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這邊。
    韓戌時眉頭緊皺，他回憶著之前的事情說：“大概在二十分鍾前，突然有一個男人來警察自首，並且一露麵就上交了一把自製的狙擊槍。”
    “根據他的說辭，他叫胡鬆，七年前嘉仁在縣城任職時曾協助當地警方破獲過一起人口拐賣案件，那件案子強逼六人，輕重刑各額二三十人。”
    “而這個胡鬆就是當時的涉案者之一，而那個被槍斃的人販頭子中，有一人是他的親哥，但因胡鬆罪行較輕，所以隻關了幾年就刑滿釋放，不過他也一直因此懷恨在心……”
    所以嘉仁此次被槍擊可以理解為是對方蓄意尋仇，然而前提是他們並不知曉“袁文紹……也就是曹正輝曾在幕後布局。
    假如他們真的不知那人的存在，興許會真的信了這套說辭。而自從那個胡鬆自首至今已經過去二十多分鍾，韓戌時之所以拖了這麽久才給謝戾打電話，也正是為了求證胡鬆所言是真是假。
    事實證明胡鬆所言全部合情合理，而他所交代的所有經過也全都能對得上。
    “那他又為什麽突然自首？按理警方哪怕已經在調查這件事，但暫時尚未查到他頭上。”
    謝戾問候，韓戌時頓了頓，旋即心裏暗歎一聲，不得不說曹正輝這一招玩得是真夠高明。
    “根據胡鬆所說，他在犯案之後本就已經做好被捕的心理準備，警方找到他也隻是遲早的事兒，而促使他決定投案自首的，是他意外聽說當年他大哥槍斃後，老家那邊發生了地震，當時死了不少人，他大嫂也差點被活埋。”
    “而當時嘉仁曾親力親為參與救災以及災後的重建工作，另外就是宋家曾出人出力等等……當時捐款，以及捐獻的物資等等，甚至後來還幫助他老家那邊修房修路。”
    “之前有老鄉聽說嘉仁中槍的事情，曾去過醫院那邊，這事兒也上了晚間新聞，胡鬆是因為看見這個新聞所以才後悔起來，也是因此才下定決心讓這一切水落石出。”
    謝戾聽後沉默了許久，半晌之後，驀地冷笑了聲，“好，我知道了。”
    說完謝戾就掛斷了電話。
    宋晴嵐本是躺在車上，枕著他的腿閉目養神，但謝戾接聽電話時並未瞞著她，車內空間又隻有這麽大，自然通話時二人的交談內容也全部落入了她耳中。
    她此刻已經坐了起來，突然感到啼笑皆非，“他倒是殺了一記漂亮的回馬槍。”
    謝戾抬手輕撫她肩膀，“別氣。”
    宋晴嵐搖搖頭，“我沒生氣，我隻是有些感歎。”
    十多年過去了，那人的手段也升級了不少，當年本是個遇事先慌的性子，可如今竟這般冷靜，且還準備了這麽多的後手。
    袁文紹那邊應該是知道嘉仁已經醒了，並且他改名為曹正輝這事兒已經瞞不住了，所以推出一個替死鬼，偏巧這替死鬼的出現又這麽的“合理”，甚至就連投案自首的動機都顯得那麽的正常，任誰也挑不出半分錯處來。
    如此的周密。
    她此前倒是小瞧了袁文紹。
    “這事兒我會讓韓戌時繼續跟進，”謝戾這麽說。
    但宋晴嵐再度搖頭，“恐怕就算跟進也難以有什麽進展，如果不出意外，那個胡鬆所說應該全是真的，隻是不知袁文紹是怎麽和他聯係上的，更甚至，沒準當日開槍的人也是胡鬆。”
    問題的核心在於胡鬆分明是一個棄子，但那棄子心知肚明自己被當作棄子，依然把這事辦得滴水不漏，把袁文紹徹徹底底摘了出去。
    好半晌後，宋晴嵐才再度長籲口氣。
    “他接下來一定還會有其他動作。”
    她這麽說。
    ……
    等兩人回到錦翠園這邊時，宋老太已經提前接到了消息，並且已經為二人準備好了飯菜。
    幼幼則是忙上忙下地來回跑，給二人放了滿滿一大缸的洗澡水，又提前把床上的電熱毯給插上了。
    要不怎麽說呢，閨女是貼心小棉襖，本是心情不愉的宋晴嵐見自己一進門，幼幼就圍著她好一通忙活，她這心裏也好受了不少，甚至還有閑情笑上幾聲。
    “媽媽，你快吃，多吃一點，可千萬別累瘦了！”
    當宋晴嵐和謝戾吃飯時，幼幼就坐在倆人對麵，兩手托腮，捧著一張小臉蛋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倆。
    宋晴嵐忍俊不禁，“行啦，知道了，小管家婆。”
    而幼幼則是抓了抓臉頰，然後再次衝她頑皮地笑了笑。
    直至二人吃完飯後回到樓上，泡了個熱水澡，又一起躺在了床上，宋晴嵐這才重新思忖起關於袁文紹的那些事。
    謝戾掀開被子上了床，想了想，然後摸出一盒煙，從裏麵抽出一支遞給了她。
    宋晴嵐詫異地挑了挑眉，“幹嘛，勾我犯戒？”
    “又沒戒煙，哪裏算犯戒。要嗎？”
    “……要！”
    正心煩的時候，當然得來上一支解解煩。
    於是這兩口子靠坐在床頭上吞雲吐霧，謝戾手裏還捧著一個煙灰缸，他想了半天之後說：“你也不用太操心，雖然現在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曹正輝就是袁文紹。”
    “但你別忘了，袁文紹當年那案子屬於蓄謀已久的謀殺未遂，追訴期還沒過。回頭我讓人去緬北一趟，他既然是在緬北發家，那麽那邊也一定能查出一些東西來。”
    “而隻要把他這個身份給落實，他一定跑不了，這次我會親自盯死他。”
    宋晴嵐險些被他這語氣逗笑，正巧掐滅了香煙，她倒進謝戾懷中，而謝戾則是長臂一伸，旋即攬緊了她肩膀。
    “凡事還有我，晴嵐，你不是一個人。”
    宋晴嵐笑吟吟的，“有沒有覺得，我可真是一個大麻煩？”
    謝戾皺眉，“瞎說什麽，你是我老婆。”所以又怎麽能稱得上是麻煩。
    夫妻本就該同心並力，本就該同氣連枝，她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他們兩個早已不分彼此。
    而宋晴嵐則是覺得，謝戾其實是個直男，並不是很懂浪漫，可她就是愛極了他這個性子，他的責任感，他的擔當，他的男子氣概，都是她所鍾愛的，正所謂瑕不掩瑜。
    沒有人能十全十美，並不是那麽浪漫的謝戾也正因為這份不完美而才能令她那麽的喜歡。
    哪怕已經結婚十來年了，可有時候，宋晴嵐依然還是會像年輕時那樣深深的為他而悸動。
    “睡吧。”
    心裏徹底開懷了，她起身輕親了他一口，旋即在他懷中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噙著幾分笑意合上了眼。
    而謝戾則是立即掐滅了手中那支剛抽一半的香煙，又探著身子關掉了台燈，這才和她一起相擁而眠。
    但同樣的夜裏，這兩口子雖然睡了，可樓下卻有一對兒“小兩口”正眼巴巴地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