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槍響，場中的氣氛陡然凝重起來。
    為首的男子微微一笑，毫不慌張道：“我們都是地獄的信徒，即便信仰有所不同，但我們的敵人都是一樣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別把槍口對準朋友。”
    “你們是哪位魔神的信徒，恕我直言，現在假扮地獄信仰的缺德魔法師太多了，我憑什麽相信你們沒有騙我？”韋恩沒有放下手槍，隻是將槍口指向了地麵。
    見此情景，一眾黑袍人氣焰更加囂張，摸著褲腰帶就要給韋恩一點顏色看看。
    一群廢物，成天就知道用下頭思考！
    為首的男子冷哼一聲，作為帶頭大哥，沒人敢挑釁他的地位，場中的叫囂聲戛然而止。
    莫娜倚靠牆角坐下，口中喘著粗氣，環視周邊一眼，絕望閉上眼睛。
    完了！
    “我叫傑裏夫，信奉哪位神明暫時不能告訴你，我隻能說明一點，剩下的你自己想。”
    為首的男子自我介紹，說道：“看得出，你能使用鮮血魔法，必定是鮮血君主在人間的門徒，我的主人和鮮血君主是盟友，我們也是盟友。”
    真的假的，魔鬼還有結盟這種說法？
    圖啥，為了更好地背叛？
    韋恩想不通，順勢道：“看得出來，各位烏煙瘴氣，絕不是天父教廷的人，既如此，我就信你們一次。”
    說罷，他快步來到莫娜身前，舉槍將其打暈在地，架起成熟身段扛在肩上。
    “怎麽，不想談談合作？”
    傑裏夫抬手擋住去路，輕輕道：“我們在進行一個大計劃，成功的話，足以擊潰天父教廷在倫丹的勢力，我說了這麽多，伱該不會覺得自己還能輕鬆離開吧？”
    “你想邀請我加入？”
    韋恩拍了拍屁股，指尖摩挲布料，強壓怒火的語氣將虎落平陽被犬欺演繹得淋漓盡致。
    “是的，而且你不能拒絕。”
    傑裏夫說完，一眾小弟哈哈大笑，不說群魔亂舞，但絕對群醜跳梁。
    “你說得對，我的確沒有能力拒絕你們……”
    “走吧，我們給你提供一個住處，或許我的主人會對你很感興趣。”
    韋恩強壓怒氣閉上眼睛，想不通萬無一失的計劃怎麽演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今晚隻想探一探莫娜的底，確認對方來自天父教廷就保護倫丹的重任甩過去，無事一身輕，沒有心理負擔隻等著套上馬甲黑吃黑。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才會變成以身犯險，成功打入罪惡窩點。
    還有，隻看鮮血魔法就信任他，檢查都不檢查一下，這群人的智商未免太感人了。
    帶著這種貨色打天下，千眼魔能成大事就見鬼了！
    韋恩有理由懷疑，這群人隻是炮灰。
    黑色空間門開啟，韋恩隨傑裏夫來到一處空地，天空灰蒙一片，看不到月亮星空，也無四處彌漫的濃霧。
    空地位於一處破敗荒蕪的古城，建築風格和韋恩之前見過的古城如出一轍，但他感應不到阿博的氣息，說明這是千眼魔的另一處據點。
    這個魔鬼深諳狡兔三窟的道理，用自己的謹慎狠狠給韋恩上了一課。
    古城一角，上百道氣息有強有弱，主打一個醜態不一，全員黑袍遮身，一看就是反派大本營。
    還是特別落魄的那種。
    空地四周，四五個火堆圍了不少人，鐵鍋中翻滾粘稠食材，可能是挑糞工一類的廚師撒下香料，插下大勺子攪了攪，順便嚐了嚐鹹淡。
    衛生環境太差！
    韋恩嗅到了令他作嘔的食物香氣，側頭埋在溫軟的布料上，借助大姐姐身上的清香驅散惡心的反胃感。
    以傑裏夫為首的一群人出身各有不同。
    傑裏夫本人是千眼魔的信徒，籠絡一批小弟，得到主人的賞賜，實力最為強大。其他人多為通緝榜上有名的黑魔法師，實力高低不等，信仰也五花八門。
    看到新人，還是個扛著天父教廷女修士的新人，黑魔法師們蠢蠢欲動，想要搶奪新人肩上的施法材料。
    至於是物理施法，還是另有手段，看他們如狼似虎的眼神就知道，大多是奔著前者去的。
    在這開個門店，生意肯定火爆。
    “一群廢物！”
    韋恩離得近，聽到了傑裏夫滿是不屑的低語，他表示讚同，沉迷女色注定難成大器，這群人注定要成為炮灰。
    韋恩對千眼魔的計劃愈發好奇，看傑裏夫的舉動，哪怕威逼硬搶也要召集足夠的人手，千眼魔的計劃很缺炮灰嗎，他不是有很多蟲子嗎？
