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的魔鬼！
    阿博心下一驚，眸中綻放淡淡冷光，仔細打量端坐在陰影中身影。
    倫丹這座城市，光明與黑暗並行，有多少光明就有多少罪惡。
    泰姆河作為毀屍滅跡的打卡聖地，每年都有大量人口湧入，阿博能從一眾水泥桶中脫穎而出，說明他本身就不是一個普通人。
    大霧激發了他潛在的血脈力量，超級視力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的眼睛非常特殊，能捕捉到普通人、魔法師甚至科學儀器都看不到的細節，在他眼中，麵前的男子擁有數之不清的外貌輪廓，每一張都無比真實。
    和對方對視，如同和上千個人對視，那種靜默無言死氣沉沉的關注，直讓阿博心底發寒。
    是不是魔鬼不好說，實力強大毋庸置疑。
    不行。
    把這種人帶到主人麵前，萬一是敵人，他豈不是成了帶路黨！
    阿博皺了下眉：“留下你的名字，我會向主人轉達，三天後來拿消息，至於主人是否願意和你見麵，我現在不能給你準確答複。”
    “告訴你的主人，來自地獄的魔神名為千眼魔。”
    陰影話音落下，身軀自行潰散，一條條千足蟲順著窗戶爬出，或是鑽入牆壁縫隙，或是消失在潮濕的下水道入口。
    “太惡心了。”
    阿博一臉惡寒，叫醒偵探社昏睡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明天購買大量殺蟲劑，每晚下班噴灑一遍，務必將偵探社裏裏外外清掃幹淨。
    他翻閱今天的檔案，帶走備份的調查檔案，移交給自己的老上司格林警官。
    黎明偵探社的委托調查涉及麵很廣，但歸根結底，無外乎‘不公’一詞，而當法律的天秤出現傾斜，隻能說明被告和原告的身份地位懸殊。
    一般來說，這種案件警察管不了，即便登上報紙炒得沸沸揚揚，最終的結果也往往是延後處理。
    問就是走流程。
    溫莎一直是這樣子的！
    格林警官之所以有能力背這個黑鍋，是因為上麵有人默許了黎明偵探社的存在，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訊號，古怪到格林警官現在也沒想明白。
    堂下何人狀告本官？
    言之有理，來人，將本官拿下。
    何止是古怪，簡直是離譜！
    存在必然有其存在的理由，阿博將一切不合理歸結於自己的主人，死亡騎士無比強大，為了安撫他，各方各麵都作出了讓步。
    他發自內心尊重自己的主人，雖然死亡騎士不是人，死亡的信仰也多被和邪惡掛鉤，但事實擺在眼前，他深信自己的主人是個好人。
    隻是死了而已。
    這次也不例外，麵對魔鬼的合作要求，主人一定會第一時間拒絕對方。
    ……
    “哦，他想結盟？！”
    寬敞的防洪通道內，韋恩收到小弟的消息，乘騎死亡戰馬現身，得知千眼魔主動上門，一時間不知該用什麽表情是好。
    笑就完事了。
    “桀桀桀桀————”
    壞消息：千眼魔要和死亡騎士聯手。
    好消息：他就是死亡騎士。
    幾個小時前，韋恩還在糾結千眼魔不知所蹤，天大地大不知該上哪去找對方，現在對方主動找死，他沒有理由拒之門外。
    “三天後的這個時間，直接帶他去西區大墓園，我在那裏恭候他的大駕。”
    韋恩樂嗬嗬道：“死亡的信仰在倫丹遭到生命聯盟打壓，地獄的魔鬼也被天父教廷驅逐，我們之間的確有合作的可能。”
    “可是，我的主人，對方自稱魔鬼。”
    阿博不想違抗主人的命令，硬著頭皮道：“我並非質疑您，隻是…他看起來並不像好人……”
    “廢話，魔鬼當然不可能是好人。”
    韋恩大手一揮，沒有講明自己和魔鬼見麵的原因，直接道：“但那又怎樣，我看起來像好人了？”
    您隻是看起來不像！
    阿博張張嘴，最終遵從命令離去。
    “主人受女神神諭，帶來了死亡的平等和絕對的公平，一切都在有條不紊進行，死亡信仰的風評有了極大改善，選擇和魔鬼合作肯定有別的目的。”
    阿博心下腦補，竭盡全力維護主人偉光正的形象，很快就把自己說服了：“沒錯，就是這樣，主人會以千眼魔為突破口，將死亡的公平公正帶去地獄。”
