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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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6日一早,唐植桐做夢四處找廁所,然後就被尿憋起來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昨晚喝的水有點多。
年輕人,腎氣旺盛,迎風都能三丈,水柱在尿桶上嘩嘩作響。
小王同學純粹是被吵醒的。
“這麽早啊?”小王同學揉揉眼,拉開床頭燈,看了一眼放在床頭的手表,淩晨五點。
“吵醒你了?下回我慢點。”唐植桐幹完活,用手夾住甩甩,然後用木板將尿桶蓋住,放在一旁,又鑽進了被窩。
“喏,送你的。”小王同學從枕頭下麵掏出來塊小石頭,笑眯眯的遞給丈夫。
“什麽玩意?玉?”唐植桐接過來,借著床頭燈昏暗的燈光,打量了一下,問道。
“對啊,你不是喜歡嗎?”小王同學理所當然的回道。
“謝謝,上回不是說不買嗎?”唐植桐又仔細看了一下,以自己功力尚未大成的辨玉技術來看,雖然隻是一小塊原石,但成色不錯。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小王同學笑眯眯的提示道。
“今兒臘八啊。”
“今天是你生日啊,這你都能忘?”小王同學賞了丈夫一記衛生球。
唐植桐有一陣子一直在跟那些邊角料打交道,大半夜的還出去,小王同學惦記著這回事,前幾天就找到了同事。
她有同事喜歡玉石,懂玉石,就托人家買了一小塊。
說便宜不便宜,小小一塊,竟然幾塊錢,說貴也不貴,這點錢小王同學能負擔得起。
“,從小到大就沒怎麽過,你不說我還真忘了這一茬了,難得你有心,這不得感謝一下啊!”唐植桐一手抓硬玉,另一手抓軟玉,自己往前湊湊,rua了一口。
“討厭!”小王同學低著頭往唐植桐懷裏拱拱,避免讓他的胡茬碰到,大早上的,有點紮。
“嘿嘿,等著,我先把爐子給點著。”唐植桐此刻睡意全無,穿上棉襖,棉褲都沒穿,直接下床生火。
由於臥室跟爐子之間隔著屏風,小王同學看不到唐植桐,所以他就開了掛,劈裏啪啦一陣鼓搗,接著就是火柴“刺啦”劃著的動靜,爐子就這麽簡單的點著了。
實際上是,唐植桐從空間裏薅出來的備用火,直接懟進了爐膛。
不快一點不行,凍腿。
“傻樣,冷不冷?”小王同學表情略帶嬌憨,掀開被子讓唐植桐鑽進來,然後貼了過去,用身體幫他暖和。
“我這心啊,火熱火熱的,不信你摸。”
“不行,燒點水,先洗洗。”在丈夫去生火的時候,小王同學就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今兒是他生日,就由著他吧……
火車站的報時鍾聲遠遠傳來,“當當當”響了六下,這代表著已經六點了。
又過了一會,火車站的報時鍾聲再次傳來,這次隻有一下,時間已是六點半。
“都怪你,要晚了。”一番量子糾纏過後,小王同學將繳械投降的唐植桐推開,準備開始清理衛生。
“一身汗,先躺著歇會,小心著涼,一會我去端水。”唐植桐一搭胳膊,將小王同學按下。
等小兩口收拾好,已經七點多了,來到正屋的時候,八仙桌上已經供上八寶粥,而鳳珍和鳳芝也正在喝。
鳳芝其實不用起這麽早的,但耐不住她饞這口八寶粥,聽見姐姐起床後,麻溜的穿上了衣服。
“桉子,你今天早上吃麵條吧。”張桂芳見小兩口進來,給小王同學盛了一碗八寶粥,隨後掀開已開鍋的鍋蓋,將旁邊早就切好的手擀麵放了進去。
“成,謝謝媽。”麵對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唐植桐很感動,她們都記得自己生日,隻是表達的方式不同。
