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命途多舛,蛻凡何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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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搖落星輝,淨壇寺五光十色。
清風徐徐,南瀟、狗廿九與年染染三人鼎立,不懼南嶺夜色下的危機四伏,想要窺破能夠後天覺醒的體質之秘。
南瀟將彌漫的神力輝光收攏與狗廿九的眉心,而後全神貫注於一點。
狗廿九的詭異右眼躲在黑緞背後,此時在神力的衝洗下,竟如同一個黑洞,深不可測的同時,還有著古怪的引力,將南瀟所有的感知全部吞噬。
恍惚中,進退不得的南瀟像是與無數隻怪物對視。
那些怪物中,有些似人非人,有些一體兩麵,有些是山林大妖,還有的是護院的惡犬。
狗廿九的眼睛,像是地獄,讓那些亡魂不得逃脫無間,永世輪回。
一道道狠辣的目光穿越了時空之牆,裹挾著隱約的血氣,朝著南瀟的神念襲來。
南瀟額頭頓時冒出冷汗,她當機立斷,舍棄了那部分神力。
“害!南瀟,就連修為即將邁入仙二教主級別的老大,都對我的眼睛驚疑不定,甚至是有些悚然,你現在還年輕,雖然算是個變數,但也不過是時間長河中濺起的一點水滴罷了。”
狗廿九像是在安慰麵色蒼白的南瀟,但緊接著又說了句極為欠揍的話——
“時間像是滾滾逝水,我一人獨立寒冬,孤獨地站在岸上,望不見來時路,隻能遙見未來濺起的幾點浪花。那是支撐我繼續遙望的輝光,是夢之故鄉,是理想國度,是我渴望已久的逍遙遊。”
年染染眼睛裏都快噴出火了,想要反駁,但隻能張著嘴,不知道該怎麽去強詞奪理。
“南瀟,不用受限於當下,在將來,我希望你能跟我站在同一個高度,雖然說現在不太可能,但來日方長,我並不能看得很遠。”
狗廿九咧起嘴角,虎牙像是碎鑽,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可是狗廿九的笑容再如何燦爛,總是有悲涼的底色,讓他的眉宇無法舒展。
“按照老大們的話說,在神話時代甚至是神話時代之前,在塵世中仍能見仙的紀元,有一些人傑們受天地青睞,生而具備非凡體格,因此被稱為初代……”
“有人體內有異骨,堪稱至尊。有人眸生重瞳,武道天眼開辟出無敵之路。有人手中凝血,天然就是一柄無堅不摧的戰矛……那個時期,雖然荒獸惡妖肆虐,卻總有人族秉承天地氣運而生,上蒼之手可以轟殺一切黑暗,直至衝出被詛咒的九天十地……”
狗廿九的聲音略帶沙啞,粗糲感的敘述讓南瀟和年染染感受到了歲月的風沙。
南瀟自信讀過不少書,但跟狗廿九比起來,視野到底還是不夠開闊。
隻有站得越高,才能看得更遠。
底層的人再如何摸索,照著細枝末節推演隻是下策。
若無見過大象,蒙上眼睛,是辨認不出大象的。
事實上,無論是修行秘籍還是古老史書,都被超然勢力所掌控。
尋常人終其一生,若無特殊的機緣,隻能在被超然勢力們早就畫好的界限內轉圈。
南瀟堅定了心中的念頭,一定要走出去。
風還在吹,先後流經神話、冥古、太古時代,來到了荒古歲月間的此處。
狗廿九不再講述曾經聽聞的絕代天驕,默默摘下黑綢,他伸出手,指著右眼,示意南瀟和年染染細瞧。
劍眉之下,一隻星眸橫陳,兀自燦爛。
無數個顏色各異的瞳仁隨心所欲,無聲暈染著漆黑的夜色。
在狗廿九的刻意控製下,瞳仁飛速減少。
在隻剩下數十個後,狗廿九才慢悠悠地說道:“我的眸子,雖然不一定比遠古時代的重瞳厲害,但有些這獨特的威能,可以將逝者的亡魂納入這雙眼睛中,並剝奪他們的一部分力量。瞧瞧,這個碧藍色光點來源於擁有著凶猛獠牙的尼克,豪斯的天青色讓我對風的掌握更加深刻,淡黃色是吉姆的……”
狗廿九沒有動用那隻眼睛的恐怖威能,隻當它是放在商鋪裏拍賣的展品,一一細數的這些瞳仁的由來。
南瀟麵色不變,隻是覺得脊背發寒。
而年染染更是嚇得用手捂住眼睛,再沒有了先前c充滿好奇的活潑,渾身都在發抖。
狗廿九英俊的容顏在右眼的各色瞳仁下,徹底邪異起來,就像是重筆白描的畫,被黏稠的油彩糊上了一角。
雖然依舊英俊,卻很難再跟豐神俊朗對上。
這時候,邪性少年用那一隻還在流動著油彩眼睛向南瀟問道:“羨慕嗎?這麽多的能力,甚至可以看到命運的弧線,站在岸邊看潮起潮落。”
南瀟無言以對。
說不羨慕是假的。
但她不認為自己會擁有挺過實驗而不死的幸運。
更何況,若她將來在輪回中,等到了那隻翩然來此的蝴蝶,該以何種麵容自處?
