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韋恩享用晚餐，放出帽子裏的白鴿喂食，同時取出和信鳥相關的基礎理論魔法書，研讀以鞏固記憶。
    這本書他已經倒背如流，但依舊每天都會拿出來看一遍。
    “咕咕咕———”
    桌子上，鴿子似乎受到了什麽驚嚇，咕咕叫喚著鑽進帽子。
    韋恩餘光一瞥，在窗沿處看到了一團陰影，金色的雙眼冷漠無情，正死死盯著他。
    那陰影大約三十公分高，靜靜的，一動不動，雙眼下方的位置，似是觸手一樣的東西蜷縮扭曲。
    韋恩嚇了一跳，定睛望去才發現，不是什麽不可名狀的東西，一頭通體漆黑的貓頭鷹，直勾勾盯著他，嘴裏還叼著一隻耗子。
    老鼠是活的，扭曲的觸手是尾巴。
    “你個小別致，長得可真東西。”
    韋恩抱怨一聲，揮手欲將好奇心旺盛的貓頭鷹趕走，不承想，對方膽子極大，扇動翅膀落在了桌子上，並將老鼠放在了韋恩麵前。
    灰不溜秋的老鼠，被貓頭鷹放下後立即開始裝死，尾巴也不動了。
    韋恩不明所以，然後就看到黑色貓頭鷹拿爪子推了推老鼠，然後歪頭朝他看了過來，那表情仿佛在說，今晚貓爺包場，敞開了吃，鼠條管夠。
    韋恩樂了，野生的貓頭鷹居然一點也不怕生，還這麽熱情好客，相較之下，他的信鳥雪鴞簡直欠揍到了極點。
    “太感謝了，但我不吃這個，已經吃過晚飯了。”韋恩揮了揮雙手，試圖讓貓頭鷹自己離開。
    效果一般，黑色貓頭鷹明顯是誤會了什麽，一爪子按住老鼠腦袋，哢啪一聲，老鼠從裝死變成了真死。
    料理完食材，貓頭鷹又用爪子將其朝韋恩推了推。
    “這不是死不死的問題，算了，你也是好心……”
    韋恩很是無奈，他非常感謝，但他真不吃這玩意，站起身高舉雙手，試圖將貓頭鷹嚇走。
    沒什麽卵用，貓頭鷹腦袋一歪，全然沒有受到驚嚇的樣子。
    反倒是韋恩，像個傻子！
    “你小子倒是很有靈性，知道誰是好人，誰不會傷害你。可惜你來晚了，韋恩家的編製滿員了，我隻能管你一頓飽，管不了伱頓頓飽。”
    “去去去，再不走拿你加餐。”
    韋恩伸手去捉貓頭鷹，後者不願被他觸碰，就這一個推一個走，黑色貓頭鷹站上窗沿，振翅消失在夜空。
    “還挺可愛……”
    “要不，換一隻夜用型信鳥？”
    韋恩收拾完桌上的死耗子，坐下來繼續看書，熟悉的視線令他十分無語，轉頭看去，還是剛剛那隻貓頭鷹，又叼來了一隻老鼠。
    “耗子真多！”
    韋恩吐槽一聲，張開手臂不讓貓頭鷹進屋，就在他準備關上窗戶的時候，貓頭鷹自己飛走了。
    韋恩沒動，就站在原地，好奇這隻貓頭鷹還能整出什麽新花樣。
    兩分鍾後，韋恩震驚了。
    貓頭鷹叼回來一串項鏈，低頭放在了窗沿。
    項鏈整體造型為羽翼十字星，根根羽翼栩栩如生，中間的十字星鏤空，鑲嵌了一顆紅寶石以及大量碎鑽，看風格，像是文藝複興時期的珠寶。
    貓哥懂我！
    韋恩怦然心動，拾起項鏈看了看，頓時眼前一亮，項鏈上沾了不少泥土，似乎是剛挖出來的。
    “你滴，啊呸……這玩意，還有嗎？”
    韋恩抬手比劃，感慨好人有好報，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憋個大的而已。
    也不知道貓頭鷹聽沒聽懂，但韋恩區別對待項鏈和老鼠的舉動它看懂了，又過了兩分鍾，銜回一枚戒指。
    之後，耳墜、手鏈、手鐲等首飾被貓頭鷹一一叼了過來。
    韋恩樂得後槽牙都露出來了。
    換，今晚就換！
    雪鴞無組織無紀律，自由散漫缺乏集體榮譽感和奉獻精神，無法和上級保持良好溝通，不足以勝任當前職務。經開會決定，雪鴞降職為吉祥物，任命招財貓為韋恩家唯一的夜用型信鳥。
    黑色貓頭鷹銜來的都是小物件，韋恩推測對方發現了一處大寶藏，且是半露天狀態，隨便用爪子劃拉一下就能刨出一大堆。
    為免文物販子暴殄天物將名貴珠寶賤賣，韋恩決定自己進行保管，他翻出窗外，輕鬆跳下二樓，跟著黑色貓頭鷹去往藏寶地。
    期間，他幾次失去目標，黑色貓頭鷹都會回來引路。
    半小時後，韋恩跌跌撞撞來到一處深林，於岩石夾縫中發現了一個山洞。
    韋恩拿著手電筒，朝洞內照了照，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他心下有些猶豫，但超自然感應並未發出示警，沉吟片刻，本著搶救珍貴寶物人人有責的理念，側身鑽進了山洞。
    黑色貓頭鷹走在前麵，待洞內空間擴大後振翅而起，落在了一處陰影上方。
    韋恩拿著手電筒照過去，那是一尊坐著的石刻雕像，手裏握著一本書，因年代久遠，被藤蔓包裹纏繞，無法看清其真實相貌。
    韋恩的注意力被那本書吸引了過去，上前查看發現，石刻手掌有明顯的機關痕跡，想要取出這本書，必須開啟機關。
