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真傳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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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裝、出門、尋找時機、暴起殺人、摸屍回返!
    黎淵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任何耽擱。
    六合靴加持下,他一起一伏就能跨出小百米,直至回到屋子,都沒有驚動任何巡守弟子。
    剛入門時,他就在摸索熟悉環境了。
    直到關上門,黎淵方才吐出一口濁氣,汗水、雨水被高熱體溫炙烤如水汽彌漫。
    自暴起到摸屍不過幾分鍾時間,但他體力心力消耗仍是巨大,此時鬆懈下來,隻覺渾身酸疼。
    吞下一枚增血丹,黎淵回想著今夜之事,自忖沒有遺漏,得益於六合靴的加持,路上即便有巡守弟子,也被他輕鬆避開。
    床底下,小耗子發出驚恐的叫聲,渾身灰毛都立了起來,十分敏感,靈性十足。
    黎淵瞥了它一眼,麻利的換了身衣服。
    將麻衣、鬥笠、靴子、人皮麵具以及他那把短柄擂鼓錘收起來。
    勁力一抖,驅散寒意,頓覺渾身清爽起來。
    點燃油燈,黎淵坐下,思量複盤著今日之戰。
    六合靴的加持有些出乎他的預料,那丁止的速度、反應完全被他碾壓,但反抗力度仍然很驚人。
    若不是暴起一錘廢了他的右手,又逼得他無法拿劍,今夜未必就能如此順利。
    黎淵將‘金絲手套"摘下來,活動著發麻的手指:
    內勁離體一尺已經是極限,但內氣的穿透、爆發力卻太過驚人,最後的碰撞下,他內髒都受到了衝擊。
    這還是因為手套隔絕了大半內氣。
    黎淵做著戰後複盤。
    自第一次出手到現在,他都保持著這個良好的習慣,分析得失,吸取教訓經驗。
    比之最早偷襲秦熊,他現在已經懂得如何挑選地點,創造時機了。
    黎淵衡量著得失,對比著他和易形武者間的差距。
    最後得出結論。
    好一會兒,等到身上的刺痛消失,黎淵推開門,夜雨仍然很大,他折返的痕跡都被衝的幹幹淨淨。
    隔著夜雨,他隱隱能聽到驚呼、腳步聲由遠而近,似乎有人湧來了錘兵堂。
    黎淵微微眯眼。
    他自忖挑選的時機是好的,這段時間本就有人在針對神兵穀,這鍋很容易就能甩出去。
    即便甩不出去,殺了丁止的可是一個用短錘的蠟黃臉中年,與他這淬體剛成,前途無量的龍形真傳又有什麽關係?
    淬體殺易形,莫說是神兵穀,蟄龍府幾千年裏也隻有那麽幾個例子而已。
    許是消耗太大,黎淵有些餓了。
    他去廚房生火,炒了幾道小菜,泡了壺茶水,就著屋外的風雨聲,慢慢吃著。
    飯菜吃完茶喝光,他的心緒也徹底平靜下來。
    而這時,急促的腳步聲也由遠而近,敲門聲
    ‘砰砰"響起:
    黎淵就等著有人來,當即起身開門:
    高罡摘下鬥笠,見黎淵無事這才鬆了口氣:
    ……
    哢嚓!
    大雨下了整一夜,到了早上仍然烏雲密布,天色灰暗,時有雷龍電蛇奔走。
    燈火通明的山門大殿裏,氣氛壓抑,看著地上草席包裹著的爛泥一灘,所有人都陰沉著臉。
    大殿上,秋正雄重重拍桌,須發皆張:
    秋正雄好似暴怒的獅子,在大殿內來回走動,氣憤難當。
    大殿內,搜了足足一夜,幾乎將神兵穀翻過來的一眾弟子都渾身濕透,黎淵也不例外。
    公羊羽、石鴻連同幾大長老都不在,此刻大殿內的真傳,隻有他和秋長纓,長老隻有外門的風中已。
    此刻,所有弟子的臉色都很難看。
    堂堂真傳被人格殺在山門之中,無論與丁止關係如何,此刻全都臉色冷青,十分驚怒,甚至有些驚懼。
    隻要想想山門中藏了一個連真傳弟子都能格殺的凶人,所有人都心緒不安。
    秋正雄震怒不已,大殿內的氣氛越發壓抑。
    黎淵隨大流,一聲不吭,麵色沉重。
    秋正雄看著檢查屍體的弟子,問道:
    檢查屍體的弟子臉色蒼白,喉管蠕動了幾下,方才躬身:
    風二中低著頭,強忍著幹嘔的衝動。
    除了他之外,也有幾個弟子出來檢查過屍體,此刻也都是一樣的說辭。
    秋正雄掃了一眼錘兵堂眾人所在,眉頭大皺:
    風二中等人頭皮發麻,卻也隻能搖頭。
