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2下大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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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也皮了,揍也挨了,唐植桐終於開開心心的開始準備下大醬。
大醬上包著一層報紙,綠色、白色的黴斑長到了外麵,報紙已經無法完整揭下,六個麵或多或少都粘有報紙,那牢固程度都快趕上502了。
“來,先刷刷。”唐植桐將大醬放入盆中,倒上水,四處找合適的工具,鋼絲球是沒有的,鞋刷子倒是有。
“用鞋刷?”小王同學看到丈夫的操作,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水不髒人,鞋刷也是先用水洗過的,再說了,不幹不淨吃了不病。”唐植桐滿不在乎的說道。
生活中這種例子很多,近的就是身邊的小孩子,越是埋汰的往往越健康。
往遠了說就是三哥,恒河水的豐富程度據說已經遠超元素周期表,人家在裏麵又是洗澡、又是尿尿、還扔點屍體骨灰啥的,依舊照喝不誤,就這,三哥都感覺味不夠勁,高低還得搭配一杯牛尿漱漱口。
三哥依舊活蹦亂跳,但一旦去旅遊的人吃了那邊的東西,立馬安排七天竄稀套餐。
這種幹淨又衛生的地方連蜥蜴路過都得捂著屁股,也不知道有啥好去的,想不明白。
倒是有些三哥那邊的人來國內探店,將國內的情況傳到他們那引起了一片驚呼,很多三哥感覺中國很奢侈,認為中國家家戶戶有兩個水龍頭,一個擰開就流出恒河水,一個擰開就淌牛尿。
呸!嘔……這特麽跟誰說理去?
報紙沾了水會軟化很多,在唐植桐力大出奇跡的揉搓下,黴斑和報紙相繼脫落。
唐植桐換了幾遍清水,好好衝洗一下,最終才把大醬塊放在案板上,回憶著大娘當初的指導,用刀將大醬塊砍成小塊。
家裏沒有合適的缸,小塊的大醬隻能放在盆裏發酵,唐植桐對此略有遺憾,跟小王同學說道:“我去年的時候跟大娘定了十斤的大醬,回頭你托你同學再給家裏置辦個大點的缸吧,專門用來發酵大醬。”
小王同學還沒表態呢,張桂芳先不樂意了,開口埋怨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外地都什麽年景了?怎麽還跟你大娘要東西?”
“嘿嘿,媽,您放心,我不是空口白牙定的,當時給大娘拿了不少黃豆過去呢。”麵對張桂芳的埋怨,唐植桐嗬嗬一笑。
托大娘做十斤大醬,十斤大醬必須得用缸發酵,趁眼下還能買到缸得抓緊買,誰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買到?
掐指算來大伯那邊的大醬應該已經快做好了,黃豆的事情得交代清楚,否則買缸的事情沒法提上日程。
“你這孩子,說話還大喘氣,這種事不提前說?”一聽兒子不是白要的,張桂芳叨叨兩句也就不說話了,至於兒子哪兒來的黃豆,她連問都沒問。
“對對對,我下次提前向您請示、匯報。鳳珍,把鹽罐子抱過來。”唐植桐隨口搪塞一下母親,給妹妹派了個活。
鹽是百姓生活必須的調味品,在解放前的曆朝曆代都是重要的稅收來源,價格一直不怎麽便宜。
百姓對鹽也是十分愛惜,哪怕家裏再窮,也得置辦個鹽罐子裝鹽。
鹽罐子一般是陶製,便宜點的是敞口的,貴點的會帶個蓋。
兩種都能用,無非是鹽的濕度不同,敞口的更容易吸水潮濕。
唐家的鹽罐子是敞口的,也不知道老太太當初從哪淘換來的,看上去已有年頭,盡管已經放家裏用了很多年,但表麵被張桂芳擦的一塵不染。
唐植桐從鳳珍手裏接過鹽罐子,先看了一下濕度,然後才抓鹽往盛有大醬塊的盆裏放,一邊撒教給張桂芳該撒多少鹽:“一斤大醬放個四五兩鹽就差不多了,潮濕的鹽就多放一點。”
“後麵呢?”張桂芳暗暗記在心裏,問道。
“加上水,拌勻實,咱這個盆敞口大,醬也不多,蓋上蓋簾就行,如果換了缸得在缸口裹上布。
以後每天早上掀開用勺子撇一遍沫,再用這個大醬耙子搗上一遍,放太陽底下曬,晚上再蓋起來,個把月就能吃了。
中間感覺水少了就再加一點。”唐植桐將大娘教的,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了親媽。
