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空色返回左家莊的時候，李如鬆和空性的情況已經是很差了。
    雖然空色這一路上竭盡全力飛奔，半刻也沒敢耽擱，但他畢竟也隻是一個先天境界的修士而已，還不能做到禦空飛行。
    即便是用盡了全力趕路，也是足足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才跑完這數百裏的路程，返回到了左家莊當中。
    等他到達左家莊的時候，李如鬆和空性的情況，已經是進一步惡化。
    空性發著高燒，似夢似醒之間不斷的說著胡話。
    而李如鬆的情況則是更加糟糕，他渾身都已經變得冰冷，除了心髒依舊是有著跳動之外，幾乎是失去了一切生命特征。
    不過好在修士的強大生命力，遠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而他們返回左家莊，顯然也是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左老爺三代為官，家底無比豐厚，而在家族當中，也有幾顆他父輩花了大力氣搞來的靈丹妙藥。
    原本左老爺的父親，是想將自己的後人，也培養成為超越凡人的修士的。
    哪裏卻想到左老爺誌不在此，不光是不願意刻苦修煉，甚至是連官宦世家都不願意做了，反而是回到了老家來做了一方悠閑的富家翁。
    而他父輩當初花了大力氣搞來的靈丹妙藥，自然也就是沒有使用，而是就此保存了下來。
    左老爺隻是將這幾丹藥當做自己的收藏，時不時拿出來對自己來訪的好友顯擺一下。並且準備等哪一天自己疾病纏身之時，再將這修士的丹藥拿出來使用。
    但是想不到現在，卻是派上了大用場。
    左老爺本就不是那種吝嗇的財主，否則左家莊也不可能在他的帶領下變得繁華賦予。
    而雷音寺的僧人們又對他一家老小有救命之恩，他當然也是不會舍不得拿出這丹藥來救治李如鬆他們。
    再說就算是他當真舍不得，可還有那幾個尚未離開左家莊的修士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呢！
    在見到雷音寺僧人們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將妖魔鏟除後，這幾個修士心中對於雷音寺僧人那可是佩服得不得了。
    若是左老爺實在是吝嗇寶物，隻怕他們硬逼著，也要逼左老爺將丹藥交出來。
    因此左老爺當即拍板，將那幾顆父輩留下來的丹藥拿出來救治李如鬆他們。
    雖然這丹藥不是專門針對屍毒的，但也總算是難得的靈丹妙藥，暫時穩定住了李如鬆他們的傷勢，沒有讓傷勢繼續惡化下去。
    然後左老爺就讓那幾個修士去郡城裏，甚至是國都裏，去找和左家有交情的達官貴人，終於是求來了專門用來治療屍毒的丹藥。
    最終李如鬆和空性，在折騰了一個多月之後，終於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這一次李如鬆等九人下山曆練，卻是有六人直接死亡，一人斷了手臂，剩下兩人若不是運氣不錯，隻怕也已經成為屍體了。
    斬妖除魔，從來不是一句口號而已，而是用無數的鮮血和生命，堆積起來的一段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終於是又過了半個月，李如鬆和空性也逐漸恢複了行動能力，他們和空色一同去收斂了那些死亡同門的骸骨，帶著沉重的心情，終於是踏上了返回雷音寺的道路。
    而左家莊上到左老爺，下到普通村民，都是出來給雷音寺剩下的三個僧人送行。一直送出十幾裏地，都是不願意離開。
    那幾個還留在左家莊的修士，也是鄭重表示下一次雷音寺開門收徒，他們一定會去參加選拔。能成為雷音寺弟子，才算是不枉做一個修行中人。
    村民和修士們的態度，也是讓李如鬆等三個僧人原本沉悶無比的心中，多出了一絲感動的情緒。
    雖然他們這一次下山，一行九人最終有六人沒有能夠成功返回。
    但是卻是收獲了民心，得到了百姓們的認可，這用生命換來的認可到底值不值，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至少在李如鬆三人的臉上，雖然是悲傷，但是卻並沒有出現後悔的神色。
    他們將脊梁直直的挺起，背後背著犧牲同門的骨灰，每個人的神色，都是比從雷音寺出發的時候，更加堅毅了許多。
    當然，也並不是每一個雷音寺僧人，都像是李如鬆他們這般，麵對妖魔即便是拚上自己的性命都是義無反顧的。
    其中有一些是能力不足，而另一些，則是壓根兒就沒有這個心思。
    比如修為甚至還要在李如鬆之上的西門玉堂，自打從雷音寺下山開始，就從來沒有打算去找妖魔拚命過。
    因為他的性命，是要留在更加有用的地方，而不是用在和妖魔拚命之上。
    每個人都隻有一條命，至少在完成自己的心願之前，西門玉堂並不想在某一次和妖魔的爭鋒當中，丟了自己的性命。
    與李如鬆他們一行人一路上專找那些偏遠、凶險，很可能有妖魔出沒的地方不同。
    西門玉堂自從下了雷音寺以來，所走的地方，都是那些繁華熱鬧，人口眾多的大城鎮。
    在這樣的地方，當然很少有妖魔出沒。如今這世道，還是人族稱霸天下的世道，即便是那些囂張的妖魔，也隻敢對一些偏遠的村落下手，而不敢去攻擊人口繁多的大城鎮。
    而西門玉堂要找的，也從來就不是妖魔，而是大周三司當中巡察司的人。
