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擊來得太突然，韋恩被七八把槍同時指著，還是交叉火力，嚇得猛踩油門，直接套上了死亡騎士的馬甲。
    槍林彈雨，火焰爆炸，韋恩走下車，想想還有些心有餘悸。
    他目露凶光望向幾個殺手，看到了死亡騎士，想必在場的諸位已經做好死到臨頭的準備了。
    嗤啦！
    兩輛轎車一前一後駛來，急刹停在十米開外，兩位追尾的司機望向死亡騎士，一個個皆是麵露驚駭。
    他們拿著手槍，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原來是衝著我來的……”
    韋恩喃喃一聲，雙手揚起，散開觸手一般的死亡氣息。
    槍聲大起，現場亂作一團。
    灰色觸手覆蓋範圍極大，包裹兩輛轎車，纏繞公路兩旁的殺手，血肉沾之，立即消散化作枯骨。
    跑得慢的，有幸看到前方的同伴在奔跑中變成骨架，而後自己也跟著變作骨架。
    骨架保持著衝鋒勢頭，慣性向前摔倒，倒地的一瞬間，崩塌為飛灰。
    韋恩立在場中，子彈打在身上，絲毫不起作用。
    死亡騎士的馬甲固然失去了很多東西，但用起來是真的好用，單是不死之身這一點，就能讓絕大多數魔法失效。
    至於熱武器，普通的槍械在死亡騎士麵前和燒火棍沒什麽區別，揮揮手，零部件就腐朽成了廢品。
    韋恩幹掉了左右兩側的殺手，揮舞死亡之氣將自己的報廢汽車熄滅。
    他是個念舊的人，這輛轎車是西德尼的遺物，跟了他一個月零十天，曾數次接送克莉絲上下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能白白犧牲，必須要有人給他一個說法。
    韋恩轉身看向死亡之氣包裹的兩輛轎車，周身黑霧升騰，殺氣十足朝兩名司機走去。
    兩位殺手嚇得魂都飛了。
    一切恐懼皆源於火力不足，小手槍很難讓二人獲得安全感。
    一人推開車門，不顧死亡可怕的侵蝕力，對著走來的鎧甲骷髏扣下扳機。
    子彈出膛，射入濃鬱的灰色霧氣，尚未碰觸韋恩的身軀便被死亡氣息凋零，叮當撞上黑色鎧甲，連個白印都沒留下。
    在殺手絕望的目光下，韋恩探手扣住他的麵門，將其高高提在半空：“誰，是誰讓你們來的？”
    殺手雙腿臨空亂蹬，想說些什麽，因為無法開口，隻能發出嗚嗚的求饒。
    “不錯，是個硬骨頭，我有點欣賞你了。”
    韋恩轉身看向另一輛轎車，掌中灰色霧氣散開，被他提著的殺手從豐滿的血肉之軀變作幹枯的木乃伊，而後分裂分解，化作沙塵隨風而去。
    令人絕望的強大瓦解了全部鬥誌，最後一名殺手推開車門，扔掉手槍，哭嚎著求韋恩再給他一次機會。
    韋恩沒有理會，一腳將殺手踢飛，重重撞在轎車上。
    他給殺手一個機會，誰給他死亡騎士一個機會，生命隻有一次，幹了殺手這行就要有直麵死亡的勇氣。
    “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誰讓你來的？”
    “我說了，你會放過我嗎？”殺手下意識抬起頭，近距離和死亡騎士對視，整張臉嚇得比骨頭還白。
    “當然，我承諾會饒你一命。”
    “是我們的老板，我不知道他是誰，我隻知道他很有手段，他提供武器，招募我們為他效力，已經兩年了，我從沒見過他……”
    殺手語無倫次，說了大量不知所雲的廢話。
    韋恩聽出了幾個重要情報，小型殺手組織有一位金主和老板，老板讓他們埋伏在公路上，大致描述了他的相貌，還提供了車牌號。
    “我都說完了。”
    殺手哆哆嗦嗦看向韋恩，按承諾，該放他離開了。
    “你走吧。”
    殺手如蒙大赦，激動地連聲道謝，看了眼路邊的樹林，一頭衝進了灰霧中。
    兩步過後，骨頭架子倒地變作飛沙。
    “急什麽，我還沒開門呢！”
    韋恩散去死亡騎士馬甲，同時散去了充斥在周邊的死亡之氣，都看到了，他沒有食言，願意放對方一條生路，是殺手自己跑太快，一頭撞進了死亡女神的懷抱。
    “女神的懷抱也是伱能撞的，我都隻敢抱抱大腿。”
    韋恩撿起地上的手槍，四下看了看，將自己的報廢車車牌拆下，跳上一輛追尾的轎車朝劍河市駛去。
    知道他返回倫丹的人不多，弗拉肯定不可能，自然教會據點的達西、奧蒂莉亞有作案動機。
