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點鍾，顧寶珠換好衣服悄悄出了房門。
    江城靠海，夏風涼爽沁人，走了一路也沒怎麽出汗，到網吧時已經是一點半左右。
    “四個小時，”顧寶珠說道，她要保證六點前到家。
    看到神采奕奕的顧寶珠，網管“喲”了一聲，“怎麽晚上來了？”
    “家裏管的嚴，沒辦法。”尚且稚嫩的臉龐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成熟表情，讓網管不由覺得十分搞笑。
    “嘿嘿，還真是！”網管頂著燈泡大的黑眼圈發出喑啞的笑聲，下巴處尚且來不及刮的青茬抖了好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你已經很大了，其實看長相還是個孩子。”
    “我就是個孩子，”顧寶珠挑挑眉，領了網卡向老位置走去。
    還好晚上的價格少了一半，也不算是特別倒黴。
    五點五十三分，顧寶珠準時到家，重新換好衣服躺在床上睡覺。
    “昨晚沒睡好嗎？”
    看著連連打嗬欠的顧寶珠，顧遠皺起眉頭捏捏她的肩膀，明明每天吃的都很多，但是並沒有長肉，全身隻能摸到骨頭。
    “可能是昨晚做噩夢了，”顧寶珠眯縫著眼睛說道。
    顧遠揉了揉她軟的不像話的頭發，幫她把有些隨便的馬尾重新散開，又仔細梳了一遍，“下次做噩夢就來找二哥，不要自己害怕一整晚。”
    “嗯，”顧寶珠乖巧地點點頭，不了，你比噩夢還可怕。
    看著顧寶珠一天天消瘦下去，黑眼圈也越來越誇張，顧遠擦擦嘴巴看著正在胡吃海塞的顧寶珠說道：“今晚二哥陪你睡吧，有哥在做噩夢也不怕。”
    “不用了二哥！”顧寶珠感覺自己的眼淚都飆到了碗裏，這演技真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顧遠看上去有些詫異，直接朝顧寶珠快步走過來。
    顧寶珠眯著眼看他，在臉上摸了一把。
    臥槽？血淚？
    看看把孩子都逼成什麽樣了！
    “抬頭，”顧遠抬起顧寶珠的腦袋，拿紙巾塞住了她的鼻孔，手法看起來已經相當熟練。
    “我們去醫院吧。”顧遠決定道。
    “不！”
    “看檢查結果好像是過勞，這種症狀在孩子裏麵很少見，更可能是因為營養不良，喝水太少……”
    顧寶珠麵無表情地躺在病床上，聽醫生分析她的病情，又囑咐她一定要多喝水，好好休息。
    我討厭孩子！她有些憤怒地想道。
    這種不能自己做主的身份簡直快要把她逼瘋了，她真是一分鍾都受不了了……
    看著神情鬱鬱的顧寶珠，顧遠伸出手掌輕輕摩挲著她蒼白削瘦的臉頰，因為皮膚細白，所以眼睛上的黑眼圈顯得格外刺眼，就像是一個重病患者。
    “寶珠不用怕，二哥在。”他的聲音格外溫柔，生怕放大了顧寶珠的某些恐懼。
    即便吃了那麽多還是營養不良，那就要想想其他辦法了，飯菜的種類也要更加營養均衡才可以……
    我又不是要死了……顧寶珠很想翻一個白眼，但是為了自己的人設，硬生生忍住了這股衝動。
    她努力想著其他的事情轉移注意，昨天做過的一道壓軸題好像還有其他解法，隻不過知識點就涉及到高三的了，她默默地在心裏列出步驟，然後按照順序一步步推算出數字……
    耳邊隱隱傳來了吸鼻子的聲音，稚嫩的童聲在病房脆生生地響起，讓病房內其他的病友忍不住看了過來。
    “姐姐不要死！”顧廷看著生無可戀的顧寶珠喊了一聲，隨即就像是打開了一個開關一樣，徹底放開了情緒閘門，鼻涕眼淚地混在一起放肆大哭起來。
    最後一步突然被打斷，顧寶珠驚訝地看著哭成淚人的顧廷，不好意思地朝著四下同情心泛濫的病友們擺手解釋道：“我其實沒事，小孩子被嚇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這叫什麽事啊！我隻是想賺點外快，僅此而已啊！
    這地方真是呆不下去了！
    她飛快地收拾好東西和顧家兩個戲精兄弟回了家，洗完澡後就躺在床上準備好好地補補覺。
    這該死的黑眼圈最好明天就給我消失！否則我會被瘋批給折磨死的！
    “二哥？”顧寶珠又睜開眼睛，看著房間裏的顧遠疑惑道：“怎麽了？”
    一個不妙的念頭突然出現在腦海，讓她有些緊張地看著顧遠越走越近。
    顧遠穿著已經有些發舊的睡衣，看上去因為穿得很久所以布料變得十分柔軟舒適，他輕輕地坐在床邊，讓床的一邊直接陷了下去，修長的雙腿交疊著垂下，因為床腳太低，所以腳掌直接貼到了櫃角。
    “二哥看著你睡，如果做噩夢二哥能一直守著你。”顧遠朝著她溫柔地笑笑，順便為她掖了掖毯子。
    “……”這大夏天的，你給我掖毯子，我謝謝你啊！
    顧寶珠深吸一口氣，嗓音因為憋悶而變得有些沙啞，“可是這樣的話二哥就不能睡了，我不想讓二哥這麽辛苦。”
    “沒事，你不用擔心二哥。”顧遠的聲音有些愉悅，似乎是對安撫做噩夢的顧寶珠這項任務感到十分期待。
    以後可能不能晚上出門了，勝率還能再提高一點嗎？顧寶珠有些絕望地想道，她隻有兩個點的提升空間了……
    感受到顧遠那兩隻眼珠子還在專注地盯著自己，顧寶珠實在是忍不了了，她上輩子究竟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讓她穿過來受這種注目禮……
    “二哥，你在我屋打地鋪吧，我聽到你的呼吸聲就覺得很安心。”顧寶珠伸出手拉住顧遠，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掌，“不要離我太遠，就在床尾打地鋪好嗎？”
    最好離我遠點，否則我怕我忍不住半夜起來給你一腳。
    “好。”
    這招以退為進用得真好，顧寶珠在心裏留下兩行清淚，看來隻好在貓咖店請假了。
    ……
    崔護想了想，還是決定打給顧寶珠的哥哥，之前顧寶珠用這個號碼給他打過電話，他保存了下來。
    “喂？”
    對麵響起一道頗有磁性的溫柔男聲，已經有了成熟男人的韻味，隻是聽聲音就會覺得對麵的人是一個溫柔儒雅長相還很不錯的男人。
    不知為何，崔護有些自慚形穢。
    “你好，我找一下顧寶珠。”他說道。
    是很幹淨的少年音，聽著沒有惱人的發育期的鴨嗓，卻無端地讓顧遠有些厭煩。
    “哦？”他溫柔地回複道，“有什麽事先和我說吧，我會轉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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