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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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下雪的緣故,現在還沒有上凍,但等晚上就難說了。
    為了讓胡蘿卜纓有個好的賣相,唐植桐說完就領著想出手的同學去了實踐農田。
    說的也很明白,這玩意不值錢,但能幫著討價還價。
    跟在後麵的同學有不少,起碼219的舍友都在。
    讓唐植桐沒想到的是,這裏早就有人在撿了,大部分是老師的家屬。
    老年人、成年女人和孩子,各個年齡段都有。
    麻袋、大筐、小籃子,各種家什應有盡有。
    胡蘿卜纓很多,不存在搶的問題。
    唐植桐用的是從佟家別院帶過來的麻袋,撿賣相好的往麻袋裏扔。
    偶爾還能聽到老太太囑咐兒媳婦:挑點好的,多撿點,給這個親戚送一些、給那個朋友送一點。
    唐植桐歎口氣,都他麽不容易。
    任由同學們一點點往宿舍裏搬,唐植桐撿了小半麻袋就停了,再多也吃不了,浪費。
    將自己那份胡蘿卜從宿舍裏扛下來,一塊綁在自行車上。
    走之前,唐植桐騎上自行車,繞道其他班級的實踐農田邊,薅了一些扔進空間。
    等明天上凍後,纓子的口感將會大打折扣,而且更加存不住,撿不完實在是太可惜了,等明年這可都是能救命的東西。
    隨後,才往押運處騎去。
    漫天大雪,視線受阻,可見度低,在一沒有行人的路段,唐植桐將麻袋都扔到空間裏,輕裝前行。
    最近幾天以來,唐植桐在放學後都會去一趟押運處。
    押運這邊提級,變化最大的部門是原來的押運股,不僅水漲船高提成了科級部門,也補充進了很多新鮮血液。
    據方圓私下跟唐植桐講,這次押運科擴編,軍方老賀那邊跟市局吵吵的很厲害。
    並非因為不讓擴,而是因為擴編從哪邊選補充人員的問題,誰都想著從自己這邊多進幾個人。
    押運員是受雙重領導不假,但工資是由市局統一發放。
    市局理由很充分,工資是我這邊發,那人由我這邊補充,很合理吧?
    老賀也理直氣壯,事關軍郵,押運員必須得有較高的軍事素養,我們隊伍上退下來的才能擔任。
    老賀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之前說退就退了,回家種地唄,地是個人的,老百姓對土地感情深厚,也喜歡土地。
    但自從去年短時間內實行了公社化後,土地不再歸屬個人,很多因為各種原因到了年限的,就不再那麽樂意回農村,而是想留在城裏。
    經過一些人的生猛操作,老家是個什麽情況,他們已經通過信件得知,這時候但凡有點眼光的都知道在城裏端個鐵飯碗更保險。
    在曆經嚷嚷、吵吵、拍桌子等拉扯之後,雙方就補充人員的份額做了分配,老賀那邊占20個名額,市局這邊占10個。
    方圓沒有往裏塞人。
    唐植桐得知後也暗自慶幸,得虧自己不貪,否則就這麽個情況,自己又憑什麽能從裏麵摳一個名額出來呢?
    等唐植桐到了押運處的時候,薅出來幾根蘿卜、一把胡蘿卜纓塞到挎包裏,先去找方圓。
    “圓哥,找你說個事。”唐植桐進門前先將自個身上的雪花拍拍,摘下手套,用煙開路。
    “啥事?”
    “係裏組織學生前陣子種了點胡蘿卜,現在收了,給大家分了點。不少同學不方便帶回家,就想著用胡蘿卜換點全國糧票。我就琢摸著,過來問問,看咱單位有沒有人想換。”唐植桐給方圓點上煙,從挎包裏掏出胡蘿卜和纓子給方圓看。
    “這胡蘿卜不賴啊,纓子也換?”方圓看到綠菜就有點饞了,京郊倒是有溫棚,但那點產量根本到不了上市供應的程度。
    “纓子不換,也不要錢,學院裏自己吃,我看不少老師家屬都在往家撿。如果咱動作快的話,換胡蘿卜的時候,也能搞點。”
    “怎麽個換法?”方圓動心了。
    “我琢磨著一斤全國糧票換七斤胡蘿卜,份外讓同學們給送點纓子。圓哥覺得成嗎?”