    ————
    韋恩宅。
    韋恩出門溜達一圈返回後，弗拉已經清點完了賬目，將珠寶和書籍分類，前者送去倉庫，後者轉移至書房。
    韋恩看了看賬單，讓弗拉早點休息，抱著聖杯來到書房。
    書房中，女騎士瓦爾基裏正在翻閱曆史古書，借此推測自己存在的年代，並想起自己真正的名字。
    隻能說，想法是好的。
    瓦爾基裏的記憶已經伴隨肉體的消亡作古，僅存的思維也因詛咒的形式而存在，簡而言之，她不是把文件扔進回收站，而是把回收站扔了。
    瓦爾基裏之所以抱有僥幸，是因為她在日常生活的對話中，時不時可以想起某些事情，這些記憶碎片需要借助外物激發，大教堂珍藏的曆史古書無疑是個不錯的選擇。
    韋恩看了一眼女騎士，轉而研究聖杯和黑色法袍，聖杯是一件聖器，內部存有一定量的聖光。
    純度有限，還不夠貪欲之書塞牙縫，指望通過聖杯獲得聖光是沒可能了。
    這更像一個魔力種子，通過它獲得開啟聖光大門的鑰匙。
    韋恩低頭研究，發現耳邊癢癢的，甩甩頭朝旁邊挪了一下。
    “抱歉，我習慣了站在你身後。”瓦爾基裏歉意道。
    沒事，抱過來都沒關係！
    韋恩的愛情觀念非常保守，保守到隻喜歡女性，不僅保守還非常寬容，麵對8月20號那天的初戀，爽快原諒了對方的冒犯。
    “瓦爾基裏，你覺得這件聖杯怎麽樣？”
    “非常耀眼的光芒，可惜受到了汙染，既不純淨也不純粹。”
    別看瓦爾基裏的思維有限，且不具備繼續提升的可能，但她生前無比強大，生命層次超然，即便隻保留了部分思維，眼界也遠遠高於韋恩。
    她一眼就看出了聖杯的弊端，外在的聖潔無法掩蓋內部的邪祟，這是一件被汙染的聖器。
    能用，但價值有限。
    韋恩聽得一頭霧水，很快便反應過來，基思主教提及聖杯曆史，講述過原主人諾亞三世的騷操作。
    諾亞三世打造了七個聖杯，承載罪惡的鮮血再集中淨化，這是聖杯受到汙染的主要原因。
    辛辛苦苦的打造的聖杯，沒好處幹嘛要汙染，淨化邪惡而已，用得著這麽麻煩？
    韋恩以己度人，猜測諾亞三世用聖杯盛放罪惡之血絕非淨化那麽簡單，他應該是借用了魔鬼的力量來對付魔鬼。
    按這個推測，諾亞三世是一位實用主義者，應該加入自由法師聯盟。
    “可惜了……”
    韋恩搖了搖頭，當時低估了千眼魔仆人的能力，早知道對方實力不俗，他應該坐地起價將聖骸布收入懷中，而不是隻滿足於一個聖杯。
    “比起聖杯，這件法袍無疑更加純粹。”
    瓦爾基裏拾起黑色長袍，閉上雙眼，嚐試著散去表麵的偽裝。
    試了三次，都未能成功。
    她睜開雙眼，臉上無比凝重：“韋恩，這件法袍從哪裏弄到的？”
    “戰利品，我看沒人要就撿回來了。”
    韋恩如實說道，他親手將失主變成屍體，戰利品沒毛病。
    瓦爾基裏點點頭，說道：“法袍的本貌並非如此，經由一位強者的思維改變現實，將它變成了現在的模樣，以我的能力無法將其複原，需要伱穿上鎧甲才行。”
    那就抱唄，反正也不是頭一回了。
    韋恩將瓦爾基裏穿在身上，背後靈從後方環抱而來，手心手背緊緊貼合，四隻手握住騎士劍，激發光明驅散邪祟。
    耀眼的光芒似波紋散開，回蕩在書房之中。
    法袍背後亮起倒五芒星法陣，黑色魔影拔地而起，在書房中形成一個模糊的陰影輪廓。
    一邊是手握光芒的太陽騎士，一邊是來自地獄的黑暗邪影，截然相反的能量涇渭分明，各自占據半邊針鋒相對。
    黑暗的強大隻是一時，被源源不斷的光明衝潰，倒五芒星法陣隨之散去，聖骸布顯露原本樣貌。
    韋恩拿起四四方方的麻布，光影透過，看到了一塊塊斑駁模糊的輪廓。
    “這是……”
    他眼前一亮，想到了聖多米尼克大教堂的珍寶——聖骸布。
    妙啊，原來聖骸布也物歸原主了！
    “這件裹屍布曾包裹了魔鬼的屍身，血脈中有著最為純淨的罪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瓦爾基裏在韋恩耳邊說道。
    什麽？
    韋恩懷疑自己聽錯了：“據我所知，這塊是聖骸布，包裹著一位天父教廷聖徒的遺體，你是不是看錯了？”
