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十分，李野提前了二十分鍾起床。
    昨夜好像數了七八十隻羊才睡著，今天早早的就醒了，睡眠質量一般。
    原因其一，是準備半年之久的高考，最終就要結束了，自己穿越過來的第一個大計劃，即將迎來完美收官，心裏不免感慨。
    原因之二，是因為昨天晚飯到時候，文，就這兩天，京城就會有人來接她和柯老師離開。
    這才是主要原因。
    李野和文樂渝“正式認識”隻有半年多的時間，在漫漫的人生旅途中，看似隻是一段短短的路程。
    但這卻是他穿越以來，第一份由心而發的真實“感情”。
    李野和李忠發、吳菊英、李娟等這些家人之間，也是有感情的，
    但那更多的是“李野”這具身體的血脈延續，李野為了融入這個世界，也選擇自然接受並且加以培養、壯大。
    但他跟文樂渝之間，卻是完全不同的。
    也許在認識文樂渝的最初幾天，李野還有上輩子攜帶過來的意識衝動，對這個驚豔的小美女有什麽別樣的想法，
    但自從慢慢的接觸之後，李野卻完全變了一種心態。
    他承認自己“很饞”文樂渝，但那種“饞”，是一種上輩子完全沒有過的精神舒適。
    李野跟文樂渝在一起待了這半年多，其實可能還不如上輩子撩妹、被撩一個月說的話多，
    但是在兩人相處的這段時間內，李野卻無數次回憶上輩子曾經的白月光，甚至那些網紅白月光.......
    兩相比對之後，李野發現文樂渝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緊緊的纏在了自己的心上。
    所以小妮子昨天突然說要分別數月，那種酸酸的離別惆悵，讓李野有些措手不及。
    【我堂堂位麵之子，竟然要落一個“單女主”的下場嗎？】
    回想某點小說的暢銷排行榜，哪一個不是左擁右抱坐擁齊人之福？李野偶爾會感覺很失敗。
    但是當他跟文樂渝在一起的時候，好像......真的挺滿足的。
    默契、絲滑，一顰一笑之間，隱隱有“此生何求”的感歎。
    也許，這就是少年郎的專一吧！
    每一個男孩子，都必然對美麗的愛情擁有神聖的信仰.......如若不遇到茶藝大師的話。
    提前二十分鍾起了床，李野感覺身上不太爽利，就趁著這個空隙，在院子裏走了兩趟把式。
    在東山省的很多地方，“把式”大體就是拳腳的意思，李野的爺爺就是清水縣小有名氣的拳把式。
    而這邊人練拳，不像後世的波比跳、瘦身操什麽的論“組”，而是論“趟”。
    一趟，就是順著一條直線走一個來回，這個來回根據場地條件的不同也比較隨意，長的一趟來回五六十米，短的一二十米。
    李野家的小院裏，對角線有一條明顯堅硬、光滑的硬土帶，就跟打夯打出來似的，潑水不滲。
    這就是李野的爺爺、小時候的李野，長年累月的練把式，用腳踩踏出來的。
    李野穿越過來之後，就沒怎麽練過，現在依據肌肉記憶一練，有些生澀，但還算可潑水起碼拳腳帶風很是唬人。
    連續幾趟把式練下來，因為睡眠質量不足而造成的不適，頓時揮灑而去。
    “你的拳腳生澀了，不過力氣漲了不少。”
    李忠發隔著窗戶看到李野練拳，頓時來了興致，穿上鞋子走了出來，
    而且他還順便從門後麵抄起兩根木槍，扔給了李野一根。
    “來，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倒退了沒有。”
    其實李忠發最得意的把式，是拚刺。
    北方在過去千百年的時光裏，一直都經受著北方騎兵的騷擾，
    本地人玩不起騎兵，就隻能被逼著玩長兵器，在麵對騎兵的時候求得一線生機。
    所以北方拳種，很多都有“大槍”的把式。
    隨著熱兵器的發展，大槍把式就演變到了刺刀之上，也成了冷兵器最後的輝煌。
    李忠發一對三刺死仨倭兵，大槍一輩子的牛筆，也是他一輩子的得意，所以就算是知道沒什麽用了，也盡力傳授給了李開建和李野。
    也許他已經看明白，隨著他們這幾代人的老去，這門本事，最終也逃不脫失傳的命運，能傳一天，就算一天吧！
    李野接過木槍，掄了兩下試了試手感，擺出了架勢。
    很快就要走出新手村了，提升一下武力值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這年頭可沒有隨叫隨到的妖幺靈，真有事兒還要看個人的自救能力。
    李野摸了摸木槍頂端的皮頭，很軟，體內也有了隱隱的興奮。
    於是他活動了兩下腳步，猛地邁步向前，挺槍直刺，一人高的木槍迅疾有力。
    李忠發動也沒動，手中木槍微微橫撥，就蕩開了李野的木槍，順勢抖手虛刺李野胸口。
    李野趕緊滑步錯開，堪堪躲過，重新擺好了姿勢。
    這玩意兒沒有“大戰三百回合”那一說，一招定輸贏，一個不慎就被點中了。
    “咦，小野你這身子比以前靈活啊！”
    李忠發誇讚一聲，跨步往前來刺李野。
    爺孫倆你來我往，力氣都沒有使足，但劈劈啪啪的很是熱鬧。
    招式也很簡單，就是撥開、直刺，偶爾撩一下，但真的很激烈。
    李野感覺不錯，自己睡了半年懶覺，竟然還生龍活虎，果然是主角模板。
    但他剛高興沒有兩秒，就被李忠發抓住機會，一下挑中了他的小腿，“噗通”就摔倒在地。
    “唉，小野你這半年偷懶了，仗著年輕還看不出來，等以後......”