在唐植桐的印象裏,因為日子過得不寬裕,家裏人確實不怎麽過生日。
為了愛自己的人,自己愛的人,都得好好努力,把這紅火日子延續下去。
“文文,這回做了不少八寶粥,我盛出來一些,你一會上班的時候,給你媽捎點過去嚐嚐。”張桂芳指了指旁邊的高壓鍋,說道。
“好的,謝謝媽。”小王同學放下勺子,跟婆婆致謝。
“不值當的,又不是什麽稀罕東西。”張桂芳很謙虛,實際上她知道這回八寶粥用料有多足,她也沒想到兒子能搞來那麽多配料。
“好吃嗎?分我一口嚐嚐。”麵條還沒煮好,唐植桐腆著個臉,往小王同學那邊湊。
由於婆婆、小姑子都在場,小王同學左手輕輕一推,把唐植桐推遠一點,然後右手挖了一勺,遞到唐植桐嘴邊。
“嗯,味道不錯,要是再加點糖就好了。”唐植桐嚐了一口,用料足,香味濃,熬的也很爛糊,唯一的缺點是不夠甜。
“這就不錯了,你還想多甜?毛病多的。”張桂芳攪拌了一下麵條,然後將旁邊已經煮好的兩個雞蛋使用了“先進快速剝皮術”。
水煮蛋剝皮是有技巧的,單手捏蛋,從雞蛋的腰部位置磕破,然後手掌壓著蛋,來回滾動幾下,確保雞蛋腰部一周全部破碎,這時候從中間開始往下撕雞蛋皮,中間的蛋皮不僅不易脫落,而且能隨機捎帶下雞蛋兩頭中的一頭,剩下的也好辦,一摳就能取下來。
張桂芳剝完雞蛋,直接放在碗裏,完後把麵條撈出來,蓋在上麵,一碗簡易版生日長壽麵即完成。
唐植桐在吃麵之前,往裏麵倒了些醬油,又滴了兩滴香油,再舀上一勺麵條湯,那小香味,“撓”一下就上來了。
鳳芝看看自己碗裏的八寶粥,又看看哥哥碗裏的醬油香油雞蛋麵。
“等你過生日也給你做,快喝粥吧,粥也不錯,一年才喝這一回呢。”張桂芳看到鳳芝的小動作後,許諾道。
“好!”鳳芝給了媽媽一個甜甜的微笑,門牙露出個豁豁。
小孩子正在換牙的時候,不知不覺就把牙給換了,一點感覺都沒有,不跟成人似的,缺牙不是意外碰撞,就是蛀牙或者智齒,每一種都疼的要命。
“媽,您也嚐嚐。”唐植桐攪拌好,沒有吃獨食,找了個碗,分給張桂芳一半。
唐植桐說不出肉麻的話,隻能用這種樸素的方式,感謝著張桂芳。
孩的生日,媽的噯鍘?
這不僅僅是說說而已,哪怕是現在,也隻有在大城市的醫院才有剖腹產技術,很多地方依舊跟以前一樣,采用順產。
順產不僅痛,而且風險大,一屍兩命的情況並不罕見。
所以才會有一句俗語:腚大腰圓,生孩子不難。
大約在千禧年之前,腚大腰圓是對一個女子的認可,而非貶義。
這年頭虎背熊腰的女青年有優先擇偶權,小腰精是要被婆婆挑剔的。
吃完飯,唐植桐送下兩個妹妹,並沒有直接去郵電學院,今兒的考試時間是下午,時間很寬裕。
唐植桐去了南營房,找馬克儉。
馬克儉自從上次受了表揚、提級後,待遇也有所提升,不用再跟底層廚師一樣早早過去備菜,能晚去一會,但也正是如此,晚上一般得伺候完才能走,走得晚。
“大早上的,你咋來了?”唐植桐到馬克儉家的時候,王雁已經去上班,馬克儉正在吃飯,嘴裏嚼著窩頭來給唐植桐開門。
“還真有點事。這天真特麽冷。”唐植桐進門後,把門關上,摘下棉手套,拎下爐子上燒水壺來,把手放在爐口烤火。
說是棉手套不準確,因為不分五指。
不少人稱其為手悶子,唐植桐不知道起源於何時何地,前幾年北邊跟多國聯軍硬剛的時候誌願軍配備過,長得跟個布袋似的,主打一個厚實,防寒能力強悍。
不少人家裏沒這種條件,就用單位配發的勞保手套湊合一下。
勞保手套是用粗線織成的,有一定保護作用,但保暖性差,不過也比沒有強。
“啥事?”馬克儉給唐植桐倒了一杯水,遞過來:“抱著暖暖。”
“謝謝。”唐植桐接過先放在一旁,然後從挎包裏掏出了自己做的蘋果醬。
“怎麽又往這帶吃的?蘋果醬?拿走拿走。”馬克儉一看,連連擺手。
“不是給你的,是有正事。不是,你認識?”唐植桐看看瓶子,再看看馬克儉,目瞪口呆。
