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以後，蘇默開著黑色方舟離開了龍門酒樓。
    浮空車翱翔在漆黑的夜幕中，他的思緒也在紛飛。
    關於自己的將來，蘇默在最初穿越時就已想好，要讓自己原本平凡的人生重新精采一回，去踏上曙光之巔。
    但此前大部分時間，他都在謀劃如何對付原主角歐辰宇，並沒有仔細想過這個所謂的“踏上曙光之巔”具體是怎樣。
    而現在歐辰宇死了，注定的宿敵已經消失，將來的路變得無限廣闊，偌大的曙光世界任他譜寫人生。
    那麽，他究竟想活成什麽樣？
    打爛這個舊世界的秩序，去扛起那些本不屬於自己的責任？
    亦或是心無旁騖成為最強，在最高之巔隨心所欲沉淪？
    在這個過程中，哪些人會與他漸漸疏離，又有哪些人會陪他一直走到最後？
    說實話，他現在還不知道，因為終點還很遙遠。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
    他的將來，絕對不是跟鴉巢那群肮髒的敗類為伍。
    接下來一段時間，蘇默都在按部就班工作。
    現在是12月末，馬上就要過年了。
    無論是對於各大企業，亦或是邊緣傭兵團，年底時分總是最忙的，要統籌今年以來的各類數據，做分析，製定並展望明年的計劃等等。
    一天晚上，蘇默跟中間人們碰完頭回來，在邊緣大廈門口遇到了上官離的車。
    此時下著細雪，上官離穿著白色風衣坐在車裏，那頭黑長直秀發在晚風吹動下不停散開。
    蘇默打開車窗，探頭打招呼：“上官，好久不見。”
    上官離點頭問候：“好久不見。”
    蘇默：“在等人？”
    上官離：“對。”
    蘇默事情辦完了，也沒急著走，就在這裏陪她聊天打發時間：“洪琛樂上次送你的義體改造元件怎麽樣，還好用嗎？”
    上官雪撫著自己的小手說：“挺好用的，都是通用組件，我現在全身義體全部升級到了。”
    義體型號分為兩種，一種是固定型，一種是可升級型。
    就是出廠以後等級便固定了，是多少級就是多少級，想換更高級的型號就隻能拆掉換新的。
    固定型義體的好處是價格便宜，性價比高。
    缺點則是更換起來特別麻煩，學習成本很大。
    因為義體換新代表舊的義體能力全都沒法再用，植入者必須重新適應新義體。
    而則顧名思義，等級是不固定的，可以通過替換不斷升級，在增強性能的同時保留原有能力。
    這類義體的好處是沒有學習成本，植入者可以一直延續自己習慣的戰鬥風格，不斷升級不斷變強。
    要說缺點，那就是貴，升級型義體本體貴，通用組件更貴，燒起錢來沒個底。
    上官離的、咚咚的，都屬於升級型義體。
    上官離這次有了洪琛樂送的價值過億的通用組件，全身義體直接從升級成了，離傳說中的隻差一道坎了。
    蘇默想起那天龍門酒樓的事，輕聲歎氣：“其實，你當時不該拿洪琛樂的東西。”
    上官雪：“白送的，不要白不要。我沒你那麽清高。”
    蘇默：“不是清高不清高的問題，而是態度和立場。你有沒有想過，你收了鴉巢的東西，如果被狼襲知道，在他們眼裏你就是敵人。”
    上官離：“那又如何？鴉巢和死灰幫聯合內城傭兵要消滅狼襲，這個團體活不了多久了。”
    蘇默心想：沒那麽簡單的狼王可是劇情要麵對的頂級大boss之一啊。
    這時，上官離似乎想到了什麽：“哦對了，這個你拿去吧。”
    她下車打開後備廂，拿出一個金屬箱子，放進黑色方舟後座。
    蘇默：“這是？”
    上官離淡淡地說：“是我替換下來的舊通用組件，你可以拿去給咚咚用。”
    “她的玄貓型義體現在是吧？換上這些，應該可以頂到。”
    這份禮物有些出乎蘇默意料，他呆呆地說：“上官，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上官離無奈地說：“你看你，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這人，白送的東西非要推托。”
    蘇默：“可是.你幹嘛不送給自己團裏的人？”
    上官離：“參數匹配不上，我的身材跟他們差距太大了。我認識的人裏，也就咚咚能用。”
    蘇默猶豫片刻，說：“那這樣，我花錢買下來吧。這畢竟是你以前真金白銀買來的，這麽送掉太吃虧了。”
    上官離白了他一眼：“別在那廢話文學了，這些是送給咚咚的，不是送給你的。我的東西，我說了算，收著。”
    她說完自顧自坐回車裏。
