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裏，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這樣難聽的話，沒有一個人能輕易接受。
    秦傲幾乎是下意識就去看了看林謙亦的臉色。
    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樣難看。
    作為他十幾年的好友。
    秦傲知道，林謙亦現在一定是痛苦的。
    因為沒有人會這樣咒自己。
    除非，根本就不是本人。
    哪怕是宋如霜意識裏的係統小艾，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宿主，我之前就隻是覺得你對自己挺狠，現在才發現，你對別人更狠。”
    “何以見得？”
    宋如霜多少覺得有些奇怪。
    “就算這話說的是髒了一點兒，但說的也是我自己啊。”
    這難道不是對她自己狠？
    係統小艾幽幽得說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畢竟你隻是咒自己去死，而林謙亦，可是被你踐踏了啊！”
    宋如霜一口老血差點直接噴了出來。
    她的耳朵大概是沒有出現什麽問題吧？
    所以，自己應該也沒聽錯。
    “拜托了，小艾同學，人類社會之中，有些詞語是真的不能亂用啊！”
    頓了頓，宋如霜忍不住質問道：
    “再說了，我沒說他一句不好的，怎麽就踐踏他了？”
    宋如霜一向是最討厭背鍋的。
    所以，但凡是有什麽冤屈，她更想做的事情是，當場洗刷。
    “嚶，你果然是不懂的，人家那麽喜歡你，十二年裏也未曾將你忘記，結果你卻出口傷了他的心，人家得有多難過啊？”
    “……倒也不必如此傷感。”
    不知道是不是宋如霜的錯覺。
    她感覺遇到了林謙亦之後的係統小艾，就好像是打開了什麽奇怪的xp開關那樣。
    原本是一個係統，但實質上更像是林謙亦的小迷弟。
    而她自己，則更像是係統用來磕糖的工具人。
    現實中，林謙亦的眉頭從緊緊皺起，最終變成了平緩得狀態。
    “別說這樣的話。”
    宋如霜當即有些頭皮發麻。
    今天的頭皮似乎就沒有輕鬆的時候。
    不是因為他說的這幾個字。
    而是因為，林謙亦的態度。
    係統小艾忍不住要為了林謙亦說道：
    “哇，過分了，人家這麽平靜的語氣，你居然還覺得他對你態度不好啊？！”
    宋如霜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非也，不是態度不好，而是態度太好。”
    宋如霜忘不了自己第一次見林謙亦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問題小孩。
    因為從小在外祖家長大，父母不在身邊，別的表哥表弟又因為嫉妒他，總是給他使絆子。
    所以那個時候的林謙亦很薄情。
    同時，本身就像個縮成一團，把刺亮給每一個人的刺蝟。
    一個人從小培養的邊界感是非常嚴重的。
    宋如霜覺得，這樣的邊界感會隨著時間的增強而越來越強。
    並不會消失。
    但林謙亦對她。
    或者說，不是對宋如霜，而是對明軟，卻沒有這樣的邊界感。
    這能代表什麽問題呢？
    代表他壓根就不相信自己不是宋如霜。
    好家夥，合著她剛才前前後後說了那麽多，對於林謙亦來說，是在對牛彈琴？
    他一句話也沒能聽進去。
    “作為一個外人，我說這樣的話，有什麽問題麽？你們如果連一個人的自主意願都不願意尊重的話，那你們和強盜綁匪有什麽區別？”
    秦傲歪了歪頭。
    如同一隻傻大個的哈士奇。
    “強盜綁匪？真不至於啊，小妹妹，再說了，我們也沒強求你上車是不是，不管是剛才在銀行那次，還是現在在醫院這次，不都是你主動上車的嘛？”
    宋如霜的表情僵硬了幾分。
    意識裏，係統小艾還在湊熱鬧。
    “他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哎！”
    “你猜怎麽著？我有耳朵，用得著你說？”
    宋如霜翻翻白眼。
    不過，也幸好有係統小艾這麽一打岔，所以宋如霜才不至於當場破防。
    她之前說什麽來著？
    隻要繼續和林謙亦待在同樣的地方，那她露餡真的是遲早的事情。
    宋如霜覺得不行，她還是得再接再厲。
    反正難聽的話已經說出口了，也就不怕她把話再說得重點了。
    宋如霜預備開口說話的瞬間，係統小艾的聲音突然沒由來得響起：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這個世界上，有幾個小孩會像你這樣說話？對於林謙亦來說，會這麽說話的人，認知裏也就隻有一個宋如霜。”
    係統小艾的話堪稱是一針見血。
    一下子就讓宋如霜突然之間清醒了過來。
    “這種話你怎麽不早點說啊！”
    宋如霜簡直有些崩潰。
    怪不得人家林謙亦會覺狐疑。
    她雖然改了名姓，也裝作一幅對麵不相識的模樣。
    可她壓根沒意識到自己說話的方式和宋如霜有什麽區別。
    隱藏說話的聲音，也隱藏了自己的身份，卻沒能隱藏自己說話的語氣。
    這樣一來，才是真正讓自己原形畢露的罪魁禍首。
    可見，除了林謙亦聰明，還因為她太笨。
    “小軟？你還好麽？”
    “……”
    難聽的話，是宋如霜自己說的。
    然後，還需要林謙亦來安慰她。
    宋如霜是沒經曆過這麽丟人的事情的。
    話說，五歲的孩子應該怎麽處理這樣的事情？
    她想要表明自己現在真是一點都不好。
    宋如霜盯著林謙亦看了一會兒，然後果斷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太好看，導致宋如霜盯著他的時候，實在是哭不出半點兒來。
    一陣努力運營裏，宋如霜總算是醞釀了一點哭意。
    等林謙亦還沒來得及再說點什麽的時候，宋如霜嘴巴一撇，當即就哭出聲來了：
    “嗚嗚嗚，媽媽，我要媽媽！”
    “我說姑奶奶，你先別哭！”
    秦傲這輩子大概是聽不得一點小孩哭的。
    “才不是，你們都是壞人，隻會欺負軟軟！”
    秦傲噎了一下，忍不住嘀咕道：
    “欺負你？誰被誰欺負？”
    要不是因為林謙亦喜歡的緊，宋如霜本身又這麽可愛。
    那秦傲是真的不會容忍一個孩子在自己跟前胡攪蠻纏的。
    “要不是因為你們總是把我認成另外一個人，我也不至於這麽難過。”
    真的這樣難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