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劃過，鳥怪四分五裂摔落在地。
    白沫蠕動縫合，重鑄了他的身軀，這一次，他的體型又矮了一些。
    鳥怪愣愣看著形容大變的韋恩，腦子一團漿糊，想說點什麽又不知如何表達，疑惑道：“瀆神者，你也會生命魔法？”
    和貪欲之書融合後，韋恩身高拔至三米，脈絡起伏的褶皺皮膚呈病態灰白色。整體雖是人形，但麵部並無五官，胸膛豎線裂開，生有一隻巨大獨眼。
    幾道漆黑線條從眼角延伸至腹部，讓這具通體灰白的詭異身軀多了幾分攝人心魄的恐懼，更點名核心，大眼珠子才是主體。
    巨大眼球晃動，聚焦於鳥怪，強烈的精神波動凝聚成線，猛地撞了過去。
    “啊啊———”
    鳥怪慘叫不止，雙手騎士劍不受控製潰爛成軟泥，他抬起斷裂的雙手抱住腦袋，雙肩下沉，胸腔融化，整個人如同高溫下的蠟燭。
    對比明顯，論汙染源的輻射強度，韋恩更勝一籌。
    鳥怪慘叫連連，螺旋凸起的黑洞大嘴吐出一團白色物質。
    一半是大腦，一半是白色肉沫，彼此融合，緊密無法分離。
    腦部神經跳動，代表鳥怪最後的思維理智，但他自己不這麽認為，為了擺脫負麵狀態，主動舍棄了最後的理智，還補上了一腳，直接將其踩碎。
    鳥怪雙手揚起，身軀止住融化趨勢，一點點變回觸手人形。
    這一刻，他得到了寧靜。
    媽耶，你也太邪門了！
    韋恩看得毛骨悚然，揮舞雙手利刃砍了過去，鳥怪嘎嘎怪笑，舉起雙手騎士劍迎戰。
    兩團白色怪物扭打在一處，一邊是人形觸手怪，一邊是人形大眼珠子，這幅畫麵，不論從任何角度都是反派窩裏鬥的自相殘殺。
    韋恩越打越精神，鳥怪則越戰越遲鈍。
    和大主教伊馮一樣，鳥怪丟了腦子，思維依附於觸手軀殼，自以為得到了永恒的不死之軀，實則思維被汙染同化，漸漸失去自我意識，直到徹底消亡。
    五分鍾不到，鳥怪就開始撞樹，它無視韋恩的攻擊，隻知道和樹較勁。
    韋恩不明所以，站定腳步觀察起來，第一次麵對如此古怪的活體樣本，考慮捕捉養在大屋地下室研究的可能性。
    很快他就放棄了這一念頭，鳥怪的身軀自我崩潰，起初勉強是個人形，緊接著就成了爛泥怪，最後一團白沫蠕動，屢次伸出觸手都因無法成形而潰散。
    鳥怪死了，在韋恩看來，對方死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個棘手的強敵，結果他還沒發力，對麵就倒下了。
    韋恩猜測這和虛空之主有關，被汙染的傳奇法師向信徒賜下被汙染的知識，就跟洗衣粉一樣，信徒的思維和判斷力受到影響，受欲望趨勢渴求更強大的力量，一步步走向深淵。
    思維是一切的關鍵，沒有思維，什麽都不是。
    “嘖，以後我做什麽都不做信徒！”
    韋恩解除和貪欲之書的融合，五指揚起藤蔓毒蛇，意圖將這團令人作嘔的爛肉埋入地下。
    這玩意放著不管會汙染環境，埋之前高溫殺毒更穩妥！
    就在韋恩準備放火的時候，神像吊墜從爛泥中飄了起來，金光化作虛空之主的觸手人形投影，對著韋恩咆哮咒罵。
    韋恩如臨大敵，眸中閃爍綠色光芒，繼小兵、精英怪、惡魔宰相之後，魔王終於親自上場了。
    伊莎貝拉，你太讓我失望了，我果然沒看錯你！
    韋恩做好了全力以赴的準備，虛空之主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隻希望伊莎貝拉臨死前反咬了虛空之主一口，狠狠將其重創，最好是隻剩一滴血。
    韋恩想了很多，製定了十來個戰鬥或逃跑計劃，但虛空之主一直沒有發動攻擊，潑婦罵街一樣足足嚎了十來分鍾。
    韋恩這才意識到，沒有什麽魔王親自下場對付勇者，隻有敗犬不甘的狂吠。
    想到這，他默默豎起一根中指。
    虛空之主勃然大怒，本就在理智和瘋狂之間反複橫跳，見此直接歇斯底裏陷入狂暴狀態。
    “我會來找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等著，我一定會將伱大卸八塊，將你的靈魂永遠囚禁於虛空！！”
    砰一聲，懸於半空的神像吊墜四分五裂，化作金色粉末融於空氣。
