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幹就完了
字數:8677 加入書籤
小理兒帶著個小口罩,露出一雙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的左瞅右看。
城外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充滿了新奇。
徐得庸和徐慧真一路聊著天,就當是出遊了。
一點多,一家三口頂著太陽終於來到牛欄山。
徐輝率一家都在家裏,中午天氣熱休息,農忙期間社裏幹活一般早上天不亮趁著涼快就幹,中午休息,下午一直到天黑,打場的時候甚至挑燈夜戰。
“姑姑,姑父。”
兩個孩子叫人,眼睛也在兩人帶來的東西打轉。
“哎。”
徐得庸兩人笑著摸了摸兩個娃的腦袋。
見他們來了,李秀芳忍不住道:“這熱天的,你們出來幹什麽。”
徐慧真笑著道:“回來看看唄,順便給你們幫忙幹活、看孩子。”
徐輝率接過徐得庸遞過來的煙,點上道:“現在都是加入了高級社,幹活也都是集體幹,我這樣上班的農忙幹活也就拿點補貼,你們就別下地了,在家給我們看孩子吧。”
李秀芳的道:“其實孩子也不用單獨看,在鄉下誰家孩子那麽嬌貴,都是在地裏摸爬滾打,都是大人在地裏幹活,他們在地頭玩。”
這時候的高級社已經是人民公社的雛形。
每戶按人口每人分自留地半分,其餘全部歸社經營,全社分為幾個生產隊,各隊有牲口大圈、集體喂養、還設種子飼料專用糧和各種農具庫房。
入社戶應攤兩種基金,公有化股分基金和生產費基金,按全村男女整半勞動力平攤。
社員所交牲口牲畜、農具樹木、籽種草料折價,除抵交兩種基金外,剩餘部分讓社員投資逐年歸還,社員交的投資不夠基金的,從銀行貸款補齊。
等月底正式公布,國家大力支持,確實無法歸還才進行赦免。
年終收獲糧食總產減去籽種飼料、專用糧其餘作為口糧,為了體現多勞多得原則,實行人勞比列分配辦法,勞動日多的戶口糧多一點,勞動日少或根本不勞動戶少吃點口糧。
這時候不是記工分,而是記勞動日。
當然,勞動日報酬根據人員工作不同也是有不同規定的。
章程規定,人民入社、退社按照流程是自由的。
徐慧真聞言又忍不住道:“哥、嫂子,兩個孩子回頭還是跟我到城裏上學吧,兩個地方的教育資源差太多,人家周末孩子都能上少年宮、圖書館等地方。”
徐輝率道:“這怎麽能麻煩伱們,你們以後也會有孩子,照顧不過來。況且要是兩個孩子不認真學習,你就是讓孔子教也白搭。”
李秀芳也舍不得孩子離開,笑著道:“是啊,慧真你就甭操這些心了,若是兩個孩子真是學習的料,將來能考上京城的中專,到時候不用你說,肯定會麻煩你照料一些的。”
徐慧真隻好點頭道:“那好吧。”
小虎子眼珠子轉了轉道:“姑姑,我一定好好學習。”
小雁兒抿嘴道:“我也是。”
“嗯,真乖。”徐慧真笑著拿出酥餅道:“去吃吧,我還給你買了鉛筆和練習本,等會你們分開一人一半。”
兩人喜滋滋的接過紙包道:“謝謝姑姑和姑父。”
李秀芳輕笑道:“慧真、得庸,你們再來不用老拿東西,我們這裏什麽也不缺。”
小虎子噘嘴道:“姑姑拿的東西好吃,我們這都沒有。”
眾人聞言,忍不住都笑起來。
小雁兒趕緊拉了拉傻弟弟給他一個酥餅。
李秀芳佯裝嚴肅道:“一人隻能吃一個,別當飯吃了,剩下我給收起來留著以後吃。”
隨即對徐得庸兩人道:“你們中午飯還沒出吧,我這就給你們炒個菜。”
徐得庸笑著道:“嫂子,不用忙活,我們自己帶了吃的,路上已經吃了,不餓。”
徐慧真也道:“哥、嫂子,你們忙了一中午,快點歇著吧,下午讓得庸代替嫂子去幹活,嫂子在家歇歇。”
李秀芳道:“那怎麽行,農忙時間哪能在家歇歇,會被人說閑話的。”
徐慧真不禁有些無奈的看了徐得庸一眼。
徐得庸抱著小理兒站在大舅哥的上風口,笑著道:“沒事,我給幫忙,到時候你們少幹一點。”
徐輝率這次沒有拒絕,笑著道:“我看行,省的幹活的時候,我老被林潮那家夥壓一頭。”
李秀芳不禁笑著埋怨道:“哪能讓得庸幹活呢,他剛騎了這麽遠的路過來。”
徐得庸道:“沒事,我身體恢複力好,歇一會就沒事了。”
徐慧真忍不住暗暗瞥了他一眼,這一點,她算是最有發言權的了。
“好了。”徐輝率擺擺手道:“都不要在這客氣了,先進屋歇著吧。”
……
下午,徐慧真在家裏看著三個孩子,徐得庸陪徐輝率夫妻兩人下地幹活。
小雁兒倒還好,小虎子正是調皮的時候,覺得去地頭玩更自在,哪怕曬的和一個小黑蛋似得。
對此,小家夥也隻能有點怏怏不樂。
可惜,情況遠不止於此,徐慧真好為人師,詢問了他們的學習情況後,開始監督他們學習。
小雁兒乖巧一些,對此沒什麽抵觸,學習很認真。
小虎子就撓頭了,看著新買的鉛筆和練習本也覺得不香了。
……
徐得庸帶著草帽和徐輝率夫妻下地。
有人便問道:“喲,輝率,這俊小夥子是誰啊?”