    “成啊,怎麽不成?”方圓一拍大腿,胡蘿卜耐放,纓子又是白得的,而且他相信唐植桐,這纓子不能少嘍。
    “那圓哥換點嗎?”唐植桐嘿嘿一笑。
    “換三斤……不,五斤吧。”方圓一咬牙,他現在也不再吃押運員的定量,手裏還有點以前存下的糧票,再多也不舍的。
    “行。明天我捎帶手的給換回來。”熟歸熟,唐植桐肯定不能讓方圓自個去郵電學院門口,主動承擔起了責任。
    “我手頭沒票,得明天才能拿過來。”方圓看看時間,看看天,哪怕自己現在出門也打不了來回,這種事也不能讓唐植桐幫著自己墊糧票,於是問道:“你是不是還要去問問別人?”
    “嘿嘿,圓哥看人真準。”
    “那這樣吧,也甭單個人去換了,太耽誤工作時間,你一會統計一下,看看有多少想換的,告訴他們明天一上班帶票來,我協調轉運處的師傅明天過去一趟。”方圓想了一下,用手敲了敲桌子,說道。
    “哎吆~那感情好,謝謝圓哥。”唐植桐大喜,有了方圓張口,這事不僅解決了職工困難,也為自己大開方便之門。
    跟方圓道過謝,唐植桐屁顛屁顛的先去了押運科,也就是原來的押運股。
    原來跑安東路線的組長張金波,這次也升了副科,主持押運科的工作。
    張金波最近挺忙,不僅要安排新人的打靶,還要熟悉即將到來的郵編推廣考核,最近已經找了唐植桐好幾次,討論如何在火車郵車上快速統計、分揀。
    在聽到唐植桐的訴求,看到過胡蘿卜和纓子的實物後,張金波沒含糊,當即表態:“哎呀~你真是及時雨,我正愁著冬天沒菜呢,我個人能換十斤糧票的。等會打靶的押運員就都回來了,我挨個通知,下班前給你個信兒。”
    張金波雖然升了官,但身份依舊是押運員,名正言順的吃著高定量,但勞動強度一下子下來了,手裏的餘糧要比其他人多。
    跟張金波道過謝,唐植桐又拿著胡蘿卜和纓子一個部門一個部門的跑,就跟個拿提成的推銷員似的。
    單位裏就是這樣,這種事情要麽就告訴幾個關係好的人,要麽就得都通知到,否則難免會被人說目中無人一類的話。
    一圈走下來,讓唐植桐最意外的是分揀科,大姑娘小媳婦對胡蘿卜非常中意。
    雖然她們全國糧票不多,但平均下來每個人也有個一斤多的樣子。
    那些沒有全國糧票的,背著唐植桐竊竊私語,私底下跟那些有的票的同事調換,用本地糧票換,外加多給半斤胡蘿卜。
    唐植桐就當沒聽見,反正都是你情我願的事,不存在強迫一說。
    最後回到財務科,唐植桐也沒忘記馬薇,跟馬薇一說,馬薇的表情跟分揀科的大姑娘如出一轍,當即決定換五斤全國糧票的,還跟唐植桐道了謝。
    “謔,五斤全國糧票,可不是小數,可不能為了點胡蘿卜餓肚子。”唐植桐想的多了一些,生怕馬薇為了賣自己麵子而多要。
    “謝謝唐科長關心,餓不著,平時少吃一口幹糧,啃上一根胡蘿卜就都回來了。胡蘿卜又甜又脆,不僅頂餓,還能當水果吃。”馬薇臉色微紅,給唐植桐解釋了一句。
    “嘿,怪不得。要是你不說,我還以為都當菜吃呢,原來是為了生啃。”等馬薇說完,唐植桐樂了,這下總算知道分揀科的大姑娘小媳婦為啥這麽積極了。
    至於馬薇臉紅,唐植桐沒多想,以為是不好意思表露出饞罷了。
    饞和懶都是人類進步的原動力,等想明白了這一點,估計她們就不會不好意思了。
    待張金波將押運科的統計數量告訴唐植桐後,唐植桐一算,整個押運股能出300斤冒頭的全國糧票。
    這已經不少了,估計有線係593班能吃下。
    最終結果已出來,唐植桐再次找到方圓,報給他聽。
    “行,你明天不過來,是吧?回去跟小馬說一聲,明天一早讓她幫著登記一下姓名、糧票數量,順帶叫張金波過來,我跟他說一下人手安排。”方圓一聽斤數,換成胡蘿卜得一噸多了,當即吩咐道。
    “好嘞!”下班在即,唐植桐立馬回去安排,馬薇痛快的答應下來,也算提前熟悉部分同事,畢竟發工資的時候最好都認識。