在哥哥的麵前,她隻希望自己永遠隻是那個單純無邪的囡囡。
而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哥哥麵前,指著那顆怪異的眼珠,細數這些年殺戮並囚禁過的亡魂。
狗廿九看到南瀟和年染染後怕的表情,有點對牛彈琴的挫敗,苦笑著重新戴上黑緞。
黏稠流動的油彩被黑色籠罩,英俊少年的邪性頓時大減。
年染染透過指縫,看到狗廿九把右眼重新用黑緞蓋住後,才鬆了口氣,而後她猛地想到了什麽,低聲連聲問道:“你說你站在岸上,如何能看到命運的走向?”
狗廿九似乎站累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後單臂支撐上半身,斜躺在草地上。
找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狗廿九翹起二郎腿,有些怡然自得,搖頭晃腦,慢悠悠地道:“如果說,每一個人的命運是一條長河,那麽那個人做出的每一個選擇,都對應著前方的支流。每一個重大選擇的關鍵時間節點,水光會更亮。因此,站在岸上的我,隻能大概看見下遊的哪一條支流所釋放的光輝更亮,卻不能保證在我看不到的更遠方,會不會有更耀眼的選擇。”
忽然,狗廿九側頭笑看南瀟,呲牙道:“其實我現在不用《道經》,更不用《止風汐月》,甚至不用修為,舍棄一切神力,我都可以在三息之內殺掉你們。南瀟,還要那個膽小如鼠的小染染,你們信嗎?”
“哦?”南瀟抬眉。
沒有回答就是她的回答。
年染染啞口無言。
在經曆過那麽多事後,她對狗廿九的實力還是“比較認可”的。
阿狗從袖子裏掏出一把三寸長的黑色匕首,露出一縷懷念神色。
指尖之上,匕首比之風還要靈活,像是流水繾綣。
“我當初之所以能夠以肉體凡胎,殺死那麽多人,甚至偷襲將軍成功,就是靠的是肯拚命。”
年染染並不傻,她眉頭一皺,不滿地嘀咕道:“拚命誰不會?再說了,你之前說的是那些怪物沒有了人的理智,隻會基於簡單的命令,所以按照你的邏輯,最先會被殺死的,就是你吧?畢竟那些怪物又不會喊疼,隻會終於殺戮的欲望。”
“哈哈哈,你們瞅瞅這是什麽?”
狗廿九將匕首重新藏回袖中,空出的右手食指與拇指一撮,一小縷近乎透明的白色風漩瞬間凝聚而成。
年染染出自燭舉洞天,風與火本就是她的拿手好戲,不甘示弱,同樣聚出一小團氣流,傲然道:“這我也會!”
“那這樣呢?”
狗廿九的雙指再次一搓,之前幾乎透明的鳳旋先是被無形的紡織機給抽絲拉長,化作一團細絲。
緊接著,細絲蔓延,向四周延伸開來,直到肉眼看不見。
“?!”
年染染驚訝得連手上的風團都忘記了維持。
南瀟運轉眸術定風波,山川重疊,也隻能隱約看見幾縷不起眼的風絲。
但再一眨眼,所有的細節全部消失。
“稍等,容我給命運上個色。”
狗廿九嘴角高高揚起,碎鑽般的虎牙明亮。
“蹭蹬!”