徐輝率笑著道:“我妹夫。”
有不明情況的道:“你妹夫不是那個賀什麽的嘛……。”
旁邊人拉了拉他,低聲道:“那都是老黃曆了,離了,人家又找了一個。”
一時間不少人微微議論紛紛起來。
徐得庸也不以為意,畢竟這時候離婚對於鄉村來說還是很稀奇的事情,大部分都認為是很丟臉的事情。
不過礙於徐輝率,都不好明麵上討論。
這時,林潮帶著媳婦過來,笑著打招呼道:“得庸來了,輝率大哥你這是請來幫手了啊!”
林潮自帶一股剽悍的氣質,之前單獨見還好,這會大家一起就能看出,擱在舊時侯肯定是江湖草莽一類的人。
徐輝率稍顯得意道:“那可不,等會咱再比一比,看誰拔的麥子快。”
林潮一點也不怵道:“你們兩個我也不怕。”
這時生產隊的隊長等人過來,分配幹活,一般都是每人一壟。
知道徐得庸來自京城,還笑嗬嗬的和徐得庸握了握手道:“歡迎首都的朋友過來幫忙。”
客套一番,大家都開始幹活,人家也沒有對徐得庸幹活多少有什麽硬性要求。
徐得庸也是不讓例外分了一壟,大家都是赤著腳,穿著長袖以免麥芒紮著。
被麥子紮裸露的皮膚,會生出一片片象痱子一樣的小紅疙瘩,疼癢難當,嚴重的還會全身紅腫,老百姓俗稱為“中麥毒”。
徐輝率在旁邊活動了身體問道:“得庸,拔過麥子沒有?”
徐得庸搖搖頭道:“沒有。”
林潮笑著道:“這一片的土地相對疏鬆,所以用手拔,有些拔不動的地方隻能用鐮刀,來,我先給你打個樣,先打個“腰”。”
說著,林潮拔一小撮麥子,分成兩半兒,左手托住麥秸靠穗部分,食指衝上夾在兩半兒中間;右手中指以下三個指頭及下手掌攥住左手食指前部的麥秸,翻腕兒一擰,麥秸打成一個環兒;這時環下部的麥秸自然分成相對的兩綹兒,再翻過去鋪在地上,腰兒就打好了。
“看著啊!”林潮打完腰道。
隻見他貓下腰,身子斜對麥壟,一腳前一腳後;先用一隻手劃拉住一片麥子,另一手跟上攥緊一薅,再劃拉一片一薅,這就是一大掐,前進了一尺多。
然後扭頭向後走兩小步,在這兩小步中,用小腿和腳撞擊麥根兒,同時手攥著麥子向小腿和腳上磕,腿撞手磕,麥根上的土就掉了,麥子放在打好的腰兒上。
回頭還是劃拉一片一薅,再劃拉一片一薅,又是一大掐,同樣腿撞手磕,放在腰兒上,這兩大掐正好夠一個麥個子,提腰兒捆起來,往地上一戳。
一捆麥子就弄好了,簡直是行雲流水。
徐輝率笑著道:“嘿,這家夥為了讓你看清故意放慢的,他這拔麥的速度,不但在我們生產隊就是在社裏也是頭一份。”
“厲害。”徐得庸也不禁豎起大拇指道。
林潮道:“我這還好,我聽人說,曾經拔麥子的高手,都是“手出腰兒”,拔下一把用胳臂和腿攬著向前移動,夠一捆了,也不將麥子放下,而是急速打好腰兒,隨即捆起來,麥根上的土隨拔隨抖掉了。”
“他們貓一次腰出一個麥個子,直一次腰將麥個子戳起來。眼睛笨的,根本看不清麥個子是怎麽出來的,隻消十幾秒鍾一個麥個子,十幾秒鍾一個。”
徐得庸笑了笑道:“那咱們今個也學個“手出腰兒”。”
徐輝率笑著道:“得了,你別“手出腰兒”了,要是能跟上我就不錯了。”
“開始幹活。”林潮道。
其他人都已經開始。
徐得庸依葫蘆畫瓢,拔一小撮打腰,貓腰手臂劃拉一圈拔,這點力道對他來說輕輕鬆鬆。
一開始他還在學習適應,落在最後,周圍的人偶爾抬頭看看,心想:“這城裏來的人幹活就是不行。”
可是,沒用二十分鍾,徐得庸便迎頭趕上,很快超過了徐輝率。
徐輝率真埋頭幹著,見此愣了一下,驚訝道:“靠,得庸,你這學的也忒快了點吧!”
