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哪去？說你兩句就走，三十幾歲的人了，還挑什麽？遲早……”
    老媽的聲音越拉越遠。
    終於，世界清淨下來。
    張耀華加快腳步，將老媽的嘮叨拋在身後。
    他本是一名社畜，在城市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大學畢業至今已有十年左右，不說月光族吧！也確實沒多少存款，單身漢一枚。
    國慶節放假回家，不出意外，又被催婚了，還安排了相親。
    這不，女方剛走不久。
    人家沒看上。
    你一個沒車沒房沒存款的三無人員，還想娶老婆？早點睡吧！夢裏啥都有。
    張耀華無語，這tm是我挑嗎？我攏共就沒說幾句話，也沒甩她臉色看，你們哪隻眼睛看到是我在挑呀？
    還要怎樣？去舔她？
    以他的經驗，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待在家，煩都要被煩死。
    每次回家，張耀華最怕就是這出。隻要閑下來，她就跟你談結婚生子的事，而且還是用恨鐵不成鋼、極度嫌棄的眼神和語氣。
    還好，這不是過年，過年那三姑六婆湊在一起，張耀華想起來都頭皮發麻。
    其實也難怪老媽著急上火，比他小兩歲的二弟，現在都兩個孩子了。
    一男一女。
    據說，現在弟媳又懷孕了。
    這消息，對張耀華來說，簡直就跟催命符一樣。
    別說回家，平時看到老媽的來電，張耀華都心驚膽戰，猶豫著要不要接。
    另外，最小的妹妹也在前年結了婚，作為老大還單著，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張耀華朝海邊走去，他老家是漁村，一家人靠海吃飯，包括他那結了婚的二弟，高中畢業就跟著老爸在海裏混。
    一路上，張耀華有禮貌地跟村民打招呼。
    村民表麵上客氣，但心裏不知道怎麽埋汰呢！
    畢竟當年張耀華考上重點大學，在他們這條村也算是風光一時，他老爸還特意擺了二十多桌，春風得意。
    然而又怎樣？
    沒買車，也沒買房，連老婆孩子都沒有一個。
    以前大家還以為張耀華在大公司上班，坐辦公室，工作輕鬆，工資高。後來被人爆出，一個月工資也就六七千元，還沒包吃包住，在大城市生活，這點薪水根本沒多少剩餘。
    恐怕還比不上別人進廠打工。
    而實際上，現在張耀華的工資已經破八千。
    一時間，張耀華似乎成了笑話。當然，人家沒當麵笑，私下肯定沒少議論。
    老媽之所以那麽上火，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恐怕也有這方麵的原因。兒子被人指指點點，當媽的能高興才怪。
    但有什麽辦法？
    自家孩子太不爭氣了。
    人家說的是事實。
    如果別人是羨慕說酸話，你肯定不會生氣，因為你知道那是他們羨慕妒忌恨。可如果別人說的是事實，你沒法反駁，那才是最上火的。
    “唉喲！是華仔呀？什麽時候回來的？嬸聽說你要在城裏買房，老貴了吧？”
    張耀華差點想掉頭就走。
    真倒黴，碰到貴嬸這八婆。
    故意這麽問的吧？
    他什麽時候說過要在城裏買房？甚至連他爸媽都不會說這種話，自找其辱。
    張耀華老媽在電話裏跟他透露過，平時在村裏編排他最多的，就是這位貴嬸。老媽跟她對噴不是一次兩次，有次甚至差點打起來。
    “有這個打算，前段時間去看房，位置還不錯，要五萬多一平方。”張耀華嘴巴不認輸，反正吹牛不交稅。
    故意來找我難堪？我會讓你如意？
    張耀華眼睛瞅了一眼貴嬸提著的桶，陰陽怪氣反擊：“喲！貴嬸，你兒子都大老板了，怎麽還讓你來撿海螺呀？”
    貴嬸的兒子跟張耀華是同學，同一屆的。但讀書跟張耀華是兩個極端，經常被當做反麵教材。
    然而，那小子竟然混成了包工頭。
    貴嬸經常跟別人吹噓，自己兒子承包一個工程賺多少百萬等等。
    同時，那家夥是村子第一個買私家車的人，而且還是寶馬車，幾十萬一輛。
    隻能說世事無常，誰能想到？差生發了財，過上好日子。而曾經的三好學生，如今混得不說一塌糊塗，也確實很普通。
    不過，大家都知道，那小子並不孝順。
    據說上次兩口子回來，嫌這嫌那的，不知什麽原因，還衝動地扇了自己老媽一巴掌，全村都傳開了。
    “他是想接我去城裏享福的，但你貴嬸我閑不住。不說了，家裏還煲著湯。”
    看著貴嬸有點破防的樣子，張耀華嘴角上揚。
    小樣！
    互相傷害呀！誰怕誰？
    到了海邊，張耀華就看到稀稀疏疏的十來個村民在趕海。這時候，海水剛剛退去，有些還不及逃跑的海鮮會留在坑坑窪窪的地方。
    那些海鮮，對生活在海邊的人民而言，就是大自然的饋贈。
    其中，他二弟也在裏頭，提著一個水桶，另一手拿著鉗子。
    “哥，你怎麽來了？不跟那女的出去逛？鎮裏有新開的電影院和ktv，可以去看電影和唱歌，晚點再……”
    二弟張耀威喋喋不休，一副傳授經驗的模樣。
    這小子皮膚曬得有點黑，比張耀華壯實很多，從小就力氣大，所以家裏人對他不讀書也沒多勸，反正是塊當苦力的料。
    哪像張耀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雞一個。
    小時候打架，張耀華都是喊二弟幫忙的，自己也就是扯扯頭發之類。
    張耀華一頭黑線，翻了個白眼：“得了，在家老媽說教，我出來就是躲個清淨的。那女的沒瞧上你哥我，咱就別伺候了。”
    “撿到啥了？”最後，他朝二弟的桶裏瞄了眼。
    “幾個梭子蟹，一點海螺，還有些小雜魚。上次在那邊撿到隻大龍蝦，這次過去，啥也沒有。阿哥你難得回來，還想給你弄幾個好菜呢！”
    “大龍蝦哪有那麽好撿？撿到也拿去賣呀！平時怎麽吃就怎麽吃，不用我回來就搞特殊。
    你還是多存點錢吧！三胎都來了，以後壓力山大，現在幼兒園比上大學都貴。”張耀華說道。
    他心裏想著大龍蝦的樣子，忽然，視線的前方出現一個箭頭，還標著一百二十米的字樣，像極了高德地圖裏麵的指示箭頭。
    張耀華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箭頭還在。
    驚呆了。
    這是……金手指？
    單身三十多年換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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