“行,我記住了。”張桂芳感覺挺容易的樣子,壓根不難。
“那這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以後就拜托給您了。”唐植桐兩手平舉著大醬耙子,猶如端著聖旨一般遞到張桂芳身前。
“這麽大個人了,也沒個正形。”張桂芳接過大醬耙子作勢要打。
“嘿嘿,苦中作樂嘛。”唐植桐其實很想拍拍自己的屁股說上一句“你打我噻”,但考慮到倆妹妹在身旁,就沒這麽說,好歹得有個做哥哥的樣子,給她倆做個榜樣。
盡管唐植桐已經很收斂,但小王同學和兩個妹妹依舊樂不可支,看著他耍寶。
與此同時,東北安東某林場,唐文邦正跟老伴給大醬坯裹報紙。
東北大醬的製作並不算難,黃豆洗淨泡一宿,第二天烀熟捂一宿,第三天或砸或剁成泥,然後跟活泥巴一樣,給豆泥塑形。
豆泥塑好形就是大醬坯,一般來說都是磚頭形狀,個頭大小不一,猶如粗製濫造的土坯一般。
大醬坯很軟,塑好形就不動了,三五天表麵幹裂後稍微翻個個,繼續晾著,同時也是在自然發酵。
一般二十天,大醬坯就能幹透,表麵也會長滿黴菌。
這時候需要把大醬換個地方繼續發酵,眼下的老百姓大多選擇用草繩將大醬係住掛在房梁上。
由於眼下的房子大多數都是土坯房,房頂不僅經常落灰,還時常有老鼠光顧。
有的人仔細,這時會用報紙包裹一下大醬坯,也有人不嫌埋汰,直接掛起來了事。
唐文邦和老伴都不是那種埋汰人,當然選擇幹淨衛生的做法。
“再過個把月,大醬就好了,到時候還是送到火車站托桉子同事帶回去?”大娘對唐植桐這個侄子太滿意了,回回不光不空手,帶來的東西也多。
托侄子的福,唐家和蘇家這個年過的很富足,幾乎頓頓有魚,不光沒餓著,甚至沒掉秤。
板油她早就煉成了油,過年時把油渣包成了餃子、燉成了菜,煉好的油基本沒動,這東西放的住,她打算存著等以後吃。
“回頭和婷子商量一下,我想過去一趟。”按老理兒來講,家裏長輩沒了,除了掃墓以外,長輩是不會去看望晚輩的。
但唐文邦不太放心這個大手大腳的侄子,心裏一直掛念著那邊,盡管來往信件中一直都是很好、放心之類的話,但誰會在心裏說一些讓親戚擔心的話呢?不都是報喜不報憂嗎?再說,孤兒寡母的,哪個是容易的?
“現在才開春,林子裏也沒啥好東西,這些大醬還是桉子買來的黃豆。要我說不如這次再讓桉子同事帶過去,咱再等等,等林子裏的蘑菇、栗子下來,好歹準備一些,咱過去不空手。”大娘有些不讚同自家男人的想法,在她樸素的認知裏,對方對自家好,自家也得拿出自家的好東西給對方。
“我跟他姑、他姑父商量一下。”唐文邦沒給準確的說法,但也沒拒絕,模棱兩可道。
唐文邦老伴見老頭子執拗,也沒再開口勸,隻是將手上的大醬裹的更仔細了一分。
唐植桐這邊跟親媽逗完悶子,回屋找了根繩拴在把手上,在廂房玩起了抽陀螺。
要說唐家哪裏地麵平整,洗澡間排名第一,排名第二的就是廂房。
不過終歸是空間有限,再加上地麵青磚與青磚之間有縫隙,陀螺轉著轉著就容易失去平衡。
唐植桐看著陀螺猶如醉漢般晃晃悠悠倒在了地上,笑了。
“人家的陀螺能轉老半天,這個都倒了,你還笑?”小王同學不明所以。
“倒是因為咱家地麵不平,換成婦聯宿舍就沒事了。我笑是因為自己手藝好,以後也能當個手藝精湛的木匠了。”唐植桐撒了個謊,因為他剛才想起了某電影的一個設定,如果陀螺轉個不停那就是停留在夢境中,隻有陀螺倒了才是身處真實空間。
而自己的陀螺倒了,按照這個設定來說,自己身邊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就那麽一說,你還真想當木匠啊?當木匠能有什麽前途?”小王同學這下不樂意了。
“我看你頭發又長又順,很漂亮。”當木匠沒前途?唐植桐隻能說小王同學有些短視了,就憑自己這大掛,做木材加工家具都能賺的盆滿缽滿,馬力全開,鬧不好能排在殺豬榜的top3。
不過唐植桐不願那麽做,又不能帶領人民群眾走向共同富裕,沒有意義。
“好啊,你說我頭發長見識短是吧?”小王同學不樂意了,說著就貼上去找丈夫理論。
小兩口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戰況不斷升級,不一會的功夫就打到了床邊,接著是床上,此時拳腳相加已經不足以解決問題,於是開始撕衣服、薅頭發……
戰況很激烈!既決生死,也分高下!