    前者想往上爬，後者惱怒渣男撩完就走。
    韋恩連連點頭，將這兩個猜測扔進垃圾桶，眼前閃過基思主教的臉：“太可疑了。”
    基思今天狀態很差，韋恩當時沒多想。
    再怎麽說，基思都是一個大教堂領袖，魔鬼爪牙什麽的，倉庫裏隨便拎一件寶物出來，自保綽綽有餘。
    現在想來，對方十有八九被控製了。
    “你一個神職人員，打不過魔鬼就算了，連魔鬼的爪牙都不是對手……”
    韋恩都不知道該怎麽吐槽了，給天父教廷留點臉，這個鍋算在溫莎王室頭上。如果不是王室壓太狠，削得境內隻剩一位最高領袖大主教，教廷不會人才凋零被魔鬼的小弟騎臉輸出。
    順著這個思路，韋恩想到了朱利安院長，以及一眾在教堂參觀的神學院學者。
    沒猜錯的話，全軍覆沒，有一個算一個全成了魔鬼的傀儡。
    膽子再大一點，千眼魔的降臨儀式正在進行。
    希望來得及！
    “基思今天的表現尤為古怪，眼皮子底下就有好幾次，我居然沒發現……”
    韋恩踩油門加速，事後諸葛亮越想越後悔，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老子想打你不是一天兩天了！
    因為一貫的寬以待己，這巴掌打到臉上的時候力度非常輕，也就摸了一下。
    半小時後，轎車抵達大學城，來回這麽一折騰，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五點，弗拉精心準備的火鍋是吃不到了。
    韋恩一臉晦氣，時間不等人，慢一步魔鬼都會降臨，他沒有去自然教會據點，揣著手槍直奔聖多米尼克大教堂。
    ……
    大教堂。
    基思主教在十字架前懺悔，被西格瑪操控後，他時不時會陷入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因何懺悔，隻知道自己應該這麽做。
    西格瑪操控了他的思維，但無法徹底扭轉他的意誌，相較之下，神學院的那批人已經成了魔鬼最忠誠的信徒。
    “基思主教，你在懺悔什麽？”
    韋恩大步走入教堂，距離基思五米遠的位置停下。
    基思身軀一顫，驚訝轉過身：“韋恩先生，你怎麽……又回來了？”
    “路上遇到了一起車禍，還有幾個不識趣的家夥碰瓷，我一生氣，把他們全創死了，罪孽深重，專程來教堂向天父懺悔，希望他能赦免我的罪過。”韋恩冷冷開口。
    基思目光閃躲，張口支支吾吾。
    演技稀爛，韋恩更加確信，他眉頭一挑：“基思主教，能帶我去一趟倉庫嗎，這裏人多，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
    基思連連點頭，快步加小跑走在前方，韋恩加速跟上，進入倉庫前，再次提醒基思別忘了簽名。
    韋恩站在第一區域，沒有深入後方，這裏擺放著大量雕塑藝術品，還有造型古老的騎士鎧甲仿製品。
    他聳了聳鼻子，一路上都沒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緊繃的心弦稍稍鬆下了一些。
    還來得及，魔鬼的降臨儀式還沒開啟。
    “基思主教，千眼魔的雕像在哪，關於魔鬼的降臨儀式你有什麽看法？”
    韋恩步步緊逼，拿出手槍朝基思走去：“我個人覺得，如果在教堂內舉行召喚儀式，打臉的行為太過囂張，所以，神學院無疑是個好地方。”
    “韋恩先生，你太激動了，把槍收起來。”
    基思神態大變，從容不迫沒了剛剛的慌亂，他微笑著拿出聖經，示意韋恩不要在教堂內挑釁一位神職人員。
    “你也知道這是教堂內！”
    韋恩對視基思的雙眼，猛地抬手打出兩槍，子彈一左一右打在基思身側，後者巍然不動，全然沒有躲避的意思。
    “想騙我殺害教廷的主教，哪有那麽容易。”
    韋恩收起手槍，一個跨步加速朝基思衝了過去，速度奇快，隱約拉出一道殘影。
    基思連續施法沒能命中，再回神，臉上狠狠挨了一拳，口鼻血流不止，慘遭暴力掀翻，後腦勺狠狠撞在了牆上。
    哢嚓一聲。
    牆壁多出了幾道裂紋。
    韋恩沒有再次攻擊，取出手帕擦去拳頭上的血漬，駐足觀察基思的神色變化，見後者滿臉嗜血之色，遺憾搖了搖頭。
