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震驚。
    不是因為段丁蘭的丈夫出軌了。
    而是他出軌的事情，他的妻子不知道，卻被女兒知道了。
    聽到宋如霜平平淡淡的說辭。
    說起自己的父親，就好像在說一個陌生人一樣。
    “小七，你……”
    林冰張了張嘴，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才好了。
    “幹媽，小七知道您想說什麽，但小七不在乎了。”
    “啊，確實應該這樣想，他做得不好是他的事，和你們當然沒有一點關係。”
    這孩子能這麽想，林冰也長舒了一口氣。
    就害怕她會把父母不和的原因歸結到自己的身上。
    頓了頓，她忽然意識到，宋如霜會跟她說這個事，應該還有別的目的。
    “小七，你是想要做什麽嘛？”
    宋如霜抬著頭，一雙明亮而細碎的桃花眼眨了眨：
    “我想帶著娘去城裏。”
    “你想去找你爹麽？”
    “對的。”
    林冰一時靜默不語。
    她自然是覺得，宋如霜嘴上說的不在乎，實際上心裏還是渴望父愛的。
    隻不過，這樣的想法並沒有保持太久，就被宋如霜的話給親自破滅了。
    “我娘太單純了，為了保護她，我什麽都沒跟她說過，現在我覺得，是時候應該說出來了。”
    一年五年能等，未必還能等他十年三十年的？
    她還這樣小，思想就已經如此成熟了。
    林冰不覺得有一點不舒服的地方，她隻是心疼宋如霜。
    大人的煩惱源自想得太多，她還沒成長為一個大人，就已經有了成人的煩惱了。
    仔細想來，她的那位從未謀麵的父親，委實是讓人討厭。
    家中已有這樣好的妻子和兒女，居然還要出軌。
    根據宋如霜的講述，大約是在他妻子懷孕的時候，男人就已經和別的女人勾搭上了。
    她原本就厭惡這樣的男人。
    更何況，她和段丁蘭母子幾人接觸下來。
    深刻地覺得他們有多好。
    能背叛他們的男人，不僅又蠢又壞，還有點瞎！
    “小七，我想這件事，你還是要先和你娘說一下，她會怎麽選擇，那是她的事情，你明白麽？”
    縱然段丁蘭愛她如命。
    可這種事情，她未必和孩子的想法是一致的。
    宋如霜的一張小臉緊緊繃著。
    “我擔心娘不會和他分開。”
    倒也不是瞧不起段丁蘭。
    畢竟不是她娘一個人的問題，而是這個時代的問題。
    女人一直依附於男人而生。
    況且段丁蘭還從未上過學。
    從小父母教授她的，就是要三從四德，要聽丈夫的話。
    所以，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之下。
    宋如霜作為最熟悉段丁蘭的人，也無法確定她在得知宋老六出軌的事情之後，會不會選擇瀟灑的放手。
    到底要怎麽做才能不讓她受到傷害呢？
    瞧著小七糾結的神情，難為她這麽小的年紀就能想得這樣周全。
    可她爹出軌已經是事實。
    想要讓她娘看清現實，她就必須要麵對這樣的變故。
    此時的林冰，已經將宋如霜當作了一個成年人來對待了。
    事實上這也是她所表現出的狀態。
    “小七，不管怎麽樣，要做決定的人都不是我們。”
    她說這些倒也不是為了給宋如霜潑冷水。
    隻是希望宋如霜能明白。
    在這件事情上，她沒法子給段丁蘭做主。
    宋如霜想了想，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道理她都懂。
    隻是付諸現實有些困難。
    宋如霜有些興致缺缺地低著頭。
    濃密的睫羽輕輕蓋著水靈靈的一雙眼，也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林冰心哽了一下，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宋如霜的羊角小髻：
    “小丫頭，你還是個小寶寶呢，要多想一些快樂的事情，知道麽？”
    父母的事情，就應該父母去處理。
    宋如霜勾著嘴角，艱難地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小七知道的。”
    一陣困意來襲，這讓原本還想說些什麽的林冰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
    這一閉上眼，直接就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還沒亮，大門外頭的馬路上，就聽見有人在喊。
    “宋家的信件，有人不咯？”
    段丁蘭立馬翻身坐起身來。
    第一個衝出房門去收信件。
    宋家所有人幾乎都在一起住，也沒什麽關係親近的外親，唯一會給家裏寄信的人，就隻可能是外出不歸的宋老六。
    宋家的人紛紛從窗口探出半個腦袋來。
    瞧著段丁蘭喜滋滋地拿著信件進了家門，便猜得出來，這信件多半是老六送回來的。
    大家也是由衷地為了段丁蘭而高興。
    老五媳婦兒當即笑了笑：
    “丁蘭啊，怎麽笑得這樣開心呀？是不是老六來消息了？”
    段丁蘭有些羞怯地笑了笑，隨後緩緩點了點頭。
    她昨日就做夢夢見了當家的。
    今天一早，當家的信件就送回來了。
    段丁蘭隱隱覺得，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和默契啊。
    大家都很高興，唯獨宋如霜。
    她趴在窗戶上，將段丁蘭和五嬸的話聽了一個一清二楚。
    基本上沒怎麽猶豫，她縮下床，連鞋都來不及穿，就準備往外頭走。
    林冰連忙把她給抱了起來，重新將人放到床榻上來。
    “小丫頭，你要作甚？”
    宋如霜有些焦急地說道：
    “我擔心那個信上有不好的消息！”
    林冰更不可能放她過去了。
    “小七，你先冷靜一些，情況或許沒你想象的那麽糟糕，另外，就算真的是分手的信件，你娘也有權知道啊。”
    宋如霜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另一邊，段丁蘭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便一直沒鬧出什麽動靜來。
    這讓時刻注視著她房間情況的宋如霜也放鬆了警惕。
    應該不是要分手的信件，如若不然的話，段丁蘭不可能這樣的平靜。
    宋如霜長長鬆了一口氣。
    想來，確實是自己想太多了。
    吃飯的時候，段丁蘭也出來吃飯了。
    瞧著她神色正常，似乎什麽都沒發生一般。
    可她未免有些太過正常了。
    吃飯期間，宋如霜的視線壓根就沒離開過段丁蘭。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那裏怪怪的。
    忍了許久，段丁蘭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家小女兒。
    “小七，怎麽一直盯著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