後一步,又伸手捏了捏年染染肉乎乎的小臉蛋,沒有被黑緞蓋住的左眼眯成了一條縫,笑道:“跟我想象的差不多,到底是小屁孩,之前那麽傲氣,我還以為你臉皮會很厚呢!”
    就在年染染以為自己死裏逃生時,狗廿九又把她拉回了現實。
    他鬆開了手,可緊接著有一柄鋒利的風刃在其指尖飛舞。
    狗廿九恢複了最初的邪氣,微笑的唇角又薄了三分,道:“服不服?”
    年染染氣憤地將頭擰過去,下巴高抬,想要把眼淚逼回去。
    “她輸了。”
    南瀟不忍年染染受辱,替年染染回答。
    “但是我也贏了。”
    南瀟聲音平淡,手下的殺生釘又陷入血肉。
    三丈高的虎子悶哼一聲,嘴角溢血,咬著牙不想承認。
    “哈哈哈,厲害厲害!我果然沒看錯,你跟我是一類人。”
    狗廿九的言語很是狂傲。
    但圍觀的人或者是開了靈智的妖,卻無法反駁。
    以神橋的修為,在彼岸境界修者的全力攻伐下,不僅遊刃有餘,甚至還能輕描淡寫地取得勝利。
    把一場動輒非死即傷的戰鬥,玩成了過家家。
    沒有人看出狗廿九是如何做到停步止風的。
    就連南瀟的山川眸術,也瞧不出根由。
    最關鍵的是,狗廿九還一臉仍有餘力的樣子,讓旁觀者甚為忌憚。
    來自燭舉洞天的年染染,可不是普通的彼岸境界!
    但眼前名叫狗廿九的邪氣少年卻在輕鬆寫意中,做到了以弱擊強。
    比之南瀟與虎子拳拳到肉的戰鬥,很顯然是狗廿九給人的衝擊更為劇烈。
    如此天驕!
    很顯然,狗廿九非常享受人們或詫異或驚懼的目光。
    他咧開嘴,找了一個看起來會很帥的角度,挑眉笑道:“那就平局?”
    燦若晨星的眸光讓夜色都亮了起來。
    風又起,熄滅的火星重新獲得了溫度。
    複燃的火焰照亮了南瀟的麵容,清秀而綽約。
    在旁人眼中,手持黑色尖釘南瀟比長槍還要鋒銳。
    在這群人或是妖中,不乏強者,甚至能窺破南瀟的掩飾。
    無論他們有沒有看穿南瀟的偽裝,都覺得麵容清秀的女子,實力同樣不凡。
    至少沒有被鋒芒畢露的狗廿九給蓋下去。
    若是單看氣度,秀氣的南瀟比之邪氣的狗廿九。
    清雅與痞帥,不分伯仲,隻在毫厘之間。
    兩人如針尖與麥芒,各有風采。
    南瀟並未被英氣逼人的狗廿九所蠱惑,表情平淡,貝齒輕咬,“平局吧,那些妖獸和其他修者,或許還在等著我們兩敗俱傷。”
    狗廿九似乎有些詫異南瀟的定力,但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聳了聳肩,懶散道:“交換?”
    “交換。”
    殺生釘與風刃在同一時間消散。
    貓兒麵色慍怒,卻立即將還沒反應過來,依舊有些不敢動彈的虎子給拉了過來。
    回到貓兒身邊的虎子,在感受到自己的心髒不再被寒芒所傷後,終於敢大口喘氣。
    狗廿九像是覺得有些無聊,走過被烈火焚燒過的死地,摘下一根狗尾巴草咬在嘴裏,慢悠悠地咀嚼著根莖。
    仿佛之前輕描淡寫抹殺一切火焰的人並不是他所為。
    接過年染染,南瀟小心地運轉清靈經,為其撫平心靈上的傷痕。
    年染染靜靜盤坐,既不主動療傷也不拒絕南瀟的幫助,不發一言,隻有沉默。
    見年染染黯然失魂,南瀟柔聲安慰道:“別灰心,他雖然很強,但你畢竟年幼。今後若你奮起勤追,並非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年染染似乎是後知後覺,眼淚終於決堤,低聲嗚咽起來。
    南瀟歎了口氣,輕柔地拍了拍年染染的背,不再出言安慰。
    有些坎隻能自己過,別人幫不了。
    另一邊,狗廿九不知道跟青衫女子貓兒說了什麽,竟然讓倨傲的貓兒帶著笑容,坐在巨大化的男孩肩膀上離去。
    三丈高的壯漢,虎子本就有些黑的硬朗麵容帶著羞澀的紅,撓著頭跟上貓兒幾人的腳步,慢慢走遠。
    在其身上,彼岸境界的威勢並沒有因南瀟的殺生之釘而折損分毫,讓周圍的人族修者和妖獸們主動退讓。
    高樹被斬斷,此地又有新路,視野開闊,去留自由。
    至於那些被殃及的獸屍,早已被群妖們吞噬幹淨。
    除了被焚毀的草地,山林潔淨如初。
    古刹重新清幽,獨有月光明。
    整理思路,今天隻一更,周末會有萬字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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