    猛然間，韋恩想到了什麽，千眼魔似乎在謀劃一具新身體。
    也好，如果千眼魔的本體出現，他直接上死亡騎士馬甲，斬盡殺絕也不用擔心暴露。
    “你可以挑選一個房間，但不要離廣場太遠，這裏的規矩是不能自相殘殺，但允許聚眾搶劫，如果你守不住，大可將自己的獵物分享出來。”傑裏夫提醒道。
    “我沒有分享的習慣……”
    韋恩拍了拍屁股離開，天老大我老二的拽樣讓一群小弟格外不爽，圍著傑裏夫身邊陰陽怪氣。
    可以理解，都在吃糠咽菜，隻有韋恩身上背著一塊肥肉，自己吃飽喝足，還不給大家過手沾沾油水。
    借來用用怎麽了，用完還你，保證跟新的一樣。
    傑裏夫聽著周邊的抱怨，麵沉如水沒有絲毫變化，眾人見大哥這副模樣，鳥獸群散不敢再有牢騷。
    傑裏夫冷哼一聲，穿過空間門離去。
    今天招到一個實力不錯的新人，使用鮮血魔法，是主人的盟友之一，有必要匯報一下。
    ————
    另一邊，韋恩挑了個尚且幹淨的破屋，放下莫娜，原地盤膝而坐似是冥想。
    周邊，幾個黑影悄聲而來，黑袍遮麵鬼鬼祟祟，透過破損的牆壁投去貪婪的目光。
    韋恩緩緩睜開眼睛，魔力透體而發，短暫的一瞬爆發，讓周邊的幾個身影躊躇不敢前進。
    對比了一下雙方的實力，三個身影壓住貪欲離開，剩下的兩個猶豫片刻，雙雙對視一眼，決定試探一下。
    這小子大戰一場，還正麵挨了一發聖光大招，現在不過裝腔作勢，我們一起上，沒什麽好怕的。
    試試就逝世！
    八柄血色結晶飛刀飆射而出，濃鬱血光一閃即逝，穿過破損的牆壁，命中兩個黑袍身影。
    餘勢不止，貫穿二人身軀，釘在後方巨石，哢嚓崩開蛛網裂紋。
    凶戾的血腥氣味散開，引得遠處的眾人連連皺眉，據點的規矩是不能自相殘殺，有人壞了規矩，等傑裏夫回來該有好戲看了。
    韋恩揮手幹掉兩個黑袍，無人再來找晦氣，總算清淨了一些。
    他皺眉看向身邊的莫娜，就她的實力而言，自然教會那些隻會坐辦公室的祭祀絕不是對手，放在哪裏都是一把好刀，幹嘛要臥底在偵探社。
    我有什麽值得關注的地方嗎？
    韋恩捫心自問，他值得關注的地方太多了，與其胡亂猜疑，不如撬開對方的嘴。
    但不是現在，周邊眼睛太多，不適合喂蘑菇。
    半小時後，傑裏夫通過傳送門返回，躬身跟在一道身影背後，姿態放得很低。
    千眼魔。
    看到這具身影，場中的黑魔法師紛紛單膝跪下，低下頭顱連大聲喘氣都不敢。
    千眼魔沒有說明自己的真實身份，場中的黑魔法師們沒有資格知道，甚至他都沒有出手，隻讓傑裏夫展示強大的力量便籠絡了這群爪牙。
    感謝魔法界的通緝令，黑魔法師們急缺一個靠山，哪怕是臨時的，哪怕隻是畫餅，隻要能讓他們獲得喘息的時間就可以了。
    傑裏夫來到韋恩所在的房間，看到血泊中的兩具屍體，眉頭緊緊皺了一下。
    他剛說完規矩，韋恩就殺了兩個人，分明是在打他的臉。
    這小子留不得！
    千眼魔定睛看向韋恩，陰仄仄道：“你能使用鮮血魔法，說明你的主人對你寄予厚望，又或者，你身上另有任務。”
    具體是什麽任務，千眼魔用腳趾頭也能猜到。
    魔鬼的計劃花樣百出，各種操作不斷，但到了最後，無非是讓自己降臨人間。
    千眼魔非常不忿，他已經在謀劃開啟地獄之門，方便自己的盟友降臨人間了，盟友卻另有一套降臨計劃，擺明了是不信任他。
    也對，畢竟是魔鬼，彼此之間缺乏最基本的信任，計劃之外另有計劃。
    他又何嚐不是！
    人間說大也小，容不下太多魔鬼。
    察覺到盟友的暗中布局，千眼魔沒有生氣，相反，他非常高興。
    又排除了一個不穩定因素！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韋恩冷冷看著千眼魔，懾於對方展露出的強大氣息，眸中紅色血氣翻滾，單手緊握結晶長劍。
    “可憐的家夥，你被自己的主人欺騙了，讓我來猜猜，他給你許諾了什麽好處，超凡的能力亦或者超然的地位……”
    千眼魔冷笑兩聲：“魔鬼最擅長蠱惑人心，你隻是一個工具，用完就扔的工具，他什麽都不會給你。”
    韋恩沒有說話，眼前這位千眼魔給他的壓力相當一般，遠沒有昨晚大墓園的強大。
    還是分身！
