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的功夫，祁老爺子的膚色幾乎病態，好似要到油盡燈枯的狀態了。
    盛瀾緩了會，腦袋的暈眩沒那麽強烈，她跟在祁商言的身後瞧著，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雙勾人心魄的貓眼眨了眨，此刻也透出一絲迷茫。
    不是應該沒事了嗎？
    眼前驟然浮現出祁朝川擔憂老爺子的眉眼，她頓然動了讓祁朝川來見老爺子的想法了。
    祁老爺子帶著氧氣罩十分吃力地呼吸著，兩人出奇地默契無聲，他那沉重的喘息聲此刻在寂靜的病房內無限放大。
    “現在見到了。”
    祁商言聲音放輕，望著床上緊閉雙目的男人，咬牙道：“他這種情況，你還敢在他麵前提祁朝川麽？”
    盛瀾無言。
    她盯了會病床旁不斷滴答響的醫療機器上的數據，轉身輕踩出了病房門。
    連帶著祁商言一起。
    病房合上，隔絕了聲調，盛瀾本有些不著調的念頭也被壓製下來了。
    正了下神色，她皺眉低聲道：“情況怎會變得這麽糟糕。”
    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預感。
    盛瀾餘光透過房門上的那小方塊透明窗戶，看著病床上撐著一口氣的祁老爺子，心中的想法愈發強烈。
    祁老爺子的狀態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要是事情真往糟糕透頂的方向前進的話……
    盛瀾不敢想象，在這個節骨眼發生會對祁朝川有多大的影響。
    “年齡大了，經不起什麽折騰。”
    看穿盛瀾眸中的複雜情緒及想法，祁商言眼底的譏諷與不悅如流水般的流露出來，冷聲道，“我勸你還是斬斷你腦袋裏的那點想法。”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祁朝川來見老爺子。”
    祁商言臉上滿是堅定。
    盛瀾不死心，壓聲開口：“他是叔叔的兒子！”
    “現在老爺子生命特征尚且穩定，可看他這一副模樣，也並不知道什麽時候就……”
    話音一頓，盛瀾對上祁商言黑沉臉色，臉上劃過一絲歉意。
    “總之，我覺得祁朝川有資格來見一麵。”
    祁商言有些不耐煩了。
    本是內斂的情緒盡數暴露在外，卻顧忌走廊來往的護士外人，縱然保鏢無數，他卻怕還有對祁家不好的聲音出現在市麵上而壓製情緒。
    “要在有這個想法，就算有這些人……”祁商言冷眼掃射不遠處的那些保鏢，語氣陰冷，“我也不會放你離開。”
    盛瀾瞪圓雙眼，咂舌不敢再度回懟。
    她心裏清楚得很，祁商言是真的敢這麽做。
    想讓祁朝川在祁老爺子情況不對的時候見上一麵的事情，恐怕得暫時擱淺。
    許是被祁商言方才那一番話給唬住，再者，人也見到了，清楚祁老爺子的狀況，盛瀾也不願繼續待在這個地方。
    她警惕地掃了眼跟前的人，嘴角揚起弧度，“人我見到了，就不繼續奉陪了。”
    祁商言奇跡般的十分利索的點頭放人離開。
    “我送你。”
    兩人一齊離開下樓，身後跟著眾多保鏢，浩浩蕩蕩。
    即將上車時，忽然不知從哪兒竄出一群人將黑車團團圍住，幾乎沒給盛瀾反應的時間，長短不一的話筒就舉到她的麵前，幾乎快要戳到她的臉上。
    “請問你和祁商言目前是什麽關係？”
    “聽說祁老爺子中毒的事情和盛瀾有著很大關係，作為祁家的人，你這會和她一同出現在醫院是為什麽。”
    “盛瀾小姐，你下毒前沒想過會給盛家帶來多大麻煩嗎？”
    一個個犀利的言語從記者的嘴裏崩出，將他們兩個盡數包圍。
    黑車前也站滿了端拍的攝像師，他們眼裏隻有兩人，一點都不在意他們忽然出現的龐大擁堵會給不少路人帶來多大的麻煩。
    祁商言的臉色很差，卻不得不維持著臉上的笑容，讓他們離開。
    盛瀾幾乎是被他護在身後，被低聲命令快點上車。
    她抿著嘴，滿眼複雜地望了眼男人的下顎線，扭頭上了車。
    汽鳴聲忽然發動，嚇得車行周圍的記者和攝影師後退了幾步。
    司機趁機快速轉動方向盤，帶著盛瀾立即離開這裏。
    盛瀾回頭看著原地的祁商言，帶著不敢置信的語氣上調：“你丟你主子？”
    “是祁少爺吩咐的。”
    聞言，她眉眼裏緊張的情緒消散了許多，更懶得管太多，心底知道司機會將自己安全地送回去，便閉目養神。
    雙眼剛閉上，微微酸脹的感覺慢慢席卷上來。
    盛瀾就一直帶著這不適感回到家中。
    她整個人略有些懶散地側躺在沙發上，衣擺略卷，頭發蓬鬆亂飛在沙發扶手上，胸膛平穩規律地起伏著，一直到玄關門外的大門再次響起而被打斷。
    被打擾後的不悅使盛瀾皺緊了眉頭，她半闔著眼剛想要睜開，卻被一股大力一把扯住用力給拉了起來。
    “網上怎麽回事？”
    一睜眼，入眼的便是男人強壓眉間的怒意，帶著眼底那一股緊張疑惑的情緒質問著自己。
    她眨了眨眼，視線緩慢下移，落在了他的手機上。
    是她和祁商言出境的圖片。
    那背景盛瀾再熟悉不過，畢竟才從醫院回來沒多久。
    圖片上碩大的幾個標題字體讓她無語凝噎，盛瀾驀然對祁朝川翻了個白眼，身形有些懶散地往後躺下，被氣得不想和祁朝川說話。
    祁朝川眉頭皺得更深了，低聲嗬斥：“說話。”
    “我和他去醫院看完老爺子後離開就被記者給圍住了，”盛瀾用力揉著自己的臉，語氣平平，嘟囔說：“他擺平那些記者讓我先走唄，就這麽簡單。”
    話音剛落，她仰麵清楚地看到祁朝川那緊皺的眉頭驀然鬆開，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
    緊接著，他輕咳一聲，懊惱地低下頭，許是在為他方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懊悔。
    “對不起。”
    他抿著嘴，半蹲在盛瀾的身側，狹長的雙眼垂眸打量著盛瀾那精致的五官，略帶緊張地觀察著她的情緒，小聲說：“我隻是以為……”
    說到一半，許是被自己的想法給蠢到了，祁朝川偏頭抿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