    雖然西門玉堂已經是在雷音寺修煉多年，如今已經達到了罡氣一品，快要晉級靈竅的程度。
    但是當初他爺爺手把手傳授給他的關於巡察司聽風密探的本事，他卻是一天也沒有敢忘記。
    他自然是知道，哪裏最可能有巡察司的聽風密探出沒，也十分了解那些聽風密探做事的習慣。
    西門玉堂這一次下山的目的隻有兩個，一個是找到關於當年殺害自己爺爺凶手的線索。
    還有一個，便是磨練自身修為，爭取早已晉級到靈竅境界。
    雖然如今大周仙朝的勢力已經是大範圍收縮回了本土當中，但是巡察司與其他兩個衙門不同，因為是潛伏在暗處搜查信息，危險性並不是那麽大。
    而且大周仙朝即便是不願意去多管外麵的事情，但是卻也不想做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瞎子聾子。
    因此巡察司如今仍舊是有大量的探子，散布在外麵，替大周仙朝打探天下各種信息。
    西門玉堂出身巡察司，而且當年是曾經作為四方巡察使的爺爺手把手傳給他的本事，他當然是知道在哪裏才能夠找到那些巡察司的人。
    燕國，如今也算是實力處於第一梯隊的諸侯國，自然也是大周仙朝重點監視的對象之一。
    在燕國一座人口繁盛的郡城之內，此刻人來人往，熱鬧無比。
    西門玉堂混跡在人群當中，如同遊魚一般穿行在擁擠的人潮當中，每當他經過別人周圍，那些人就不由自主的往旁邊移上一步，讓他在擁擠的人群中行走根本不受限製。
    事實上雷音寺的僧人外形還是十分紮眼的，明黃色的僧袍，一顆鋥亮的光頭，天下間做如此打扮的，恐怕除了雷音寺一家，就別無分號了。
    特別是這幾年雷音寺的名氣很響，若是穿著專門的弟子服飾來到人多的地方，一定是會立刻就被人認了出來。
    因此西門玉堂這一次，為了不被人認出他的身份，也是專門做了喬裝改扮，並沒有以雷音寺弟子的外貌下山。
    隻見他的此時身上穿著一身江湖人士十分常見的神色勁裝，頭頂著一個鬥笠遮住他的光頭，甚至為了保險起見，還在光頭上纏了一圈黑布。
    此時他的打扮，就和那些最尋常的跑江湖的漢子沒有什麽兩樣，根本沒有人能夠從外貌上看出他來自大名鼎鼎的雷音寺。
    西門玉堂在進入雷音寺修煉之前，曾跟隨著自己的祖父西門豹係統的學習過巡察司聽風密探的本事，這麽多年下來，他也是沒有遺忘。
    他記得祖父曾經說過，這天下間消息最靈通的地方，莫過於三個地方，酒肆、青樓還有專門買賣消息的黑市。
    其中酒肆人來人往，人喝多了就喜歡多說幾句，各種消息自然也是傳得飛起。
    而青樓也同樣是如此，那些去消費的客人，在軟玉溫香麵前，總是忍不住在美人麵前顯擺一下自己的見識是有多麽不凡，也同樣是能打聽到各種消息。
    這兩個地方所能夠獲得的消息很多，不過其中到底是有多少真的，多少假的，卻是說不好了。
    因為無論是酒肆的酒鬼，還是青樓的客人，說話的時候嘴上都沒有個把門的，經常吹些天上有地上無的大牛皮。
    因此這兩個地方所能得到的消息雖然多，但是消失質量卻是十分沒有保證。
    還有一個地方，便是專門買賣消息的黑市，這種地方不僅是難找，而且許多城市都不一定有。
    因為消息這東西說值錢也值錢，說不值錢也不值錢。若是沒有足夠的客源，敢專門開這種買賣消息的黑市，簡直就和把錢拿去打水漂沒有什麽兩樣。
    不過好在西門玉堂現在所在的城市足夠大，並且人流量也足夠多，根本不愁客源的問題。
    因此在這座城池當中，也是有著專門負責買賣各種小道消息的黑市的。
    西門玉堂憑借著當初跟隨祖父學到的那些打探消息的手段，很輕易就在這城市中找到了專門買賣消息的黑市。
    那是一見位於巷子最深處的小門麵，若不是有門道的話，肯定沒有人會找到這裏來。
    雖然這地方十分偏僻，但是依舊是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而每個進出的人，都是顯得匆匆忙忙，神神秘秘，甚至有不少人都是帶著麵巾，像是怕被人看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一般。
    畢竟來這裏買賣消息的，許多都是見不得光的事情，自然是怕被人認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而西門玉堂也是將頭上的鬥笠輕輕往下按上一按。遮擋住了自己的上半張臉。
    雷音寺弟子光明正大，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幹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不用等戒律院處罰，他自己就已經沒臉再在雷音寺中呆下去了。
    雖然西門玉堂一向以報仇為自己人生中第一大事，但是在雷音寺呆了這麽些年，他也是對雷音寺相當有歸屬感的，生怕給雷音寺臉上抹黑。
    等走入那個小門麵當中，一間不大的門麵，卻是被用木板分割成了許多個小房間。
    這樣既可以保證每個客人不泄露自己的身份，同時也防止被其他人聽到每個客人想要打探的秘密。
    而在每個房間之外顯眼的地方，有的掛著木牌，有的則是沒有掛。
    那些沒有掛木牌的房間，就表示裏麵有人，而掛著木牌的地方，則表示裏麵是空著的。
    這一點，西門玉堂在來之前，也早就了解清楚了。
    因此他隨便找了一個掛著木牌的房間，伸手將上麵的木牌給摘了下來，大踏步直接走進了房間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