    這本書也不知是什麽材質製成的，曆經多年不見腐敗，書麵整潔如新，沒有沾染半點塵埃。
    韋恩在封麵上看到了六芒星的圖案，聯想健身房三座鐵門中的一個，猜測這本是魔法書。
    妙啊，總算時來運轉了！
    韋恩看過不少小說，男主角發家崛起的情況和他現在一毛一樣，誤打誤撞進入山洞，撿到秘籍神功大成，出門左轉一路打臉收妹，最後天下無敵一統江湖。
    頻道從武俠搬到了西幻，但問題不大，萬變不離其宗，東西兩邊的套路其實都一個意思，甚至西邊還更白一點。
    韋恩拿著手電筒尋找機關，在石刻椅子下方找到了一行字。
    “跪我百遍，得我傳承，奉我為師，遵行我命……”
    翻譯這門學問博大精深，這不是原話，但韋恩翻譯過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這套路我好像在哪見過！”
    韋恩吐槽一聲，聽這位仁兄的意思，要跪上一百次，再拜師聽從命令，才能得到傳承的魔法書。
    跪是不可能跪的，而且單膝對國王，雙膝對信仰，這邊不流行跪老師，他念叨一聲：“老師在上，受學生一拜。”
    說完，裝模作樣彎了個腰，原地蹦了起來。
    他猜測機關就在地下，蹦一百次和跪一百次是一個效果，誠如所料，蹦了十來下就成功觸動了機關。
    纏繞石像的藤蔓毒蛇一般向四周散開，手握魔法書的石像緩緩站起，看身形，似乎是一位身穿連帽法袍的女性。
    黑色貓頭鷹振翅飛走，口中發出嗚嗚的驚悚叫聲。
    石像踏步走下座椅，生硬伸出雙手將魔法書遞在韋恩麵前，莊重的模樣確有幾分傳承的儀式感。
    韋恩愣了一下，琢磨著人都死了，單膝跪一下多少算是對便宜師父的尊重。
    轉而一想，反正人都死了，跪不跪都一樣，沒必要刻意追求表麵形式，有些尊重放在心裏即可。
    他厚著臉皮接過魔法書，美汁汁正要翻開，便聽得石像緩緩開口：“你拿了我的魔法書，以後就是我的學生，要乖乖聽從老師的吩咐，不許反悔。”
    媽耶，你還能說話！
    韋恩瞪大眼睛，抱著魔法書連連點頭，老師慢走，學生就不送了。
    老師你怎麽還不走，你倒是走啊！
    走是不可能走的，石像脫落表麵沙塵顆粒，露出內部纖細妖嬈的身軀，女法師身著連帽長袍，有體溫有呼吸，分明就是活的。
    黑色貓頭鷹振翅落在女法師肩膀，低頭一鑽，消失在法袍內。
    女法師拉下兜帽，短發，麵容精致，赫然是希菲的麵孔。
    韋恩：(一`′一)
    他不信，拿手電筒照了照，確認無誤，的確是希菲·瓦倫丁。
    你居然是魔法師？！
    “韋恩，雖然這次拜師有些草率，你也嚴重缺乏誠意，但你之前通過了我的考驗，證明了自己的品行，你接下了這本魔法書，以後就是我的學生了。”
    希菲微微笑了笑，壓低聲音誘惑道：“如何，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是不是開始渴望力量了？”
    年輕人，你渴望力量嗎？
    這個套路依舊很老，韋恩翻翻白眼，抬手在希菲眼前晃了晃，一縷精純的魔力溢出，瞬間打斷了希菲裝逼收徒的節奏。
    “你來晚了，已經有人告訴我世界的真相了。”
    “你居然是魔法師？！”
    希菲呆愣原地，一天相處下來，她並未在韋恩身上發現魔力的痕跡。
    這點不足為奇，很多優秀的魔法師都能收斂氣息，表現得像個普通人。
    她驚訝於韋恩的魔力，雖不多，但絕對純淨。
    少得可憐的魔力說明韋恩剛接觸魔法沒多久，隱性魔力，很難被觀察，純淨則說明他是一個天才！
    優秀的老師，家長們跪著求門路，優秀的學生，學校提供獎學金也要搶一個。
    既如此，收徒的套路就得變一下了，希菲暗道棘手，搞不好她還得施壓從另一位魔法師手裏把韋恩搶過來。
    剛來倫丹就搶人，會不會影響不好？
    希菲揮手立起一麵土牆，擋住了山洞的出口，雙眸跳動著綠幽幽的光焰，表情嚴肅道：“韋恩，說實話，你的老師是誰，誰將你引上了魔法之路？”
    “沒有老師。”
    “不可能……”
    “的確沒有老師，一個被詛咒的倒黴蛋在我體內種下了魔力種子，然後，我就找到了自己的魔力。”韋恩如實道來，忽略了倒黴蛋的姓名。
    此時他還在驚訝於希菲魔法師的身份，又是服裝設計師，又是魔法師，忙得過來嗎？
    “你掌握魔力多久了？”
    “沒幾天，就在這個星期，要不是離開倫丹，我得報名上夜校。”
    “……”
    夜校是什麽鬼地方，配得上你嗎！
    希菲沉默無言，很荒唐的一次引導魔力，簡單粗糙的引導手段明顯並不是一個強大的魔法師。
    很好，既然對方放著韋恩不管不問，任由韋恩在外麵瞎溜達，那她就不客氣了。
    女神在上，這個門徒可以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