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君坐在會議桌主位的椅子上，手指輕輕的在椅背上點著：“她讓你打電話？”
    “是的傅總，傅太太拒不承認自己精神方麵出現了問題。”
    他揚眉：“然後？”
    “我給傅太太開了藥，有吃的和注射的，但是她不肯。她還說……您同意她服用和注射藥物，她才會配合。”
    手機是開了免提的，傅寒君所說的每一句話，薑亦歡都能聽得清楚。
    甚至，他淺淡沉穩的呼吸，她都能聽出來！
    薑亦歡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裏來了，但是傅寒君卻一派淡然。
    他沒有任何的波瀾起伏！
    仿佛這件事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可是，這牽扯到薑亦歡的身體健康啊！
    見傅寒君遲遲沒有回答，醫生又說道：“我仔細的診斷過了，傅太太是典型的精神分裂，不過還在早期，所以症狀不是很明顯，時有時無。也就是說，她正常的時間會多一點。”
    “我開的都是對症治療的藥物，而注射的針劑能夠讓傅太太在情緒激動的時候，迅速的平靜下來。這對傅太太的病情很有幫助。”
    傅寒君淡淡問道：“她得的是什麽病？”
    “精神分裂。”
    傅寒君那頭又沒了聲音。
    精神分裂？早期？
    那確實要好好的治療。
    薑亦歡盯著手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這個時候……傅寒君掌握著她的命運！他一句話，就能夠決定她的生死！
    “我沒有精神分裂。”薑亦歡說話了，“傅寒君，你不能讓醫生隨意的診斷，開藥服用。你考慮過我的身體嗎？”
    傅寒君不知道她如今還懷著孕。
    可是從他的角度，他應該知道，她捐獻骨髓又流產之後，身體有多虛弱！
    聽到薑亦歡的聲音，傅寒君有些意外，微微挑眉：“你也在？”
    “我當然在！”
    “醫生才是專業權威的。薑亦歡，你自己說了，不算。”
    她咬牙：“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
    “傅總傅總，”醫生馬上打斷他們兩個的對話，“傅太太有一個很明顯的精神分裂表現，不知道……我該不該說。”
    “說！”
    醫生咳了咳：“傅太太的症狀表現為，情緒不穩定，偶爾會不受控製的大吵大鬧，固執，活在自己認為的世界裏，聽不見別人的意見……結果傅太太說，這些症狀，在您身上都能發現。”
    傅寒君臉色微沉。
    “傅太太還說，除此之外，您自私自負，冷漠無情，還沒有心……”
    “夠了！”傅寒君出聲打斷。
    隔著手機，醫生也被傅寒君這一聲嚇得直哆嗦。
    “傅總，我我我……我隻是在轉述傅太太的原話，不是我說的啊。”醫生撇清關係，“傅太太的病情現在還能控製，但是需要配合治療。您看……”
    傅寒君執著手機貼在耳邊，沉默下來。
    他的呼吸微微有一點的起伏，薑亦歡聽出來了。
    他在思考。
    過一會兒之後，傅寒君會給出什麽結果呢。
    薑亦歡咬著唇：“傅寒君，你，不能這樣對我。”
    那頭還是一片靜默。
    薑亦歡繼續說了下去——
    “你送我進精神病院，明知道這裏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還要給我亂用藥，你是嫌我活得太長了嗎？”
    “傅寒君，你要是想讓我死，要我的命，那就直接一點給我個痛快，而不是這樣一點一點的摧殘我！”
    “還記得你之前說過的話嗎？你說，我們以後可以要一個孩子。但是注射服用這些藥物之後，我，還能正常生育嗎？”
    她的聲音裏都帶著顫抖。
    她恨，恨他，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隻能聽他擺布！
    “能的能的！”醫生馬上說道，“傅總您放心，我給傅太太用的都是最好的進口藥，沒有副作用！”
    薑亦歡瞪著醫生：“你敢保證？”
    “我我……”
    “用藥和手術是一樣的，哪怕是醫生也不能夠保證一切順利，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薑亦歡是故意這麽說的，她在提醒傅寒君，當初取她的骨髓去救薑詩雲的時候，醫生也說不會出事！
    有了這個前車之鑒，傅寒君還要堅持嗎？
    醫生辯解道：“精神類藥物，隻要在停藥半年之後，就可以正常備孕。傅總，您得考慮清楚，先治好了傅太太的精神分裂症，才能考慮要孩子的事啊。這順序不能反了！”
    傅寒君輕點扶手的指尖，微微一頓。
    輪到他做決定了！
    會議室裏，無人出聲打擾他，連手頭的文件都不敢翻一下，生怕一丁點聲音會吵到傅總！
    好幾分鍾後，傅寒君薄唇輕啟：“注射。”
    這兩個字，落在薑亦歡的耳朵裏，仿佛是判定了一場死刑！
    他居然……居然同意了！
    薑亦歡望著那台手機，怔了幾秒，然後立刻瘋了一般的撲過去，想要去搶手機。
    但是，醫生的動作更快一步！
    “好的傅總，我明白了，”醫生應道，“您放心，我會按照您的吩咐治療傅太太的。再見。”
    沒等薑亦歡搶到手機，醫生已經把電話掛了，鎖屏。
    “死心了吧？傅太太。傅總親口說了，你該老老實實的配合了！”
    薑亦歡跌坐回椅子上。
    這一次，她賭輸了。
    本來勝算就不大，但她還是抱著僅有的一點希望。
    結果呢？
    滿盤皆輸！
    “去拿藥，”醫生手一揮，“藥都到齊之後，先服用吃的，我再給她注射！”
    護士應下：“好的！”
    薑亦歡的表情十分麻木。
    她不該把希望寄托在傅寒君的身上……他是魔鬼，是一個從頭到尾隻想折磨她的人！
    他怎麽會心疼她，憐惜她！
    “我，不會配合的。”薑亦歡咬著牙，“你們休想得逞！休想！”
    她猛然起身，將桌上的東西統統都掃落在地，嘩啦啦劈裏啪啦的聲音響個不停。
    等一切安靜之後，薑亦歡愣住了。
    她看著自己的雙手，再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
    這……這是她幹的嗎？
    她怎麽會發這麽大的脾氣？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
    忽然之間，一陣悲涼從薑亦歡的心裏升起。
    看啊，瞧瞧啊，這些人隨口一說就要判定她有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