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禦書房後，霍敬之也沒返回工部，而是直接出了皇城，坐上馬車返回寧陽長公主府。
    “今日怎麽早就回來了？”
    見到他，寧陽長公主有些詫異。
    “嗯，有些事需要去辦。”
    霍敬之走到邊上坐下，等到下人上好茶水後，他讓下人都先退下。
    這才開口將禦書房的事說了一下。
    “皇上這是打算實施了？”
    寧陽長公主有些高興，畢竟這可是她閨女想出來的治國良策。
    見她如此，霍敬之心裏有些無奈，點頭道；“皇上已經明確的態度，隻是我心裏有些忐忑。”
    對於妻子不通知他就將這事告知皇上的事，他心裏雖然有些不滿，但事已至此，他到也沒有多說什麽。
    況且這方案還是他閨女所想，並且還是一個很好的方案，成功了對虞朝百姓的好處不小。
    “忐忑什麽？雖然我不是很懂政事，但也知曉這是好事。”
    “好事自然是好事，但是這裏麵的麻煩也很多啊。”
    隨後，他將這裏麵的彎彎繞繞都給寧陽長公主分析了一下。
    “這政策是好，但是想要推行開卻不容易，滿朝勳貴以及那些士族，還有地方豪紳都不會答應，甚至一個弄不好還會引發國家動蕩。”
    “怎麽嚴重？”
    寧陽長公主也有些吃驚。
    她雖然貴為公主，也知曉一些朝廷上的事，但到底不是正經的朝廷上辦事的人，雖然能看出一些東西，但是深層次的一些東西，還是多少有些看不太清楚。
    就說這攤丁入畝的策略，在她看來這就是好事，能幫助老百姓，還能讓國家以後的稅收穩定。
    雖然勳貴士族和那些豪紳會有一些損失，但是這些人名下的田產土地怎麽多，拿出極小的一部分其實也不算什麽吧。
    畢竟他們這些人的這些東西，絕大多數都還是朝廷賞賜下來的，朝廷又不是全都要收回，隻是需要他們交出來一小部分而已。
    然而，她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人性的貪婪。
    誰樂意將自家的東西往外拿呢？
    而且還不是隻拿一次，而是往後每年都需要上交。
    想想以前非但不用上交，還能從下麵再弄一點進入自己的腰包。
    現在好了，不但要上交，下麵也還弄不到了，這損失是不多啊，但也是損失不是。
    一直占便宜的人，讓他們損失，那簡直跟殺了他們一樣。
    “你又不是不知曉那些士族的貪婪，遠的不說，就鄭家因為鹵味的事是如何對待瑤瑤的？”
    “那才多少利潤啊，鄭家都想要霸占，不成之後還搞出這麽多事。”
    “這要是攤丁入畝推行開來，這裏麵的損失可比那鹵味大得多，這些家夥能樂意？”
    寧陽長公主看到的也就隻是這些人明麵上的那些東西，覺得拿出來一點，他們就算心裏不舒服但是朝廷的壓力在，他們也不得不聽。
    但是她卻沒看到這些人暗地裏的那些東西。
    虞朝建國二十多年，社會環境相對來說較為穩定，人口數量也實在不斷的提升。
    按正常的道理來說，虞朝還有富裕的土地，人口增加又不多，不至於會沒有飯吃。
    但事實上呢？虞朝很多地方的百姓生活都還在水平線之下，每年餓死的人還是不少。
    是這些人不夠努力嗎？
    當然不是，而是這些豪族在壓迫。
    原本虞朝收的是人丁稅，就是按照人頭增收稅，或是繳納糧食，或是繳納銀錢。
    舉個例子，一個小鎮建國的時候如果是一萬戶人，那麽當初分土地的時候，每一戶都有。
    可過去了二十年，這一萬戶人，還隻是一萬戶人嗎？
    顯然不會隻有一萬戶了，因為社會較為穩定，人口增加了，原本的一戶，或許因為某些原因分家了，那人數就上去了。
    但是土地還是原本的那些，要是再遇上點什麽大災小情的，這些土地又被一些人兼並了。
    那麽就會出現一個問題，人口增加，土地減少，甚至說很多人名下都已經沒了土地。
    這時候朝廷還是按照人頭收稅，那麽這些沒有土地的人拿什麽來交？
    而原本有土地的那些人，隨著人口增加，需要負擔的稅也越來越多，地就那麽點，自然而然就會入不敷出。
    這時候當地就會有一些人，上下其手，收攏一些人口，將他們變成黑戶。
    而這些黑戶可以用來創造其他的產業。
    幫著豪族開荒地，然後他們再種這些荒地，每一年大量的給主子繳納糧食，這些荒地並不在冊，越開越多。
    那這些豪族的財富也是越來越多。
    而這些產業都是暗地裏的。
    現在攤丁入畝出現，為了以後收稅，朝廷必然會重新丈量土地，那麽這些暗地裏的那些土地還能藏得住嗎？
    原本這些土地都是自己個的，收多少都是自己的，現在朝廷如此一搞，就會被分出去。
    除開這些，便還有土地兼並的事，隻怕也藏不太住，到時候朝廷還不得清算啊？
    一個弄不好都會禍及全家，這妥妥的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些人能同意才怪。
    “如此來說，這政策推不下去？”
    “皇上已經表態了，就算有困難也要做。”
    “我擔心的並不是這能不能推下去，而是擔心讓外麵的人知曉這個策略是咱們家提出來的，屆時你想想咱們要麵臨什麽？”
    寧陽長公主一聽這話，麵色就是一變。
    紀國公府是不弱，但是也遠遠達不到能抗衡全天下所有勳貴大臣，士族豪紳的地步啊。
    “那這個怎麽辦？”
    這下寧陽長公主有些著急了，她原本隻想著虞朝，同時這政策如此之好，也算是誰自己閨女弄來一份大功勞。
    但是卻沒想過這事情會如此嚴重。
    “皇上並未告訴其他人這政策是你上書，他也跟我說了不會告訴任何人。”
    “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咱們這次怕是麻煩不會小。”
    寧陽長公主沉默了。
    “事已至此，在多擔心也沒用，以後這樣的事，你還是先同我通一下氣，咱們在做決定。”
    對於妻子，霍敬之到也沒有去埋怨什麽，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也實在犯不著為此去吵鬧什麽。
    “你同我去一趟城外看看瑤瑤吧，我有一些事需要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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