    唐植桐貼心的寫了個“交糧票”的標識,貼在財務科外麵的牆上,才騎上自行車回家。
    雪已經小了很多,不少小孩子在街邊打著雪仗,大部分都是很正常的玩鬧。
    不過有極個別仗著個子高、身體強壯的小男孩,不講武德,攥個雪球逮住個子小的孩子,往人家脖子裏塞。
    有些對打雪仗不感興趣的,格外鍾情街道兩旁沒人踩過的潔白雪地。
    一塵不染的樣子,讓人格外有破壞欲,踩上去咯吱咯吱,讓人牙酸。
    就像某些人尤其喜歡跟沒談過戀愛的談戀愛一般,特別有成就感。
    有成就感也就罷了,還到處宣傳,到處宣揚也就罷了,還拍了視頻,拍視頻也就罷了,還特娘的傳到了國產區……
    等唐植桐回到家,正在地窖堆放胡蘿卜時,小王同學和鳳珍進了家門。
    “哪來的胡蘿卜?”見鳳芝正在院子裏蹦蹦跳跳的啃著胡蘿卜,小王同學問道。
    “哥哥帶回來的。”鳳芝指指地窖,馬上補充道:“咱媽洗了,給嫂子和姐姐留了,在屋裏呢。”
    小王同學輕輕的把小姑子腦袋上的雪花拂掉,然後蹲在地窖口,朝下看:“你們種的胡蘿卜收了?”
    “嗯,我們班每個人分了155斤,我全帶回來了。”唐植桐停下手裏的鐵鍁,抬頭看向小王同學,黑燈瞎火,隻能看個大概。
    “需要幫忙嗎?”
    “不用,你們先進屋吧,一會就好。”唐植桐說完,接著收拾胡蘿卜。
    胡蘿卜在地窖堆放的時候,最好能用半濕的沙土掩埋,兩層胡蘿卜一層沙土。
    家裏沒有沙子,唐植桐就挪用了一些為填窖頂預留的土,好在今天下的雪還沒有化,土沒有成泥。
    胡蘿卜纓則放在架子上攤開,隨吃隨拿,吃個三五天應該不成問題。
    收拾妥當,唐植桐拿著麻袋上去,先把麻袋扔自行車上,才拍拍手進屋。
    小王同學和兩個小姑子正歡快的啃著胡蘿卜,猶如三隻小兔子一般。
    今晚的菜成了胡蘿卜纓,燉的,無論味道怎麽樣,好歹是個青菜。
    吃過晚飯,唐植桐將泡菜壇子又刷了一遍,仍有些許味道,遂放棄了製作泡菜的計劃,打算再泡泡去去味。
    在回廂房的時候,唐植桐發現雪又開始飄飄灑灑起來。
    唐植桐起了玩心,拉著小王同學站在廂房門口,擎等著雪花飄落在身上。
    “怎麽了?賞雪嗎?怪冷的。”小王同學看著自家男人,正抬頭望天,天空陰沉沉的,除了眼前的雪花,看不到任何月光、星光。
    “突然想起一首詩,挺應景的。”唐植桐低下頭,轉頭看著小王同學,用食指幫她將幾絲不服順的青絲捋到耳後,說道:“有朝一日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呸呸!不同淋雪,咱倆也要共白頭。別發神經了,快進屋。”雖然詩句很美,但小王同學覺得有些不吉利,拉著唐植桐進了屋。
    唐植桐往爐子裏加了幾塊柴,將今天的事情給小王同學說了一下。
    “胡蘿卜可不止能吃,也能潤滑腸道,人家姑娘不好意思告訴你呢。”在聽到馬薇臉紅後,小王同學捂嘴輕笑起來。
    “嘿,你知道的還挺多,一時沒想起這茬來。”唐植桐也樂了,來了這麽久,沒怎麽為菜犯過愁,更不會有這方麵的煩惱,所以就沒往這方麵想。
    “薑姐在辦公室什麽都跟我說,她挺著肚子去大解可難受了,你們班上的胡蘿卜還能剩嗎?回頭我問問薑姐要不要。”既然知道了,小王同學順口問道。
    “明天看看什麽情況吧,回來再告訴你。”唐植桐心裏也沒有把握,就沒把話說滿。
    “行。時候不早了,睡吧?”
    “嗯,嗯,睡。我教你個遊戲吧?”
    “什麽遊戲?”
    “拔蘿卜……”自己今兒都拔蘿卜了,也得教教小王同學,拔蘿卜,還得是兔子來幹,才正宗。
    “呸!就知道你沒安什麽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