    都說大記憶恢複術專克精神控製，包治催眠、幻術，怎麽到他這就不好使了？
    要不，換個姿勢再來幾拳？
    啪啪啪————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韋恩轉身看去，近二十名教會神職人員趕來，人手聖經、十字架，見麵一句廢話沒有，齊聲說著詩篇，開始施展聖光魔法。
    朗誦聲連成一片，聖潔的力量緩緩凝聚。
    韋恩抬手一槍，子彈在半空撞擊光影幕布，速度一瞬減慢，直到動力耗盡掉落在地。
    他沒有用拳頭嚐試，眸中綠光綻放。
    後花園內的植株飛速生長，一條條根係藤蔓破土而出，纏繞神職人員的身軀，鑽入喉管打斷施法，將他們五花大綁捆成了粽子。
    防禦的光幕瞬間消散，無數的藤蔓湧入倉庫，將原地發呆的基思主教捆了起來。
    在花園包圍自然教會的魔法師，如果不是勇，隻能是集體中了降智光環。
    “出來吧，你身上的臭味我在倫丹就聞到了。”
    韋恩定睛看向走廊拐角：“當然，你也可以一直藏著……”
    他勾起嘴角，惡趣味滿滿道：“猜猜看，我有沒有給倫丹打電話，通知那邊的天父教廷，有人在準備地獄邪神的降臨儀式。”
    走廊盡頭，西格瑪一襲黑袍走出，麵容模糊無法看清：“尊敬的牧司先生，我並沒有冒犯自然教會的……”
    轟！！
    炙烈火浪奔襲而下，在暴風的加持下，聲勢無比浩大。
    西格瑪的雙腿被藤蔓纏住，一時無法閃避，隻能眼睜睜看著洶湧的火浪淹沒走廊，張牙舞爪朝著自己碾壓過來。
    轟隆！
    教堂外，路過的市民隻聽到一聲巨響，緊接著教堂內部升起滾滾黑煙，似乎是什麽東西爆炸了。
    倉庫前的走廊破碎不堪，濃煙彌漫，碎石遍地散落，正對著倉庫的牆壁一片焦黑，坍塌斷了大半。
    西格瑪平靜立在燥熱的空氣中，他抬手看了看，驚歎聖徒裹屍布的不凡，有這件邪器保護，元素魔法無法傷他分毫。
    韋恩驚訝看著毫發無傷的敵人，短暫沉默後，抬手就是一槍。
    偷襲！
    西格瑪隻來及抬起手臂，五指張開尚未釋放法術，子彈擊穿掌心，打在了他那張模糊的臉上。
    瞬間，這張不斷變化的麵孔劇烈跳動起來。
    敵人沒有倒下，韋恩持續扣動扳機，直到將彈匣清空，這才扔掉手裏的廢鐵，單手揮舞暴風，將寄生孢子融入後花園的每一個角落。
    西格瑪的麵孔不斷跳動，每中一槍，便有一張麵孔閃爍消散，待韋恩的彈匣打完，他完好無損立在原地，隻是腳邊多了幾枚彈頭。
    一朵朵寄生蘑菇在西格瑪身上綻放，抽取他的生機茁壯成長，而後分泌更多的孢子造成二次、三次攻擊。
    大量細微孢子被西格瑪吸入體內，將他的胸膛腹部高高撐起，順著口鼻耳目鑽了出來。
    很快，一顆滿是菌子的樹人生長成型。
    韋恩皺眉無言，在他的注視中，西格瑪打了個響指，火焰繚繞全身，他踏步走出後，依舊是完好無損的樣子。
    好奇怪的不死之身！
    與其說不死，倒不如說敵人被他殺死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滿血複活了。
    “牧司先生，能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西格瑪模糊的麵孔對向韋恩，禮貌發問道：“如果我們在出生的那一天互換名字，今天你我會互換位置，站在我的角度，你會成為我嗎？”
    幾個意思，搞哲學？
    韋恩冷笑一聲，大步朝西格瑪走去：“我很滿意自己的名字，至於你，換一萬個名字也改變不了你今天死亡的命運。”
    五步之內，韋恩舉起拳頭。
    “回答錯誤。”
    西格瑪微微一笑，臉上浮現無數張麵孔，猛然間全部鑽出，一股腦撲在了韋恩臉上。
    那一張張麵孔各有各的思維，每一張都獨立自我，每一張又都高度集體，他們齊聲呼喚，讓韋恩融入集體，融入新生。
    無數的思維混在一處，井井有條但又無比混亂，刺耳的噪音令人頭昏腦脹，不由自主跟著那些聲音一起呼喊起來。
    見拳頭停下，西格瑪笑容更盛。
    又是一個自己誕生了。
    嘭！
    拳鋒落下，重重轟在西格瑪臉上，將這張笑容定格的臉打至扭曲。
    “唧唧歪歪的，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