    李忠發開啟了教誨模式，但他還沒說兩句過癮，奶奶吳菊英從廚房裏探出了腦袋。
    “還練這破玩意兒啊？這幾年撈人你還沒撈夠哇？你們倆再給我練一個試試！”
    正說的高興的李忠發僵住了。
    李野扭頭看了看奶奶的凶惡表情，立刻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爺爺，我今天還要考試呢！咱改天再講吧！”
    “行，考試要緊。”
    李忠發拿過李野的木槍，回頭進屋，咣當把門給關上了。
    老頭子生氣了。
    但李奶奶吳菊英更生氣。
    這年頭，人們對於“打輸了去醫院、打贏了去法院”認知不深，
    李忠發教出來的幾個徒子徒孫，幾年來給他找過幾次麻煩，連帶著女婿趙援朝也有所怨言，
    一心過太平日子的吳菊英，可不就生氣嘛！
    “有本事今天你別吃飯！”
    吳菊英惡狠狠的懟了一句。
    但是下一刻，李忠發就在屋子裏大聲道：“春梅，給我盛上兩碗麵，要大碗。”
    “.........”
    “吃吧！撐死你個老東西。”
    “噗嗤~”
    。。。。。。。。。
    82年最後一天的高考，上午考物理。
    李野考的很順利，還剩大半個小時的時候，他就完全做完了。
    然後他就一邊檢查，一邊估算自己那幾個“學生”，能得多少分。
    在近幾個月的強化訓練中，有哪些題講過、練過，李野自然清楚，而那些沒有講過的題，李野也能大概猜出，胡曼她們會不會做。
    畢竟這麽久了，幾個人的知識儲備情況，李野心裏還是大體有數的。
    估算下來之後，李野認為李大勇等人如果順利的話，應該能拿到60分以上，而胡曼和薑小燕有可能斬獲70分以上。
    這是一個相當良好的成績，
    就今年數學那個難度，下午的英語再拿個一二十分，基本上就結束戰鬥了。
    交卷鈴響過，幾乎所有的考生都跟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有氣無力的走出考場。
    太煎熬了。
    李野出了考場，跟夏月錯身而過，發現她的臉色難看的要命，黑眼圈更是非常嚴重。
    跟胡曼等人碰頭後，韓霞說道：“估計這兩天都沒睡好，以她平時的成績，報京外太勉強了。”
    “我們誰不勉強？你忘了自己緊張的睡不著覺啦？三天之前，我們有想過會是這樣子嗎？”
    胡曼看著李野，由衷的道：“雖然還沒考完，但我現在就想跟你說，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李野，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們。”
    李野看著胡曼的眼神，逐漸有些不對，身邊的文樂渝，也快不對了。
    他打了個機靈，趕緊道：“我們幾個算是同年同窗，以後來日方長，互相幫助才能走的更順，更遠，一點小事就不要再計較了。”
    韓霞馬上接話道：“對，咱們也別嘴上多說什麽了，李野你的這份恩情，咱們都放在心裏就好。”
    嚴進步：“就是就是，韓霞說得對。”
    付英傑直接拍著胸脯：“李野，你以後但凡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兩肋插刀......”
    “.........”
