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貴女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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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唯你儲君之尊,才能辦到。”

    寧樺垂下眼簾,深眸鎖住她。

    他道:“宓兒,你在逼我。”

    “不錯,”溫宓瀅瀅的眸光微抬,“二哥,我就要死了,不想泉下一人孤零零地走。”

    她的唇瓣被血染紅,目光灼灼地盯著他。聲音嬌柔繾綣,好似在撒嬌。

    她知道,她的二哥重情重義,絕不會對一同長大的長陵下毒手。

    可她就是要逼他作出抉擇。

    二哥從前最見不得她傷心,也最受不住她撒嬌。

    隻要她扯一扯他的衣角,便是星星月亮也能給她摘來。

    他不會讓她失望的。

    她雙目盈滿熱淚,緊緊盯著他,又喚了一聲,“二哥。”

    此時,太醫把完脈,麵色沉重道:“回太子殿下,溫大人、溫大人她…恐怕…”

    寧樺麵色冷凝。

    “恐怕無力回天了啊。”

    “廢物!孤養你何用!”寧樺揮袖怒斥,“滾下去!”

    “喏…”

    溫宓笑了笑,撫過他深蹙的眉,輕輕唱道:

    “白頭客舟行,荒野飛鳥棲,踽踽待人歸,拳拳思故裏…”

    “二哥,宓兒最怕一個人了。”她柔亮的目光落在他眉眼,仿佛一股暖洋洋的光驅散他心頭陰霾。

    “踽踽待人歸,拳拳思故裏。”他低念道,“黃泉碧落,你想與長陵作伴?”

    “——孤不準。”

    溫宓已經覺得胸口窒悶,漸漸喘不上氣。

    她痛吟道:“二哥,你、你難道要叫我…抱憾而死?”

    “唯有此事,我不能允。”

    寧樺眸色微深,緩緩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再抬起臉時,薄唇已被她的血染紅。

    她細白的手指蜷縮了一下,眸中顫動著水光,似是不敢置信二哥竟拒絕了她最後的請求。

    無奈,隻好強撐著一口氣道:“二哥,若不能殺長陵,便替我好好照看雙親,還有、還有杜鵑…”

    “好。”他道。

    聞言,溫宓總算放心,眼中光芒逐漸渙散,握緊他衣袖的手漸也鬆開了……

    世命無常,本是風水輪流轉。

    此仇得報,又添新仇,豈不可笑?

    可憐一代絕世佳人,從此香消玉殞,嗚呼哀哉!

    若說自古以來,英雄難渡美人關,本是一紙笑談。

    可誰知儲君寧樺亦如是。

    高貴鋒銳少年天驕,竟真舍棄江山而就美人,在腕上割下一口,臨了褪下慣常的玄衣,換上了一身紅袍。

    世人皆道:這身紅袍,恰有當年衛家郎君衛長陵的風貌。

    這位頗有建樹的儲君將自己治國理政的心得都寫在了一冊手劄中,史官覽閱時,在其中發現了一本小書。

    上麵每一頁都是儲君親筆寫下的記憶:

    “今日母攜兄與我過溫,其幺女可愛,年歲最小,卻作大人形狀。”

    …

    “小女子摘花,吾欲助之,不慎落水,令泣,吾大過也。”

    …

    “昨夜夢小女子,其麵甚赤,吾麵亦赤。今日見之,不敢與視。”

    …

    “小女子作梅,其技過吾,吾自愧不如也。”

    …

    “兄將行,佩何以許之?吾特登門,婢雲,小女子以兄行傷,不願見人。”

    …

    “小女子欲婚,郎君非我。”

    ……

    ……

    每一個字,都傾注了這位儲君深沉的情意。

    而這“小女子”,竟絲毫不曾察覺。

    如若這位高貴冷淡的儲君還在,他定會在小書上繼續寫下:

    “小女子嬌,不願獨行,孤往陪之。”

    “我如何能容他陪你下黃泉?我換上他的衣裳,替他去陪你,好不好?”

    寶宜樓,寧樺在一片妖異的血色中,仿佛看見了那抹纖柔的身影,他微微一笑,伸出手去。

    “宓兒?”

    “嗯?”

    “你隻知長陵愛你,不知你的二哥,也於人後愛你許久。”

    “…”那張溫柔的麵孔笑了。

    寧樺眼光迷離,漸漸失去生息。

    他垂落的腕上,血流蜿蜒,仿佛開出一朵絢麗灼眼的花。

    一朝儲君,就這樣把性命交了出去,用的還是先前溫宓掉落的那把匕首。

    不過值得歎慰的是,他在死前再次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他死在了心愛女子的懷裏。

    ——不錯。

    死在了心愛女子——溫宓——的懷裏。

    眼下她麵頰泛白,雙目平靜地看向杜鵑,整個人仿佛從虛幻中走出,輕聲問道:

    “車馬可有備好?”

    “已在外頭候著了。”杜鵑麵容複雜道。

    “二郎…”溫宓摟住他,垂眸輕撫他的發,低喃道:“下輩子,別再遇見我了。”

    滾燙的淚珠從她眼眶中滾落,掉在他額上。她抬手拭去,呆怔半晌,終於狠心離去。

    她的父親、母親,應已在江南老家等著她了。

    這本就是一場計,一場針對寧樺的計。

    魏昀死後,她第一個要殺的人,其實並非長陵,而是寧樺。

    她讓杜鵑假意背叛引來寧樺,就是為了逼他抉擇。

    這是賭,但她知道自己不會輸。

    服下的藥是假死藥,就是為了方便脫身。

    所幸她賭對了。

    寧樺才是真正的男主。

    他死後,那道聲音告訴她:本世界的任務已完成,不日將啟程下一世界。

    所以她要趕在離開之前安頓好父母和杜鵑。

    隻是車馬還未出京城,就被衛長陵帶人攔住。

    “宓兒!”他眉目尚且蒼白,虛弱地喝住她,“別走…”

    那身紅衣灼灼,讓溫宓想起了一身紅袍死去的二哥。

    “長陵,我饒你一命,你又為何要攔我去路?”

    衛長陵下馬,緩緩靠近她,唇瓣微動,眼神複雜。

    “宓兒,這京城內你大可自在橫行,何必去江南?二哥早為你安排好了退路…”

    溫宓一驚,“你這是何意?”

    “你當真以為假死藥能騙得過二哥?”衛長陵捂唇嗽了一聲,眼神哀弱,“他自幼便是儲君之選,師從諸位神人,又怎會不知假死之狀!”

    當頭一道驚雷閃過!

    溫宓驚駭欲絕,眸光劇烈顫抖!

    “二哥明知你是假死,卻還是去“陪你”,宓兒,你日後豈能再任性?”

    溫宓眼中溢出晶瑩的淚水,隨即落下轎簾,疾聲對馬夫喝道:

    “快走!快走!”

    杜鵑在一旁摟住她,跟著哭了起來,“主兒,衛郎君說的都是真的麽?”

    “不是真的!”溫宓唇瓣蒼白,搖頭喃喃,想要反駁,喉中卻驀然湧上一股腥甜!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