他隻是打了個響指。
似有龍蛇起陸,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覺讓南瀟和年染染全都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胸膛。
轉瞬間,南瀟看到自己的心髒部位有著一小粒幾乎看不到的紅色圓點,像是一顆黯淡的星辰。
年染染就比較特殊,她的胸膛上,明晃晃的,被畫上一隻歪嘴笑的灰黃小蛤蟆。
將視線移至狗廿九,南瀟驚訝地發現在英俊少年的食指上,有兩根細絲纏繞。
這兩根細絲像是由輕風所編織而成,一紅一黃,恰好與自己和年染染胸膛的顏色對應。
“這就是我基於眼睛中的一些能力重新組合並演化的手段——命運的拴索早就被我提前錨定,風之精靈為我探路並牽引,火焰能為我驅邪,雷霆亦可以為我蕩惡……”
狗廿九搖了搖食指,不顧年染染的怒罵,將其胸膛的小蛤蟆改成了一隻烏龜。
小烏龜縮著頭,顏色雖然灰色,但配上專門留出用作點綴的黑色紐扣,看上去十分活潑可愛。
“所以說,你們現在相信了嗎?這些並不是神力,更像是一種道力,是獨立於自身神力之外的另外一種力量。或許在神話之前的亂古歲月,那些名動古史的初代們之所以強大,就在於他們可以調用己身之外的天地之力吧!”
南瀟淩然,道:“我不相信你可以隨意使用這些能力,而不付出任何代價。”
“有啊,還不少嘞!其中一個代價,會有瞳仁中的亡魂為我承擔,此外,我的心髒也很難承受,這就是我為何多此一舉邁入修行的原因,強身健體!”
狗廿九十分坦然,竟然將自己的弱點和盤托出。
但聯想到之前狗廿九毫不保留地把極其珍貴的完整《道經》輪海卷連同神秘九字傳給南瀟,此時他的行為倒也算不上奇怪了。
南瀟卻有些疑問,道:“那在你邁入修行之前,在你還是肉體凡胎之際,在你強行借用道力殺進上萬怪物後,是如何扛下來的呢?”
“害——南瀟,原來你剛才沒認真看我身體啊,是害羞不好意思看嗎?醫術算是白學了哦——”
狗廿九露出邪笑,卻無淫蕩之色。
他驕傲地挺起胸膛,道:“我也是後來在老大的救助下才知道的,我生來就有七竅玲瓏心,之後在實驗中被插刀,硬是鑿出了九竅。按照老大的顧忌,這大概是我沒有跟那些怪物一樣失去理智的原因之一。”
七竅玲瓏心,甚至比一些特殊體質還稀缺,是心髒有七個空洞所致。
據傳聞,擁有七竅玲瓏心的人,若能得到應用之法,能夠在開啟七竅後與世界萬物交流,雙目更是可以破除一切幻術。
但應用之法豈是那麽容易獲得?
就連神醫一脈的《名堂樞靈經》都無記載。
凡人擁有此心,若無特殊的機緣,很難活過十八歲。
而狗廿九竟然在機緣巧合之下,七竅豁達,更是多了兩竅!
或許,狗廿九的右眼之所以邪異到能夠看穿命運,其中少不了九竅玲瓏心的功勞。
壓住心中的驚訝,南瀟又問:“神力渾厚,再加上積累紮實,所修功法更是完美,對你來說,突破跟喝水一樣簡單,為何不選擇突破呢?”
狗廿九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風、火、雷、金,哪一個更加強大?”
“都好,看修者的實際與戰鬥方式。”南瀟沒有絲毫遲疑。
“那凡人體質好,還是一些特殊體質好?比如聖體,比如羽化神體?”
南瀟啞然,這個問題壓根就不用遲疑。
如果說凡人修行要靠努力去爭天之一線,那麽特殊體質擁有者則隻需要按部就班直通大道。
狗廿九自然知道南瀟和年染染的沉默意味著什麽,他讚同地點頭,道:“所以我想在這裏,將未完成的實驗做完,在邁入彼岸脫胎換骨的同時,運轉《羽化帝經》,激活將軍們在我體內注入的羽化聖王的點滴精血,強行奪取血脈中的造化,塑造羽化神體!”
“什麽?!”年染染驚呼。
南瀟瞬間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那個自稱是半個羽化神體的旭東來,再結合男孩話語中的春夏秋冬與東西南北,一切似乎全都豁然開朗。
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少女的聲音微微顫抖,驚疑不定地問:“所以,特殊體質是可以後天培養的,甚至是可以批量生產嗎?”
“看來你倆是啥都不知道啊!”
狗廿九單手拂麵,有些無語。
但他還是耐心地為南瀟和年染染解釋,朗聲道:“這一世,天命在妖族,於是單是北鬥南嶺這一帶,明麵上就有四位天妖體。你真的以為是巧合?徐家為何能夠成為中州的無冕之王,就連羽化神朝的王侯將相都不敢在徐家年輕一輩的傳人麵前造次,還不是因為徐家有人窺破了羽化神體之秘——現如今,隻要家底雄厚,人人都能蛻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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