    “你最好快點來，晚了的話，誰把誰大卸八塊可就不一定了。”韋恩回以冷笑，又朝半空豎了個中指。
    “韋恩少爺！”
    遠處，傳來管家的呼喚，帶著三位荷槍實彈的女仆前來支援。
    韋恩揮手處理現場，將群魔亂舞的小樹林變回原樣，轉身朝管家、女仆走去，讓大家繼續回大屋堅守。
    很難說虛空之主是否還有後招，小鎮現在又是什麽局麵，以防萬一，立即返回主場準備迎戰。
    時間漸漸來到傍晚，恩洛爾德鎮安靜地嚇人，整個小鎮沒有一點燈光，好似匍匐在地的恐懼之門，靜靜等待自不量力的闖入者。
    韋恩心頭嘀咕，拒絕了管家派一位女仆前去探查的提議，他打電話聯係希菲，辦公室助理表示希菲不知所蹤，短時間內無法取得聯係。
    “怪事了，老師不是每晚都加班到深夜嗎，怎麽今天下班這麽早……”
    韋恩放下電話，一小時後接到了女仆的電話，這位女仆奉命將伊莎貝拉搜集到的情報送往倫丹，高速飆車快馬加鞭，於兩個小時前見到希菲，現在才抽出空和韋恩取得聯係。
    韋恩點點頭，情報一定很重要，否則禦姐老師不會突然翹班，她事業心一直很強。
    沒能和希菲取得聯係，韋恩不清楚伊莎貝拉的情況，也無法轉達恩洛爾德鎮的局麵。他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進入小鎮探明情況，出於穩健考慮，決定再等等。
    一夜無話，天明。
    韋恩苟了一晚上，風平浪靜沒有遭遇襲擊，第二天一早也沒聯係上希菲，實在按捺不住，讓管家女仆帶上趁手的家夥，走地下隧道進入小鎮下水道。
    這條下水道隻服務蘭道家族成員，幹燥並無異味，韋恩跟在管家身後，在出口位置釋放信鳥白鴿，觀察外麵的情況。
    入眼是匍匐倒地的鎮民，滿大街都是。
    全死了，一個沒剩！
    韋恩嚇壞了，咒罵天殺的地心教，從今天開始，他韋恩誓於邪賭毒不共戴天。
    誤判隻有一時，發現鎮民們沒死，隻是呼呼大睡，韋恩鬆了口氣，鑽出下水道，晃了晃旁邊倚靠牆壁酣睡女士。
    睡得很沉，喊不醒，他舉起手，一個大耳刮子……
    沒抽下去。
    轉而提起女士身邊的男士，正手加反手，啪啪喚醒沉睡的靈魂。
    “韋恩少爺，您是一位紳士。”弗拉稱讚道。
    “管家眼光真準。”
    韋恩謙虛擺擺手，見路人男吃了兩個最喜歡吃的大耳刮子依舊睡得跟死豬一樣，他意識到鎮民因魔法陷入深度睡眠，物理很難將其喚醒。
    隻有魔法才能對付魔法！
    韋恩放棄了喚醒鎮民的想法，試探著朝地心教總部走去，五個魔法師外援穿著地心教信徒白色長袍，韋恩沒見過他們，直接忽略選擇無視。
    因為沒看見，一個沒留神，在其中一人臉上踩了一腳。
    韋恩拒絕道歉，他們活該。
    小鎮安靜到詭異，隨處可見睡意香甜的鎮民，韋恩的超自然感應沒有觸動警報，就這麽相安無事走到了養雞場。
    韋恩大致猜到了戰鬥結果，地心教實力強大，還能召喚虛空之主前來罵街。伊莎貝拉力戰群雄，為了保護鎮民，不得不犧牲自己和邪惡勢力同歸於盡。
    是個好人，韋恩準備下去為其收屍。
    他讓管家在外麵等著，絕對不要碰雞蛋，順著之前的道路再次進入地下廣場。
    地下廣場因為慘烈的戰鬥遍地狼藉，韋恩艱難踩過廢墟，在一處近乎坍塌的牆角處找到了伊莎貝拉。
    氣味是對的，人也活著，體力耗盡陷入昏迷。
    就是……
    身材變化很大，不知是竄稀還是沒吃飯，瘦得要顏有腿，要腰有胸，瘦脫相了都。
    此時神術早已消散，伊莎貝拉臉上的淡痕和拉長的精靈耳朵消失，隻留下了一縷挑染的墨色秀發，身材變化極大，和初見時幾乎是兩個人。
    韋恩不知如何描述，將第一次見麵時的評價改了一下，橫看成嶺側成峰側，隻願身在此山中。
    “醒醒，天亮了。”
    伊莎貝拉沒醒，韋恩皺眉拍了拍她的臉，又試了試：“開飯啦，好多好吃的呢！”
    伊莎貝拉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直勾勾盯著韋恩，狂咽唾沫：“吃什麽？”
    垂死病中驚坐起，急需補充卡路裏，她真的快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