    再推托就有些見外了，蘇默不禁笑道：“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麽關心咚咚。你們是上次在聖裏夫蘭打出感情了？”
    上官離看著車窗外的落雪，深深地說：“別把我想得那麽好，我是個傭兵，也是個生意人，不過是在投資自己的將來罷了。”
    “以咚咚的潛力，超越我是遲早的。等我哪天打不動了，她要是還能記得我，我也好在她背後躲一躲。”
    無論這番話是真意也好，借口也罷，實打實的關照是跑不了的，蘇默笑著說：“咚咚是個重情義的孩子，她不會讓你失望的。”
    上官離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周圍變得安靜下來，隻有風吹雪落的聲音。
    這時，蘇默突然想起：“哦對，你在這等誰來著？”
    上官離視線一定，往前昂了昂下巴：“喏，來了。”
    “我來了我來了！準備開衝！”咚咚從邊緣大廈小跑出來，開門鑽進上官離的副駕駛座。
    蘇默見此怔住了：“不是，你們兩個什麽時候攪一塊了？”
    上官離：“你猜。”
    蘇默：“.咚咚，你跟上官去幹嘛？”
    咚咚對他做鬼臉：“不告訴你，略~”
    “走了，回見。”上官離關上車窗，載著咚咚揚長而去。
    蘇默一個人原地懵逼，摸著後腦勺嘀咕：“哎呀，長大的崽崽，潑出去的水，都學會幫著外人瞞我了.”
    從邊緣大廈開往墨雪大廈的路上，咚咚和上官離在聊天。
    上官離：“你怎麽突然想到這事？”
    咚咚靠著座椅，懶洋洋地說：“上次聖裏夫蘭回來，我有了自知之明，我的水平在新月城一眾高手裏根本不入流。”
    上官離：“確實。”
    咚咚聽得翻白眼：“你就不能客氣客氣，鼓勵一下我。”
    “實話實說罷了。”上官離看著前方漆黑的夜色，淡淡地說，“新月城是一座吃人的城市，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黑暗麵。”
    “別說你，就連你們團長都必須小心翼翼，因為這裏還有很多他目前對付不了的敵人，那些可都是怪物一樣的存在。”
    咚咚把小手拖在後腦勺上：“嗯哼，所以我要努力變強，成為頭兒的得力幫手，不能再像上次和鴉巢戰鬥那樣拖後腿了。”
    咚咚說的是之前她和蘇默在高新科技園區被鴉巢偷襲的事。
    當時蘇默和西蒙打得不可開交，她負責阻攔剩下的鴉巢暴徒，結果人沒攔住不說，還被當場製服活捉，可謂醜態百出。
    以墨雪的情報搜集能力，上官離自然是知道這事的，不禁短促一笑：“那事都過去小半年了，你還記得啊？”
    咚咚撇過頭，聲音很低：“一直記得，那是我第一次拖他後腿，也是我最恥辱的事。”
    上官離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在新月城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天之驕子往往是驕傲的，但也正是因為這種驕傲，讓無數天才隕落在這座黑暗的城市。
    而當一個天才有了恥辱心，在驕傲於自身天賦的同時又能意識到不足，那才是真正邁向頂峰的起點。
    上官離：“不錯，知恥才能後勇。蘇團長如果聽到這話，肯定會很欣慰的。”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歎氣道，“但為什麽我成了這個大冤種.”
    咚咚厚著臉皮說：“邊緣裏沒人能教我啊，他們都不會，那我隻能來找你了嘍。”
    上官離無奈地說：“教你可以，但聽好，你要真心誠意認真學，不許半途而廢，否則我勸你還是趁早回去。”
    咚咚興奮地撰著小拳頭：“放心！我很有毅力的！”
    半個多小時後，兩人抵達了墨雪大廈。
    墨雪的全名是“新月城墨雪能源有限公司”，業務主要有兩塊。
    一是大名鼎鼎的傭兵業務。
    作為鼎盛之年的最佳新秀，上官離的名氣不必多說，麾下墨雪傭兵超過一千人，比邊緣多了一倍，並且風評極佳。
    另一塊業務是清潔能源。
    這塊業務在新月城原本並不好做，因為會觸動傳統能源企業的蛋糕。
    但有傭兵業務作為底子，競爭者拿墨雪沒什麽辦法，上官離也就在蛋糕裏拿到了屬於自己的那塊。
    現在，墨雪的產業已經進入了一個很健康的雙循環。
    依托傭兵的硬實力為基底，不斷擴張能源產業。
    產業擴張帶來的巨額利潤，又能持續反哺傭兵。
    再加上清潔能源立足環保，廣受社會讚賞的同時，也積累了大量商政人脈，雙軌產業都在快速發展。
    而除了這兩塊之外，上官離其實還有一個“副業”。
    那就是.
