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延煒將國璽收好，又一路送蘇顧二人出了神武門，這才告辭離
    此時已至傍
    夕陽斜射在赤牆黃瓦上，將影子拉得老長，仿佛一頭如山的獸，在金色的輝光中，一步步緩緩向
    顧雲和蘇夢卿，就行走在這片陰影
    每走一步，那些銀洋都會在袋子裏叮當作
    這筆錢，總算解了燃眉之
    下一步，就是找一個新的地方，作為劇團駐
    顧雲這般盤算著，卻忽然聽到一陣口
    隔得太遠，辨不真
    隻覺聲音洪亮而清脆，像是許多青年，在一同呼
    遊行不是結束了麽？
    她有些詫
    但口號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漸漸就聽得清
    “我中華，原是個，有名大國！不比那，彈丸地，僻處偏方！”
    “論方裏，四千萬，五洲無比！論人口，四萬萬，世界誰當！”
    這是陳天華的詩？
    顧雲一
    她不太明白，辛亥已過了這麽久，為何這首詩還會響徹北平的街
    可就在此時，那聲音已經繞過街角，徑直向這邊來
    領頭的，是一身紅衣的林晉
    他身後跟著隊友，隊友身後跟著助威團，助威團身後，是許多黑衣巡
    巡警正在罵
    學生今天是瘋了麽？早上鬧完晚上鬧，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但青年們並沒有考慮巡警的感
    他們縱聲高呼，聲音響徹天空，震得琉璃瓦簌簌顫
    “看近來，怕洋人，到了極步！”
    “這是我，毫未曾，較短比長！”
    顧雲還在發
    那些遊行的人已經衝到麵
    “晉榮兄……你這是？”
    “我們贏了！團長！我們贏了！”林晉榮衝她大
    “贏了？”
    顧雲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球賽的
    居然贏了？怎麽做到的？
    她在行動前幾乎設想了一切，卻唯獨沒想過這場比賽會勝
    怎麽說也是看過國足比賽的人，不至於這麽飄……
    但林晉榮沒有給顧雲提問的時
    他伸手一揮，隊友們便蜂擁而
    抓住顧雲的四肢，用力向上拋起！
    “喂！你們幹嘛？”
    猝不及防之下，身體已在半空，顧雲的臉都嚇白
    “快……放……我……下……來……啊！”
    但她這沒誌氣的尖叫聲，立刻被淹沒一陣更加洪亮的口號中
    改條約，複政權，完全獨立！
    雪仇恥，驅外族，複我冠裳！
    到那時，齊叫道，中華萬歲！
    才是我，大國民，氣吐眉揚！
    遊行的隊伍拐了個彎子，青年們高聲呐喊著，拉著顧雲和蘇夢卿，朝著漢花園方向返回
    黑衣巡警如臨大敵，依舊緊緊跟隨在後麵，就像是隊伍的影子一
    時間倒回三小時
    球場上噓聲一片，各種語言的國罵響徹雲
    無數外國人，揮舞著手中的賭據，紅著眼睛喊叫
    他們都買了中國人輸
    可比賽隻剩三四分鍾，場上的比分，還是11
    喬治已經徹底跑不動
    整個下半場的比賽，就像一場戰
    那些中國人紅著眼睛，憋著一股
    比上半場跑得更快，拚得更猛，搶得更
    他扶著膝蓋，大口喘息
    平局……或者也是個不錯的結果？
    沒有人輸，大家握手言和，像一場真正的友誼賽……
    可林晉榮卻不這麽
    他要
    要讓那個出言不遜的英國佬，付出代
    要讓看台上那些洋人看
    中國人不比誰差，無論是腦力，還是體力！
    因此，哪怕全身的肌肉，都在撕裂一般的
    他還是奮力奔跑著，尋找著獲勝的機
    突然，大衛擺脫了中國人的防守，從後場起球長傳，目標正是站在中圈的喬
    可是疲憊令他的動作變形，這球起得又斜又
    喬治見狀，立刻側跑兩步，縱身躍起，試圖再將球頂回
    但，他的體力已經耗盡，這一跳高度並不
    足球旋轉著飛過喬治的頭頂，落到了林晉榮的腳
    他抬頭看了
    此時，對手們已全部衝了過來，自己的隊友也跟在他們身
    球門附近，隻剩下大衛和守門
    怎麽辦？
    他沒有太多時間思考，瑞士裁判在看表，哨子叼在嘴裏，隨時都會結束比
    不管了，對準球門踢
    “跑啊！進攻！”林晉榮大聲吼
    隨後左腿前踏一步，右腿如掄起的鞭子，對住足球的側下部，用力一
    嘭！
    沙土四濺，足球劃過一道拋物線，向著德國人把守的球門飛
    大衛剛剛往回跑了兩步，就栽倒在地上，痛苦地抱著小
    他抽筋
    德國門將盯著越來越近的足球，大步衝出了球
    球速已經慢了下來，角度又很
    他有絕對的把握，能將這球輕鬆摘
    但，就在此
    糾纏的人群中，一道紅色的身影陡然提
    那是個圓臉的學生，剛剛被換上場不久，還能衝
    他咬著牙，榨出了身體裏最後一絲力
    越過糾纏在一起的球員，越過癱倒在地的大
    仿佛一道紅色的閃電，趕在德國人伸手之前，腳尖前伸，用力一
    下墜的足球改變了方向，朝著球門滾去……
    “傅克！”
    德國人心頭一
    他手腳並用，奮力回追，但已來不及
    足球在場地上蹦跳著，翻滾著……
    最終，越過了白色的門
    瑞士裁判歎了口
    雖然六國飯店的總經理暗示過他，隻要好好掌握判罰的尺度，讓中國人獲勝，就會奉上大筆英
    但他拒絕了，比賽就是比賽，而且從感情上，他也不想看中國
    裁判磨蹭了一會，才轉過身去，指向中
    進球有效，這是個好
    隨後，見雙方能站起來的人都沒幾個了，他吹響了比賽結束的哨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完全不理解發生了什
    球進了？怎麽可能？
    這種寂靜隻維持了一瞬，刺耳的噓聲便再一次響起來了，夾雜著賭徒歇斯底裏的咒
    漫天的喧囂中，喬治走到了林晉榮麵
    “真是場好比賽，”他苦笑著伸出手，“恭喜你，我的朋”
    “謝謝……”林晉榮站都站不穩
    他搖晃著身體，把頭扭來扭去，尋找著某個嘴臭的英國人：“那個大衛呢？他不會賴賬”
    “誰知道，”喬治聳聳肩，“不過我會盯著他，如果他敢賴賬的話……”
    但是這句話剛剛說了一半，看台上的噓聲就化作一陣驚
    許多女性觀眾，紛紛用扇子、手絹或者其他什麽東西，遮住了眼
    因為她們看見，有個一個壯碩的英國佬，像是瘋了一樣，忽然脫光了所有衣
    一瘸一拐地，環繞球場跑了起
    林晉榮笑
    他沒有看男人果體的嗜好，於是拍了拍喬治的肩膀，同他告
    隨後蹣跚著走向自己的隊友，又和隊友們彼此攙扶著，走向助威團所在的看
    這些中國人匯合在一起，無視漫天的噓聲，縱情慶祝了一
    然後組成一支長長的隊伍，歡呼著，唱著歌，走出了球
    如同來時一樣，意氣風發，鬥誌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