    “天父教廷……”
    瓦爾基裏眉頭緊皺，排斥道：“打著光明的幌子收割信仰，一群虛偽小人，做出什麽事都不足為奇。”
    韋恩有點傻眼，聽騎士老師的語氣，天父教廷和太陽教會的關係很差，遠沒有現在這樣和睦。
    考慮到大家都是玩光的，同行是冤家，彼此敵視鄙夷也就理所當然了。
    瓦爾基裏評價地獄的魔鬼之血是邪物，但也認可聖骸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細細感應後說道：“沒錯，裹屍布中的光明被耗盡，非常純粹，重新加工一下，可以做成一件防具。”
    瓦爾基裏準備將聖骸布改造成內甲，作為穿在騎士鎧甲內的鎖子甲，韋恩不能苟同，時代在變化，鎖子甲太招搖了，不如改成西裝，隨身穿戴更方便。
    聖骸布改造後會穿在韋恩身上，他的意見更重要，瓦爾基裏沒有強求，雙手丈量韋恩的臂長，再從雙肩測量至胸腹、雙腿。
    韋恩：
    大姐姐的手好軟啊！
    效果一般，韋恩的臉紅對龍血少女殺傷力爆表，成熟穩重的女騎士則完全不吃這一套，見騎士學員膽大包天連老師都敢調戲，微笑著在他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嘶嘶嘶———”
    韋恩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思維不足以在短時間內塑形，十天後把衣服給你。”
    “沒問題，我能等。”
    韋恩齜牙咧嘴離開書房，關上門後，嘴臉立馬不疼了。
    他抬手豎起食指，指尖亮起一縷聖光，從聖杯中得到的光芒，分量有限並不具備實戰價值。
    隨著貪欲之書切換，指尖湧現一團黑色液體，黏稠如同原油，來自聖骸布上寄宿的力量。
    同樣分量有限，不具實戰價值。
    不過，他得到了兩把鑰匙，一扇通往天堂，一扇通往地獄，以後找到組織又能冒充自己人了。
    總體而言，韋恩對這次的收獲還算滿意，撿到了不少東西，沒有路不拾遺。
    在路上不撿點東西會很遺憾。
    ————
    9月9日。
    商業街偵探社。
    社長韋恩例行公事檢查，和前台的兩位小姐姐聊了五分鍾，來到辦公室翻閱文件檔案。
    偵探社剛開業，他作為老板本該奮發圖強做大做強，沒承想，在劍河郡耽擱了四五天，一下消失這麽久，今天說什麽都得努力一下。
    剛開業那天，白手套協會友情讚助了兩份委托，韋恩分別交由韋斯利和莫娜進行處理。
    莫娜辦事效率很高，加上坐火車往返的時間，一共隻花了兩天時間。
    委托結算，韋恩按照合約分了她三成收益，他本人啥事沒幹，淨賺七成。
    做老板是這樣的，員工拚死拚活賣力，他不剝削那還是人嘛！
    況且他也沒剝削多少，維助理自費上班，還出資給老板蓋了個偵探社，錢沒掙到一直在倒貼，人家都沒說什麽。
    所以，得知維羅妮卡今天翹班，韋恩同樣一句怨言沒有。
    薇莉也翹班了！
    “不像話，放著好好的班不上，成天遊手好閑，對得起維羅妮卡給你發的工資嗎！”韋恩大手一揮，在薇莉的全勤表上打了個x。
    扣全勤加一天工資，會計走賬的時候，直接將這筆錢算偵探社收益。
    另一邊，韋斯利的調查委托至今沒有頭緒，查了五天也沒找到富豪失蹤的狗兒子。
    寵物狗說好找也好找，說難找也難找，運氣成分很大，韋恩沒有責怪韋斯利，讓對方搞快點，再給三天時間，實在搞不定就讓莫娜出馬。
    莫娜是魔法師，以對方的手段，找一條狗肯定手到擒來。
    ……
    韋恩努力了半天，下午接到希菲的電話，開車前往蘭道莊園。
    韋恩成功構築了六芒星，從魔法師學徒階段畢業，是時候接觸一些實戰手段了。
    蘭道莊園東北角，處於地下十米的位置，類似於防空洞的基地向韋恩緩緩打開。
    基地占地麵積巨大，奧斯頓為妻女量身定做，分上下兩層，全鋼材結構，另鋪設魔法陣加固強化，專門用於實戰訓練。
    希菲換上長褲，上身白色無袖背心，露出纖細肩臂，對韋恩勾了勾手：
    “打我。”
    “全力攻過來，姐姐要測試一下你的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