    上官離停好車，帶咚咚來到大廈旁邊的一座體育場館。
    這裏很大，有氧區，無氧區，對練台，兵擊區等等布置劃分非常規整。
    幾十個身穿武道服的男女正在這裏對練，不時傳來暴喝，以及拳腳相接的聲音。
    上官離進門時，幾十名武者先後麵向她，恭敬地說：“師傅！”
    “嗯。”上官離對他們點頭，從人群中穿過。
    咚咚是個e人小社牛，害羞？不存在的。
    她雙手插兜跟在上官離身後，對這個挑眉，對那個彈舌，自來熟的模樣搞得武者們都有點懵逼。
    上官離示意眾人集合，然後走進場邊寬敞的隔室，在一張雕有龍像的木椅坐下。
    她示意咚咚站到前麵，說：“你先跟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吧。”
    咚咚學著上官離的姿勢，有模有樣對眾人抱拳，豪邁地說：“兄弟們好啊，我叫咚咚，來這裏習武，初來乍到，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一聽是新來的小師妹，武者們紛紛抱拳回以問候。
    上官離點點頭，對最前方的一個壯漢武者說：“多蘭，你主持一下拜師儀式吧。”
    “是，師傅。”多蘭取來一個蒲團，一盞茶。
    他將蒲團放到上官離麵前的地板上，對咚咚說：“跪上去吧。”
    “啊？”咚咚愣住了，“跪上去幹嘛？”
    多蘭莫名奇妙地說：“你不是來拜師習武的嗎？拜師你不跪啊？”
    咚咚一臉懵逼：“沒人跟我說要跪啊.”
    多蘭耐心解釋道：“拜師禮，這是我們這的傳統，每個人都要跪。”
    咚咚有些為難了。
    她長這麽大，還真從來沒給誰跪過。
    上官離淡淡地說：“這裏是我的武館，按我的規矩來。要拜師就跪，不跪就回去吧。”
    咚咚暗自歎氣，心想：算了算了，反正是跪著拜師，又不是跪著投降，也沒什麽丟人的。
    她“噗通”一下跪在蒲團上。
    多蘭繼續高聲說道：“門下新徒行跪拜禮！一拜日月北鬥，天長地久~”
    他喊完，眼看咚咚沒反應，急得朝她不停使眼色：“怎麽這麽笨呢，磕頭啊。”
    “還要磕頭？？？”咚咚兩眼一黑。
    多蘭好聲勸道：“能磕這頭，你就偷著樂吧，多少人想磕，還沒這門子呢。”
    “趕緊的，磕，不然師傅要生氣了。一拜日月北鬥，天長地久~”
    咚咚隻能硬著頭皮磕了一下。
    多蘭：“二拜師徒攜手，明月九州~”
    “怎麽還有啊.”咚咚欲哭無淚，繼續磕。
    多蘭：“三拜永記師恩，功德千秋~”
    咚咚已經隨便了，擺爛了，咚一下磕地上。
    跪拜禮結束，多蘭雙手為上官離遞去戒尺：“師傅，請訓誡。”
    上官離起身走來，突然“啪”一戒尺抽在咚咚腦門上。
    咚咚捂著額頭氣憤喊道：“打我幹嘛？”
    上官離：“第一尺，為師告誡你摒除邪念，心存上道。”
    “啪。”又一尺過來，打得咚咚倒吸涼氣。
    上官離：“第二尺，為師告誡你頭腦清醒，知行合一。”
    “啪。”第三尺繼續打來，火辣辣的疼。
    咚咚性格本來就躁，被打得有些惱了，剛想和上官離急。
    “第三尺，為師要你始終銘記.”
    上官離伸手搭住咚咚的肩，目光深沉又柔和：“一日為師，終身為母。若遇人生難事，莫忘師傅在你身後。”
    看著上官離的眼睛，咚咚的邪火驀然化開了，隻感覺絲絲暖意在心中流淌。
    她抿著嘴唇，眼神清澈，對上官離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