    李野感覺有些好笑，好似回到了上輩子五年級，那些懵懵懂懂的小夥伴，
    卻又很是感動，回想起了遇人不淑苦悶難當，半夜拉著自己擼串的兄弟。
    也不知如今，是否安好。
    。。。。。。
    下午考最後一門英語的時候，考場內已經有了明顯的消極氣氛。
    李野眼看著至少有十幾個考生，在填完判斷題、選擇題之後就交了卷子，昂頭出門桀驁而去，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這在之前的考試中，是絕對沒有的，
    大家就算是一個題都不會做，也要憋到最後收卷的那一刻，以示對高考的敬畏和尊重。
    可到了此刻，很多人已經不在乎了，
    在乎也沒個卵用，全是蛤蟆蝌蚪，你分得清公母？
    李野仔細的答著卷子，最後的英語作文尤其用心。
    雖然他早就湊夠了達標的分數了，但還是不敢有一絲放鬆。
    東山省是高考大省，能人輩出妖孽叢生，萬一今年邪了門，在自己報考的專業上撞了車，導致被專業調劑，那可就是天坑嘍！
    想當年，清大豬肉小哥的新聞一出，不知驚掉多少人的下巴，不就是專業不好嗎？
    “轟隆隆~”
    窗外忽然有好幾個老師匆忙跑過，急促的腳步聲頓時引起了考生們的注意。
    “都不許亂動，不許亂看！”
    監考老師厲聲大喊，壓製著考場內的騷動，同時靠到門口，向外探查動靜。
    幾個老師已經跑進了相隔不遠的一個考場，顯然那邊出了什麽事情。
    。。。。
    嚴進步所在的考場，已經亂了。
    剛才嚴進步正答題答的順暢，心裏生出了“早知道這樣，我也報京城航天”的念頭，就聽到自己身後一陣桌椅亂響，而講台上的監考老師隨即變了臉色。
    他回頭一看，發現夏月已經癱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考場內頓時就亂了。
    一個老師跑下來攙扶夏月，一個老師出門對著外麵的巡查老師急打手勢。
    而考場內的許多考生，也生出了不該有的想法。
    嚴進步正扭頭緊張的看著夏月，卻感覺自己左邊有人靠近。
    回頭一看，隔壁桌的那個小子都要趴在自己卷子上了。
    他趕忙把卷子疊起來伸手蓋住。
    結果那小子惡向膽邊生，竟然對著嚴進步比劃口型：“我曹尼瑪.........”
    嚴進步立刻伸手指了指監考老師，警告對方，如果再敢惹事，就直接毀了你。
    這時候他但凡大喊一聲，偷看卷子的那小子就完了。
    那小子憤怒的退了回去，比了個口型：“你給我等著！”
    “我等著？”
    嚴進步忍不住一陣好笑，他是嘴笨，人也實誠，但他可不怕打架。
    而且他可是有兄弟在外麵的。
    巡視的老師進了夏月的考場之後，先是把她扶起來，讓她趴在課桌上。
    但是夏月完全沒有意識反應，自己根本趴不住，一鬆手就往下出溜。
    “等她五分鍾！”
    巡視老師的臉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子。
    考生這會兒出了考場，可就回不來了。
    掃一眼這女生桌上的卷子，密密麻麻已經答了大半，可不能耽誤了她。
    五分鍾一晃而過，夏月還是沒醒，仿佛睡著了一樣。
    “再等五分鍾！”
    巡視老師擦掉臉上的汗水，做出了最後的堅持。
    考場內的那股躁動，始終蠢蠢欲動，安分不下來，給了他極大的壓力。
    這是要背責任的。
    但是最後的時間到了，這位老師的堅持也沒有得到任何結果。
    他隻能萬分無奈的道：“抬出去吧！”
    。。。。。。。。
    “鈴鈴鈴~”
    最後一次的交卷鈴響了。
    李野把試卷交上，不急不慢的收拾好東西，輕鬆淡然的走出了考場。
    出了考場，他感覺陽光有些刺眼，忍不住的眯了眯眼睛。
    然後，他就看到了坐在遠處牆邊的夏月。
    周圍很多學生，都對著她指指點點，但是她卻很安靜。
    但是相隔很遠，李野卻仿佛看到了夏月眼中的空洞。
    其實李野很清楚，夏月是走了牛角尖，但凡她早一點靜下心來理性分析，就應該在數學考試之後，把心理預期降低，以平常心去爭取第二、第三誌願的學校。
    她太要強了，要強到了別人都不願意勸她的地步。
    李野歎息一聲，轉身離開。
    都結束了，花開花落，又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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