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洋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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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妹倆在西房山劈柴火,碼柴火。
    “妹,別怕,無論後媽好不好,哥都會一直對你好,哥會保護好你。”
    “哥哥放心,默默也會保護你。”
    ——
    第二天一早,梗脖子吃下那點子爛樹皮,陳濟眾跟陳老太太就出門去大杏樹屯了。
    他們約在大杏樹屯大隊長家裏,簽彩禮欠條。
    本來想著讓陳建強代表陳家年輕那輩的男人,也一起去露個麵。但是陳建強躺在炕上,說死不起來,“俺還沒有媳婦呢,你們給大哥娶倆了,我不去,愛誰去誰去!”
    “誒呀,幾個能咋地?這新大嫂也是個二婚的,沒看這麽快就定下來了嗎?爹娘以後給你找好的!快點一起去吧,就俺們倆老的去,看著也不是那個意思啊。”
    “那俺也不去,別煩我。”
    一般情況下,陳建強拒絕的事,兩個老的勸一句也就遂了他的意了。
    這一次也一樣,兩個老的顫顫巍巍,佝僂著出了門,幸好大杏樹屯子是離黃子屯最近的一個屯子了,不然他們餓了這麽多天,還真的容易猝死在半路。
    他們沒想到,在大杏樹屯大隊長的家見到的,對方來簽彩禮借條的,竟然是郭紅梅本人?
    這可少見呢,不對,不是少見。
    陳濟眾跟王淑芬活了這大幾十年,這還是第一次見自己嫁自己的。她連個長輩都沒有帶來,就自己一個人來了。
    陳老太太當時就有點後悔,這女人還真不一般呐,這樣的事都能自己出麵,而且大蘿卜臉不紅不白的,這過幾天進了陳家的門,還能拿捏得住她?
    馮保山見他們倆臉色有點掛不住,當然也知道是因為啥,二話不說趕緊上前,先正式地給他們介紹大杏樹屯的大隊長。
    要不咋說,馮保山真是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了。像陳老太太這種人,不管官大官小,見個官家人都要先腿肚子轉個筋表示下‘敬意’的。
    果然,兩個人,尤其是陳老太太,等介紹完了大隊長之後,對於郭紅梅自己出麵辦這件事的不滿,成功被轉移了一些。
    那郭紅梅也表現得不錯,除了自己來的這一點,別的竟然挑不出來錯處,嘴巴極甜。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再加上當著那大隊長的麵,這事竟然順利地辦完了。
    日子也訂好了,就後天一早。
    正常頭婚的人,接親時候要帶童男童女,條件好的家庭,新郎都是借自行車,騎車去接親的。
    最近這三年,嫁娶的少了,再加上他們是二婚,也就不講究這些了,二婚要是辦得太大扯了,反倒讓別人戳脊梁骨。
    郭紅梅收起彩禮欠條,第一套衣服,後天早上要在婚房裏麵放好,其他的也就沒什麽需要準備的了。到時候,她自己帶一副鋪蓋,跟陳建國的鋪蓋往一起一放,就算大功告成,這婚也就結完了。
    先送走了郭紅梅,那馮保山馬上誇起陳濟眾跟陳老太太,“誒呀,老姐姐您二位可真是容得下人的,你說她現在家裏也沒啥人了,咋地也不能讓她那死鬼男人的爹娘來給她訂彩禮,哪有老公公老婆子給兒媳婦找婆家的道理,你們說對不對?”
    大杏樹屯的大隊長也開口,“對,兩位黃子屯的老鄉,主席他老人家,幾年前就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所以無論在什麽事情上,咱們都得尊重婦女的地位,這件事也是主席他老人家話的體現嘛,俺覺得挺好的。”
    聽了大隊長的話,陳濟眾跟陳老太太想了想,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來,“隊長說得對,那咱們家這事,還算個先進了?”
    大隊長點點頭,“那可不,咱們不能再搞什麽父母之命那套迂腐的東西,咱們要堅持貫徹主席老人家說的話!”
    所有人都誠服地點點頭,臉上都浮現出參與了先進事跡的自豪感。
    ‘公證’彩禮這件事,也算是圓滿的完成了。
    陳濟眾跟陳老太太回了家,就開始指揮除了陳建強的其他人,灑掃屋子院子。
    陳永峰拖著柴火回到家的時候,被派去石廠,通知陳建國他後天要結婚。
    石廠依傍一座山而建,那山不高,但是跟旁邊的山不一樣,它的山體鑿下來就是挺好的石頭料子,這山已經被人類剃了光頭,裸露出的山體隻剩下了一半,看來這石廠也堅持不了幾年了,等著山被鑿空了,這石廠也就撤了。
    哥哥跟陳建國說話的時候,陳默就抬頭看著那光禿禿的山,她覺得自己能感覺到那山被一層層剝掉皮膚的痛苦,它殘缺的肢體直插天空,湛藍的天空此刻不是美麗的幕布,而像是一張裹屍布。
    兩個男人具體說什麽,她沒聽。隻是臨走的時候,她能感覺到,陳建國的心情是開心的。
    重生這麽久,這是他第一次露出開心的樣子,原因不是因為她在白山死而複生,也不是因為他的大兒子可以讀《三國演義》,而是因為他要娶新老婆了。
    陳默牽起哥哥的手,懶得多給陳建國一個多餘的眼神,她跟著哥哥往回走。
    “哥,你看,樹上長包了。”
    “嗯?哪裏?”
    陳永峰順著陳默的手指抬頭,那光禿禿的樹枝上,竟然還真長了幾個‘包’,他湊近過去,努力看了幾眼,“我的乖乖,你眼睛怎麽這麽尖,總是能發現好東西。”
    “這是什麽包?”
    “這是洋辣子罐。”
    “洋辣子罐?”
    “嗯,洋辣子就是夏天樹上蜇人的那種蟲子。這小小的罐裏麵是它的幼蟲,它們就靠這個硬硬的罐子,讓幼蟲熬過冬天。裏麵的幼蟲黃色的小小的,這東西燒熟了有一種烤麻雀的香味兒,可香了。”
    “咦!”陳默發出極其嫌棄的聲音。
    “別嫌棄,這東西燒了真的老香了。不是荒年的時候,也有人愛吃這個,大人們說,這東西可有營養了。”
    確實有營養,空間出品,滿滿的超級優質蛋白質,她前世吃過幾次,所以心理上並不嫌棄這個,就像是東北人吃蠶蛹,這個東西還算常見的吃食。
    陳永峰讓陳默等著,自己像個猴子一樣利落爬上樹,啪啪地從樹上掰下那幾個洋辣子罐。
    他跳下樹,把手裏的,帶著各種紋路的小罐子遞給陳默拿著,“別怕,它們現在不是醒著的,這罐子也很硬,爬不出來。”之後,陳永峰抬頭在附近的樹上繼續尋找起來。
    這一片都是楊樹榆樹,陳默看見這片林子的第一時間,腦子裏麵就想到了上一世哥哥給自己烤過的洋辣子罐。
    洋辣子罐一般都是出現在楊樹跟榆樹上,這片林子給了她機會。
    找了許久,陳永峰又收獲了一把,統統都收進衣兜裏。
    “等哪天餓了再燒,咱們火柴沒剩幾根了,省著用。”他們上午在山上吃飽了,所以暫時不要浪費火柴烤來吃。
    陳默乖巧答應,牽著哥哥的手,繼續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