    大雨衝走了一切痕跡,隻剩了這具殘屍。
    能從一灘爛泥上看出這些東西來,已經是他們驗屍的經驗豐富了。
    這時,有弟子從偏殿走出,攙扶著一個臉色煞白的婦人。
    那婦人受了巨大驚嚇,哆哆嗦嗦,滿眼的驚慌恐懼,甚至都忘了行禮。
    秋正雄低沉開口,將那婦人從驚慌中喚出來:
    那婦人被嚇的跌倒在地,還是幾個女弟子去攙扶安慰,方才從驚懼中回過神來。
    那婦人撲向草席,哭的梨花帶雨。
    秋正雄怒氣正盛,但也隻能按耐,等那婦人平靜下來,才再度問道:
    那婦人滿臉淚痕,好一會才磕磕絆絆的說起昨夜的事情。
    黎淵靜靜聽著。
    這婦人不過剛養出內勁,膽子也小,昨夜他出手時隻顧著驚恐逃竄,若非他刻意露臉,她甚至什麽都看不清,看不到。
    秋長纓微微皺眉,掃了一眼黎淵,她記得,前些天兩人似乎有些摩擦。
    不過,也隻是一漂,她已心下搖頭。
    這小子雖然女幹猾些,輕功也好,但淬體方才大成,就算拿著神兵,也殺不了丁止。
    秋正雄滿臉錯愕,大殿內的其餘弟子也都皺眉,疑惑驚詫。
    風中已也在皺眉。
    秋正雄心中驚疑,一擺手,已有弟子拿著紙筆上前。
    很快,根據那婦人的說辭,畫出了一副人像。
    黑發淩亂、臉色蠟黃、神情猙獰,提著一口比人頭都打的短柄重錘。
    ‘畫的這麽像?"
    黎淵瞥了一眼,心下不由驚異,這畫工可不低了。
    秋正雄眉頭大皺,秋長纓將畫紙接過來,仔細端詳對照後搖搖頭:
    她將畫像遞給幾個監察堂的弟子,那幾個弟子對照了一下,也都搖頭,沒有印象。
    秋正雄接過畫像看了看,重重拍桌:
    監察堂的弟子躬身應下,接過畫卷塞進懷裏,轉身就進了雨幕。
    秋正雄沉著臉下令,囑咐著一眾弟子與長老:
    風中已躬身領命,快步出殿。
    ……
    秋正雄一一點名,下令,所有人無不躬身領命。
    秋正雄看向錘兵堂眾人。
    高罡心頭一緊:
    看了一眼那一灘爛泥,高罡硬著頭皮領命。
    最後,秋正雄看向了黎淵,後者躬身。
    黎淵一怔,這卻著實沒料到。
    秋正雄麵沉如水,不容抗拒:
    黎淵躬身領命,心下有些古怪。
    這老家夥想把自己當魚餌,去釣自己?
    還是真準備將自己保護起來,以免凶手對自己下手?
    秋正雄拂袖出門。
    黎淵隨他走進大雨。
    ……
    ……
    真傳之死,讓整個神兵穀暴怒。
    穀主公羊羽出手,將千鈞洞、三元塢、烈血山三家大宗門的暗子全部挑了出來,懸屍城前。
    三千神衛軍將府城內外上下都犁了一遍,抓了不知多少通緝犯,以及曆年來的漏網之魚。
    更有十數個邪神教徒被找了出來,與之勾結的多個家族,超過三千人被抓被殺。
    動蕩由內而外,甚至已經輻射到附近郡縣。
    逃竄的通緝犯、馬匪、山賊、流寇被一掃而空,殺的人頭滾滾,大運河水泛紅。
    丁止被殺的第十一天,邪神教舵主蘇萬雄被抓到蹤跡,內門兩大長老出手,將之打成重傷,狼狽逃竄。
    麾下高手被全部抓捕、格殺。
    至此,邪神教於蟄龍府的分舵被連根拔起,蘇萬雄僅以身免。
    真傳之死的動蕩,到此也未平息。
    暗子被挑的三大宗門無不震怒,決口不承認‘英才榜"的刺殺與丁止之死,為報複,也將神兵穀的暗子抓出來,一一斬首懸屍。
    一時之間,蟄龍府風聲鶴唳。
    捉刀人、江湖客都紛紛銷聲匿跡,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幾乎沒隔多久,一則消息的傳來,讓本就震動的蟄龍府更加沸騰。
    ……
    平勾縣的消息傳開之後,震動的已經不止是蟄龍府了,附近郡縣,乃至於德昌諸府也為之嘩然。
    四大宗門上一次的廝殺方才過去幾十年,不少經曆了那一戰的老一輩高手還活著。
    ……
    一處山林之中,蘇萬雄踉蹌落地,大口咳血,灰白的臉上滿是驚怒憋悶:
    怒吼一聲,蘇萬雄再咳一口血,他神情猙獰,雙眼赤紅,已經不準備再逃了。
    再逃下去,他連一搏之力都沒有了。
    呼~
    似有風聲靠近。
    蘇萬雄眼神發狠,就要暴起時,突然鬆了內氣。
    密林上,一披甲中年立於樹梢上,眼神冷哂:
    蘇萬雄長出一口氣,神情冷漠:
    披甲中年扯了扯嘴角,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