徐得庸笑了笑不置可否道:“您不用忙,我去追林潮哥去了。”
徐輝率忍不住道:“得庸,你悠著點,拔麥子可是農村的四大累之一,回頭你別手心勒出血泡,累得散架,第二天邁不開腿,腰都直不起來,慧真可是會心疼的。”
“放心,我拔到頭給你幫忙。”徐得庸道。
“嘿。”徐輝率不服輸道:“瞧不起誰呢。”
兩人各自埋頭幹活。
人們都說這拔麥子不能看地頭,麥壟很長,一眼望不到邊,如果一會兒一抬頭,就會越拔越覺得地頭遙遠,越往前看越沒有信心。
而一悶氣地拔下去,反而會覺得很快就到地頭。
徐得庸越拔越熟練,過人的身體素質和力氣,讓他並沒有感覺太多壓力,就是天氣熱加上穿著長袖,很快汗已經打濕了後背衣服。
林潮看著追趕上來的徐得庸,直起腰歇息片刻,笑著佩服道:“可以啊得庸,你這天生是幹農活的料啊!”
“您抬舉。”徐得庸也起身輕笑道:“我可不是天生,我是一塊磚,哪用往哪搬。”
林潮笑道:“你倒是不謙虛,來繼續。”
兩人繼續彎腰幹起來。
以徐得庸身體素質,全力超過林潮不是問題,不過他沒有在加速,最後慢了林潮一會拔完了一壟。
眾人見此,一時間都對徐得庸刮目相看。
能幹活,幹的又快又好就是好小夥子!
期間有老弱的社員提來水讓大家解渴。
徐得庸拔完了又給徐輝率幫忙,幾人先幹完,脫下衣服到地頭樹蔭下乘涼歇息。
徐輝率本來對自己身材還算滿意,不過看到徐得庸和林潮兩人,頓時有點自卑。
三人在地頭抽著香煙,不少人投去羨慕的眼神,不過大家的活都差不多,回頭記得勞動日都是一樣,自然沒什麽好說的。
而一些大姑娘小媳婦也是忍不住多瞅了好幾眼,審美的眼光的還是有的。
……
天上黑影,幹完活的眾人才陸陸續續的回家,對於徐得庸這個首都來的人幹活速度,眾人也是小聲議論,驚訝不已。
生產隊的隊長還特意過來說要請徐得庸去家裏吃飯,被徐得庸禮貌的拒絕了。
回到鄉裏,林潮要回去,被徐輝率和徐得庸硬拉著去喝酒。
至於林潮媳婦,怎麽勸人家不過來,隻好作罷。
徐慧真在家已經把飯菜做好,幾人回家洗了洗便可以吃,李秀芳省去了很多功夫,不然幹了一天的活,再回來做飯是累上加累。
三人也沒有多喝,一人喝了半斤,之後聊了會天便各自休息,畢竟明天農忙還要繼續。
拔完麥子,還要“做場”,要挑水將整個場潑一遍,瓷冷一宿,回頭用碌碡軋,軋平軋實。
沒有機器,麥子拉回家還要鍘麥子,用鍘刀從“腰兒”的後邊將麥子鍘開,抱麥個子入刀的人將麥根抱走,堆在一塊兒;一人站到鍘刀另一側接住鍘下的麥尖部分,提著腰兒一揚一抖落,麥尖就散開晾曬。
曬幹後要套牲口拉碌碡碾麥子,碾好之後將麥秸挑開垛起來,剩下的脫粒麥子還要揚麥。
幹農活的辛苦是很多沒幹過的人想象不到的。
……
翌日。
四點鍾,社裏通知起來幹活。
一來早上露水重,地皮濕潤,拔起來省力,二來趁麥梢上有露水,麥粒不易脫落,麥芒也不紮手。
天上的星星還在眨著眼睛,相鄰地塊之間根本看不清人的麵目,拔不上一會兒,褲腳、袖口就會全部被露水打濕,沾在身上,粘糊糊地不舒服。
一直幹到十一點才宣布休息。
徐慧真還想住一晚,幫一天的忙,但徐輝率夫妻不允許,連說帶攆的讓兩人回去。
強不過哥哥,徐慧真隻好同意,收拾東西回去。
徐輝率陪他們去酒廠拉了四壇酒。
之後,徐得庸帶著徐慧真娘倆和酒告辭離開,在傍晚回到小酒館。
不過有人竟然在小酒館裏吵吵起來……。
……
感謝“乾夜吹笙”1500點幣打賞
感謝“老樹新芽”“來抽支中華”“唯愛你,寶貝!”“折扇戲人間”“斯人小俊”“哈撒給ie”等兄弟的月票
感謝兄弟們的每一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