    “與其為魔鬼效力，拚上性命什麽都沒得到，不如為我效力，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說話間，千眼魔黑色兜帽遮蓋的陰影中亮起一道道紅色光芒，陰影投射而下，上千雙眼睛從四麵八方注視著韋恩。
    韋恩握住長劍的手猛地一顫，下意識便要還擊，隨著一縷奇異的能量湧入體內，貪欲之書蠢蠢欲動，告訴韋恩再等等。
    總統趕人，大的要來了！
    韋恩目露迷茫，眼中的紅色散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新鮮的地獄魔力。
    這股魔力來自千眼魔，經由貪欲之書轉化提純，重新注入韋恩體內。
    短暫的迷茫過後，韋恩眨了眨眼睛，單膝跪倒在地，忠誠道：“我的主人，感謝您賜予新生，您的信徒在此獻上絕對的忠誠，希望能為您所用。”
    千眼魔點點頭，他確信自己已經汙染了韋恩的思維，這條忠犬指哪咬哪，絕對不會背叛他。
    “既然重獲新生，以前的名字就不要用了。”
    千眼魔沒有詢問走狗之前的名字，想了想：“從現在開始，你的名字是布魯斯，明白了嗎？”
    韋恩：
    布魯斯，還韋恩……
    布魯斯·韋恩！
    啊這，這個名字會不會有哪裏不妥？
    能不能打個商量，咱換一個，詹姆斯就不錯，這個名字在溫莎更有噱頭。
    “怎麽了，沒聽明白嗎？”
    “不，我聽得非常明白，得到主人賜予的新生，一時激動忘了感恩。”韋恩急忙解釋道。
    布魯斯就布魯斯，臥底不在乎名字，找到千眼魔的本體更重要。
    旁邊，傑裏夫一臉苦大仇深，主人新招了一個小弟，還親自賜予了對方能力，心口堵得慌，感覺自己的愛被分走了一部分。
    千眼魔不會在乎傑裏夫的想法，知道了也無所謂，揮手打開傳送門，轉身踏入其中：“布魯斯，你隨我來，我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
    “遵從您的命令。”
    韋恩將莫娜扛在肩上，快步跟上千眼魔。
    “為什麽要帶上這個女人？”千眼魔不滿出聲，狗隻要乖乖聽話，不該有多餘的想法。
    尤其是色欲，這讓千眼魔忍不住聯想到七大魔王中的那一位，強大、殘忍、邪惡，同時又令他魂牽夢繞，恨不得死在對方肚皮上。
    那是一段相當糟糕的記憶，碾碎了千眼魔的自尊，也讓他在地獄笑話中留名。
    “她是天父教廷的修女，我和她糾纏了很久，直接殺了太便宜她。”
    韋恩嘴角勾起，狠狠在大腿上捏了一下，眼中閃過猙獰：“我要讓她知道何為地獄，扒光她的聖潔和驕傲，親手毀掉她的一切，等到她沉迷欲望徹底墮落再把她送去天父教廷。”
    “可以。”
    這個回答令千眼魔十分愉悅，不愧是他汙染的思維，邪惡的想法和他如出一轍。
    值得鼓勵！
    千眼魔將自己代入韋恩，女修士成了七大魔王中的色欲，不僅沒了剛開始的怒氣，還話癆一般向韋恩傳授了許多折磨人的小技巧。
    韋恩眼前推開一扇門，他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又黑又黃不堪入目，他發自內心予以批判，劃清界限說什麽都不願踏入其中。
    又看了一眼。
    真上流啊！
    千眼魔說了很多，韋恩全部記下，走出傳送門後，眼前又是一個破敗荒蕪的古城。
    看得出來，千眼魔將一座城市分成了三份，也可能更多，用於執行不同的計劃。
    “布魯斯，找到潛伏在倫丹的地獄信仰，將他們全部抹除。”
    千眼魔將進出的傳送門鑰匙交給韋恩保管，並遞上一本煉金書：“給你一個月時間，湊齊六十六具屍體，將他們帶到這裏，按照書上的步驟煉製魔法生命。”
    幾個意思，魔鬼之間的自相殘殺？
    韋恩接過煉金書和鑰匙，忐忑道：“我的主人，以我的能力，恐怕很難對付強大的敵人，我並非貪生怕死，而是害怕無法完成您交代的任務。”
    千眼魔放聲大笑：“不要小看你的主人，用心感受你的新生，我和卑微的血魔不同，我非常大方，現在的你可以做到任何事。”
    “能奪走對方的生命本質嗎？”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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