“多新鮮呐,我一個廚子,認識這玩意不是很正常?”馬克儉打趣道。
“得,那就更好了。”唐植桐把瓶子放在桌子上,信息差啊,在蘋果醬這方麵,馬克儉知道的比自己多,這趟算是來對了。
“你做這玩意幹啥?挺費糖的。”馬克儉一邊吃飯,一邊看著點煙、抽煙的發小,問道。
“閑著沒事瞎琢磨的。”唐植桐選擇暫時隱瞞,沒跟馬克儉交代實情。
“你琢磨的還挺巧,老外喜歡吃這玩意。”馬克儉瞥了一眼果醬,老外不僅喜歡吃蘋果醬,還喜歡吃花生醬,而且不少人對花生醬還過敏。
當個涉外飯店的廚子也不容易,每次做菜前得直截了當的問清楚顧客對什麽過敏,還要直截了當的問,不能問有什麽忌口,因為這樣問太委婉。
“各個都喜歡嗎?”本著調查的心跳,唐植桐打聽著受眾群體對蘋果醬的看法。
“也沒那麽誇張,一般早飯吃。不少外國人吃麵包,喜歡抹上一層。有的抹蘋果醬,有的抹花生醬。嘿,我跟你說,咱們吃花生醬大部分都是開吃,人家外國人吃花生醬都是幹吃,你說多粘嗓子啊?”馬克儉一邊吃,一邊學著外國人的模樣,裝作用勺子往窩頭上抹醬。
“誰知道呢?興許人家爹媽就是這麽教的。”唐植桐覺得飲食差異不僅是生活環境造成的,還有文化差異,甚至人種的原因在裏麵。
“那這爹媽口味夠重的。他們還吃魚子醬,聽說是什麽鱘魚的魚卵,腥氣八蛋的。就這,還算好的,還有種罐頭是用鯡魚做的,你知道那個味嗎?我頭一回聞,直接吐了,就跟……就跟屍體發酵了三個月,臭了一樣。”想到這一茬,馬克儉臉上少了幾許炫耀,眉頭都皺了起來,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
“不是,你們飯店的食材真是千奇百怪,這玩意也提供?”唐植桐知道鯡魚罐頭,這玩意號稱世界上最臭的食物之一。
“那當然了,我們的服務宗旨是賓至如歸,隻許顧客不點,不能顧客點了我們沒有。”說到這茬,馬克儉一臉驕傲,鯡魚這東西,一年到頭都不見得有人點一次,但得常備。
在外交無小事的大方針下,現在凡是涉外的,那叫一個細致,不少人都以服務外國人為榮,絲毫不會有“跪舔”的感覺。
追根究底,還是國家太窮了,說話沒底氣,等經濟發展起來,人民生活好了,這種狀態才會有根本性的轉變,當然,即便有東方31AG打底,依舊有部分人膝蓋軟,跪下起不來。
“三哥,你嚐嚐我做的這果醬,看看跟你們飯店裏的有啥區別沒。”唐植桐言歸正傳。
“行,等著,我拿個勺子。”馬克儉沒推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筷子,這是自己下過嘴的,出於職業習慣,起身去拿了個幹淨勺子。
“你這個偏甜一點。”馬克儉挖了一點,放在嘴裏仔細品了品,評價道。
“你飯店裏的蘋果醬是單位自己加工的?”唐植桐點點頭,繼續追問道。
唐植桐知道自己做的偏甜,故意這麽做的,因為在他印象裏,甜是幸福的味道,隻有經濟發達到一定程度,才會出現這種甜度的食品給普通民眾享用。
但還到不了用糖來緩解社會矛盾的地步,現在各國的勞動者地位都是穩中有升。
去年7月份有一場著名的辯論――廚房辯論,在世界範圍內引起了很大反響。
唐植桐看過相關報道,以一個過來人的角度看,這是一次有益的溝通交流。
正是有了這種相互攀比,雙方的勞動者才有了改善待遇的機會。
“以前買過,挺貴的,現在飯店都是自己做。仿製嘛,這東西沒啥難度。”馬克儉坦誠的說道。
“仿製的,跟咱自己做的,吃起來沒啥區別?”唐植桐確認的問道。
“能有啥區別?反正自打我來這邊,沒聽說有人問過這個問題。你問這幹啥?”馬克儉一臉納悶。
“嘿嘿,我想送你小禮物。”唐植桐笑眯眯的指著蘋果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