第二天一早,功力不分伯仲、約定來日再戰的小兩口起床,唐植桐先去瞅了一眼放在屋簷下的大醬盆。
由於發酵時間不夠的緣故,盆裏的大醬看上去還是很稀薄的,這要是再過幾天就得曬了。
曬過一天的大醬會呈現黃褐色,用耙子一打,淺褐色就上來了,那顏色不太好形容,反正是蒼蠅的最愛。
這時候就得防著蒼蠅往醬缸裏下蛆了,畢竟唐植桐不願嚐嚐南通美食“春潮湧動”。
25日是郵電學院發票據和助學金的日子。
唐植桐來到學院後,迎來的是一雙雙期盼的眼睛。
盡管唐植桐知道學院暫時不會克扣大家的糧票,晚一點領跟現在去是一樣的,但麵對同學們的眼神,唐植桐竟然生出一種晚一秒鍾發放就是犯罪的感覺。
在同學們期盼的注視下,唐植桐又又又逃課了……
後勤、財務都排起了長隊,眾目睽睽之下,唐植桐老老實實的排隊,這種時候搞特權排隊是要挨罵滴。
好在後勤、財務的工作人員知曉同學們在特殊情況下的心情,工作效率拉滿,唐植桐排了一節課的工夫就辦完了所有手續。
這次與以往不同,唐植桐多領了六斤的飯票,這六斤是自己參加科研班的補助。
在去往教室的路上,唐植桐先把這六斤裝進自己的口袋,然後才回教室給大家發票據、助學金。
“唐老師,那事成了嗎?”發完後,羅誌平沉不住氣,湊上來把唐植桐拉到教室外麵,悄悄的問道。
“方處一聽你的名字,那是相當給麵子,當即就答應了。放心吧,星期天一早,我一準扛著過來集合。”唐植桐笑眯眯的回道。
“那是給我麵子?分明是唐……不對,是給我姑父麵子吧?”羅誌平本來想說唐植桐麵子大來著,可一琢磨不太對,迅速改了口。
“哎~甭管誰的麵子,反正這事成了,到時候我再帶點調料,如果能打著,咱就地解決!我還有點事,一會再說。”唐植桐拍拍羅誌平肩膀,給他留個念想,自己則直奔3227辦公室。
“你這是做什麽?”周老師看著唐植桐掏出來的飯票,很是疑惑。
“周老師,我聽說您寫的大字很好,我想跟您求一副,但一家老小開支不少,也沒什麽錢,您看這飯票當潤筆合不合適?我知道有點少,但您別嫌棄,接下來每個月都能有這些。”雖然辦公室沒旁人,但文人愛麵子,唐植桐為了照顧周正的臉麵,找了一個正常的借口。
“你聽誰說的?我那字拿不出台麵。我知道你是想讓我多吃一口,但這個我不能要。”周正聽到唐植桐的胡扯,自己都覺得不靠譜,笑了出來。
“嘿嘿,周老師,您看,您胃不好,如果吃不好很容易疼,到時候不僅您自己難受,還有可能耽誤給大家上課,耽誤上課就會影響同學們的成績,甚至畢不了業,這損失可就大了。
這飯票是科研班補助的定量,我用不上,放我這也浪費,就麻煩你你代勞了。
這樣咱都合適。
就這麽著定了吧。”唐植桐一瞅周老師心裏有數,自己索性攤牌了,不裝了,愛咋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