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貴女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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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宓道:“我回來探望父親母親。”

    她笑意溫柔,一如出嫁以前。

    溫伯安怔忡,見小女兒將婦人發髻放下,重新梳成飛天髻,容光熠熠,典雅嬌柔,這模樣竟讓他恍惚回到三個女兒都雲英未嫁時。

    隻是今夕何夕,已然物是人非。

    悵然間,他沒有發覺妻子複雜的情態。

    溫伯安步入門檻,慨歎道:“也好,此番回來,好好陪陪你的母親,她這些日子消瘦了許多。”

    溫宓道是,扶著溫夫人走進去。

    她才回溫家不久,晉王府便派人來請,隻是來者並非使仆,而是頌春。

    杜鵑看見她便沒有好臉色,冷哼道:“怎麽是你,你還敢來見我們姑娘!”

    頌春沒有說話。

    溫宓笑著問道:“你還留在二哥身邊麽?”

    頌春垂目道:“丹青會後二爺便將我逐出了映雪院,幸得老太妃垂憐,留我在身邊做了個粗使丫鬟。”

    杜鵑噗嗤笑出聲。

    溫宓頓時明白老太妃的用意。

    之所以派頌春來,無非是想讓她知道頌春的下場,好賣她一個情麵,亦或是賣父親一個情麵。

    溫宓苦笑。

    先前她親自把那隻老東珠金鐲送還,老太妃當時便有不快,如今怕是更與她生分了。

    她對頌春點頭,柔和地笑道:“勞煩你傳話,就說我得空便去探望,請太妃奶奶不必掛懷。”

    頌春抬頭道:“姑娘若不給個準信兒,恐怕老太妃會遷怒於我。”

    杜鵑氣急道:“你這是在存心為難我們姑娘!”

    頌春沒有搭理她,直勾勾地盯著溫宓。

    溫宓眸光依舊溫柔,輕輕抬手,汩汩泠音在唇齒間縈繞流淌,“我正為聖上作賀壽圖,這幾日實在抽不開身。”

    說著又搖頭失笑,“千裏江山難畫,我一連畫了月餘,如今才堪堪有了雛形。”

    頌春眸光微閃,福身行禮道:“奴婢這便回去複命。”

    頌春走後,杜鵑麵露疑惑,問道:“主兒,您畫的明明不是千裏江山圖啊。”

    溫宓垂目淺笑,悵然道:“我需要一個人做我口舌,頌春是最好的選擇。”

    這是何意?

    杜鵑聽不懂。

    她隻知道主兒現在看起來好難過好難過。

    “主兒,膳房送來的蓮花酥,您吃一點吧?”

    “回房,畫還差許多呢。”

    杜鵑隻好道喏。

    ……

    翌日,溫宓帶著杜鵑去晉王府探望老太妃。

    “門外是誰啊?”

    一道蒼老帶咳的聲音穿過珠簾遞了出來,飄進溫宓的耳朵。

    她笑著應道:“太妃奶奶,是我,宓兒。”她讓杜鵑在門外候著,自己則接過紅楠木捧盒走進屋內。

    晉王老太妃素日裏喜歡擺弄些花花草草,屋裏便時常飄蕩著花果香。

    掀開珠簾,隻見一雍容老婦從軟榻上直起半身,麵上猶帶病氣,可笑卻怎麽也止不住:

    “宓丫頭快快進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溫宓走近挨著她坐下,老太妃便握住她的手細細看過,不住地點頭笑道:

    “好啊,回來就好。就是嫁去了夫家,也沒有自己家舒坦。頌春說你忙著作畫,今日你來,可是畫作完了?”

    溫宓赧然笑道:“這些都是小事,哪有探望太妃奶奶重要?”

    說話間,珠簾忽被驚起,一陣稀裏嘩啦的脆響尖叫嗡鳴起來,聒得人耳朵生疼,瑩潤的珠子碰撞出清脆的鳴響。

    是碟子摔落在地的聲音。

    老太妃臉色微沉,眼刀子往外一撇:

    “是誰?!”

    簾外顫抖驚恐的嗓音響起:“回太妃,是,是奴婢,奴婢失手打碎了果碟,望太妃恕罪!”

    “毛手毛腳驚了主子,出去!”心腹老奴連忙退出去低喝。

    溫宓恍惚了一下。

    此情此景,與當初何其相似。她想起先前某次探望時那個同樣“毛手毛腳”的丫鬟,後來她才知道那丫鬟被發賣了。

    溫宓回過神來,笑了笑,把紅楠木捧盒打開,從裏麵拿出一碟精致的棗泥酥,“知道您愛吃這個,宓兒特意帶了一些,奶奶快趁熱嚐嚐。”

    老太妃捏起一塊放進嘴裏,饜足地頷首道:“可有些日子沒去看你二哥了?”

    溫宓垂目道:“是有些日子了。”

    “既然回來了,就去瞧瞧吧!再不濟也是兄妹,總這麽生分像什麽話?”老太妃拿帕子捂住嘴,蹙眉嗽了一聲。

    溫宓猶疑道:“可宓兒已為人婦,這恐怕不太…”

    “好個宓丫頭,還想騙我老人家!”老太妃笑了,“你此番回來,難道真是為了看望雙親不成?”

    溫宓一怔,抿了抿嘴,當即反應過來她為何這麽說。

    這世道風言風語傳得快,再者晉王府耳目遍布,怎麽會不知道她和離的事呢?

    看來天底下唯一能被瞞住的就隻有她父親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退讓,輕輕道:“二哥畢竟是男子,親兄妹尚且設三分界線,我們又如何能失分寸?”

    “你們隻當是親兄妹,有何不可?”老太妃搖頭,“不必理會外人如何!”

    溫宓還是搖頭。

    見她這麽固執,老太妃歎了一聲,叫人把老東珠金鐲拿來,硬是套在她腕上,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我一直中意你做我的孫媳婦。樟兒沒了,我便讓樺兒配你,怎料你們都不通竅,白費我一番苦心。”

    溫宓失笑,“是宓兒有眼無珠。”

    “罷了!罷了!”老太妃摟住她,抹去眼角的淚。

    “昨夜我夢到樺兒了。皇帝要奪走樺兒,立他為太子,待一覺醒來,才發覺是夢。不過——這不過是遲早事,樺兒總要離開晉王府的。”

    溫宓一顫。

    是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宿。

    該得到的總會得到,該失去的也終究會失去。

    人就是這樣,不斷地得到又不斷地失去,以此為羽翼奔向最終的宿命。

    老太妃正說著話,忽然想起什麽,壓低聲音說道:“那姓魏的斷了兩條腿,知道麽?”

    溫宓一愣,“什麽?”

    “那姓魏的不知被誰綁去,兩條腿給打斷了!”

    溫宓凝滯了一瞬,隨即笑道:“我與他已經毫無瓜葛,太妃奶奶不是知道麽?”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