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希比莉爾·格洛麗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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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德斯哈格的每一次怒吼,都掀起幻元素的滔天大浪,以至於蒂姆佩恩和遊霄都難以接近它。
    超越厄裏斯本體的容器獲得了“拉普拉斯”的力量,這比想象中的事態還要嚴重,在兩位“劍”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攻擊之中,德斯哈格終究隻是受了些許小傷,而那些傷口竟在以驚人的速度恢複。
    “它停下了,不要輕舉妄動,目前為止它隻是被動受敵,還不知道會有什麽厲害的招數。”
    遊霄指示著蒂姆佩恩收手,而就在那一刻,那些外溢的幻元素皆被吸收入德斯哈格的體內。霎那間夢幻般的紫光直衝天際,然而整片大地卻感受不到一絲顫動,光波擴散開來,給人極度不安的感覺。
    “小心!”
    一片湛藍色的屏障展開於眼前,細細觀察後發現,這是兩人都未曾見過的元素結構,而那屏障結結實實地將德斯哈格所釋放的衝擊給攔了出去。
    而在衝擊之後,兩人望向四周驚愕地發現,所有的植物與前線的士兵們都消失了,抗幻裝置對其起不到一絲效果,一切有生命的事物都化作幻元素歸於龍王的體內。
    薇爾麵色嚴肅地轉過頭。
    “薇爾?”
    “‘大滅寂’,你們已經見到了。”
    【二】
    頓柯西契亞想起過往的事。
    在他剛獲得彗星之吻的認可之時,梅爾蒂涅就已經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了,印象中她是一個性格好,熱愛學習和交流的優秀學者,與教令院中的大多數人一樣。
    直到有一天,她於實驗室中苦心鑽研多年的工作取得了第一個開創性的巨大成功,令其餘所有彗使都感到驚訝的時候,他才注意到這位曾在自己身邊工作的屬下。
    如果沒有那些耀眼的科研成果,她也隻是個普通人,就算身為長生者,將其稱作女孩也是合適的,畢竟對於他來說,女孩與女人的區別在於心態而非年齡。
    所以他從來不理解她,他自認是個老氣橫秋的人,能理解的隻有女人,女孩是無可奈何的。
    他無法想象一個人會拒絕珂彌娜的恩惠,直到現在,他也無法想象一個人能在恩師去世後的所有時間裏,拚勁全力去鑽研去完成一個自己完全不擅長的項目並最終取得不那麽完美的成功。
    她的動力是什麽呢?
    “有比我更適合彗使的人在哦,所以我可不能‘冒名頂替’吧?”
    一步一步從一個無名學者,成為賢者,到最後成為第一學院的院長,成立典伊最大的學派,無論她的地位再高,她都沒有放棄追尋某件事,並一直保持謙卑的態度。
    是愛嗎?可頓爾茨去世後,她就再也接受不到真正的愛了,對他工作的延續也隻是追憶過往的意誌。
    他想起奧莉嘉那個神叨叨的女人,曾經對他說過的一段話。
    “你成為學者的初衷是什麽?”
    “得到有用的成果,僅此而已。”
    “頓柯西契亞,別開玩笑了,那是途徑,不是結果,那樣的成果終會帶來什麽。”
    “你想讓我說榮譽和尊嚴嗎?”
    “我想不是這樣。”
    “奧莉嘉,我還有工作,沒工夫在這裏跟你聊這些有的沒的,你要是真的想問,就等我結束之後……”
    “科學的目的,是為人類帶來幸福和笑容。”
    這句話並非是由一人說出來的,此刻奧莉嘉與梅爾蒂涅的聲音重合了。而奧莉嘉是否說過這句話,梅爾蒂涅是否真的說過這句話,頓柯西契亞已然記不起來了。
    “……或許我在這條道路上走得太遠,忘記了最本質的東西。
    整天研究那些複雜的公式,套用邏輯推理的思路,翻閱收集珍貴的文獻,竟沒意識到這些工作的目的。
    它們不是為了科學的進步而服務的,歸根結底,科學為人類的幸福和快樂而服務,所以……”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吊兒郎當的怪人,她是最純粹的學者,為創造快樂的科學獻上一切的人。
    猛然驚醒,已被幻元素燒傷的他吃力地站起身,那條巨龍拖著長長的尾跡爬行,因為新生的軀體無法生長出支撐飛行的雙翼。
    “看來他已經逃出去了……”
    在實驗室爆炸的前一刻,頓柯西契亞用盡全力保護了艾克和昏迷的梅爾蒂涅。麵對如此強烈而集中的能量,他本以為會葬身於此。
    比神擊還要強大的能量在龍王誕生的瞬間被釋放出來,若是那個怪物真的可以自如操控“拉普拉斯”,那麽這個世界將沒有任何人可以壓製它。
    “接下來要怎麽做呢,洛斯卡地?”
    【三】
    彥都的醫院內人來人往,嘈雜的抱怨聲,苦悶的啜泣聲,臃腫的怒意交織在一起,加奈子默默捧著一束花走到護士長跟前,她有必須要見的人。
    “抱歉,這邊是真的......你好?”
    “岩上先生在嗎,岩上直樹。”
    “噢,在的,你去找谘詢台旁的護士吧,登記完畢後,她就會帶你進去。”
    跟隨著不停接聽電話的護士來到了病房內,映入眼簾的景色著實令她喘不過氣。
    對於這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來說,看著自己不久前還身強力壯的父親倒在床上,難免會覺得發怵,她不是什麽大人物,沒有經曆過痛苦的離別,所以對於眼前這個佩戴著呼吸機延續生命的男人,一種荒謬的陌生感竄上鼻腔,逼得她流涕。
    “是......加奈子嗎?”
    “爸爸,我來看你了。”
    “唉,讓你感到這麽難堪的一麵,真是抱歉啊。”
    “您就不要道歉了。”
    “加奈子,這是報應,東瀛人享受了數百年長壽福祉的報應。”
    “......”
    她的父親僅僅隻有五十歲,她無法想象這個年紀的人會因為絕症而倒下。
    而此時的緘默引起了父親的注意。
    “加奈子......你是知道些什麽嗎?”
    “嗯......”
    因為父親也知道,她在為一個從典伊來的大學者工作,雖然做的事和學術談不上相關。
    “爸爸知道了,你有什麽想做的,現在就去做吧。”
    “......”
    “不要哭啦,加奈子也是成年人哦,雖說有老師教給你知識,有父母啟迪你,現在也有社會來教育你,但生離死別這門課,沒有別的機會,爸爸想現在就給你上......
    隻要是人,就一定會有死亡的一天,無論這個時間......來得早或晚,最重要的兩件事是,遺忘比死亡更可怕,以及......
    珍惜眼前愛著你的人。”
    這些話加奈子都明白,可直到真正麵對的時候,她還是提不起精神,她不是對死亡和遺忘本身感到害怕,她隻是舍不得。
    “......莫拉克斯小姐對我說過......這片土地有一天,會被時間所反噬,到時隻能聽取天命,抑或仰仗人類的勇氣。”
    “人類的勇氣?”
    “我並不理解那些話的意思,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