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公羊羽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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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神兵穀大殿燈火通明。
    黎淵走入大殿時,殿內一片吵嚷。
    穀內的一幹長老、護法,甚至不少老卒、內門弟子都在殿內,此刻一片亂糟糟。
    他看到麵色沉重的方雲秀,以及打著哈欠的高罡。
    雷驚川大喝一聲,壓下了滿殿的雜音,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帶著黎淵回了山門。
    風中已立於上首,麵沉如水,見他來了,方才麵色一緩。
    雷驚川掃視了一眼殿內,就有弟子將信箋遞了過來,也拱手遞給黎淵一份。
    大殿內,人手一份。
    黎淵挨著雷驚川坐下,拆開信箋,上麵攏共隻說了三件事。
    一是端木生多日前已率軍布防,三元軍被抵在七百裏外的‘開嶽城"。
    那是蟄龍府最南側。
    第二件事,是三元塢宗主萬琊麾下大弟子齊影帶著數百精銳截殺石鴻,欲阻攔救援。
    最後一件,則是經叔虎數日之前,輕騎出城救援去了。
    啪!
    雷驚川重重拍桌,冷眼掃向一旁麵色沉重的監察堂主‘王驚運":
    殿內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看向了王驚運。
    神兵穀有內外之分,內五堂,外八堂,王驚運是外門八大長老之一。
    王驚運放下手中的信箋,聲音沙啞:
    說話時,他看了一眼風中已,後者一歎,點點頭:
    他的聲音中有著疲態,顯然這段時間奔波,即便是他也有些心力交瘁。
    雷驚川冷眼看向王驚運:
    王驚運沒有否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遮掩的如此之好的勢力,蟄龍府也隻有府衙、鎮武堂而已。
    雷驚川再度問道:
    王驚運看向殿內,一個衣衫染血的弟子:
    那弟子忙躬身,將之前已經說過的事情再度複述了一遍。
    九天前,石鴻率領千餘神衛回援府城,因大隊人馬行軍緩慢,故遣派一隊精銳輕裝簡行。
    誰料路上遭遇伏擊,一番血戰後,戰死百人,僅有幾個弟子僥幸逃回來。
    動手的,正是三元塢當代第一真傳,齊影。
    雷驚川皺眉,叫停。
    黎淵心下也是微動,他倒是搜集過有關於惠州其他幾大宗門的信息。
    這齊影他也有些印象。
    三元塢宗主萬琊之徒、當代真傳第一、通脈修為,刀法精湛,武功天賦不在石鴻之下。
    那弟子臉色慘白。
    雷驚川下意識問了一句,又覺得語氣不好,寬慰了幾句,示意他繼續說。
    等他說完,一擺手:
    那弟子恭敬退下。
    這時,王驚運開口去,其餘人也都點頭表示讚同。
    隻有雷驚川皺眉:
    風中已點點頭,有些疑惑的看了過來:
    雷驚川搖搖頭表示不知。
    倒是黎淵心下微動,見風中已看向自己,就說起那夜圍剿殘神廟的前因後果。
    他懷疑經叔虎是從那蘇萬雄口中得知此事,知曉事態緊迫,才會匆匆離去。
    殿內的一幹長老、護法都有些驚詫。
    這怎麽也不像是經叔虎會辦的事……
    黎淵並不想居功,自然將自己摘了出來。
    這下,風中已眉頭皺的更深了,其餘長老護法也都意識到了什麽,臉色難看。
    黎淵有些心驚,又想通了不少事。
    ‘或許老韓他們之所以要滅千鈞洞,就是察覺到了,這些大宗門也已經和邪神教勾連,要逐個擊破?"
    心中念頭轉過,黎淵越發有些不安了,這陣仗可比之前幾百年裏的宗門大戰都要來的凶險多了。
    再聯想到幾年前府主被殺,鑄兵穀二長老遇刺,各郡縣接連反叛,出現血祭事件……
    這一樁樁一件件聯係起來,他隱隱覺得,像是有一張大網籠罩在外。
    大殿內的長老護法們還在議論爭吵,黎淵捏著信箋,他有些慚愧,他居然第一個念頭是跑。
    看著吵嚷半天都沒個主意的一幹長老護法們,黎道爺越發覺得風雨欲來,大廈將傾了。
    這擱誰也得怕啊!
    ……
    這一吵就是一兩個時辰,夜都深了,也沒討論出個結果。
    最後還是風中已發話,召集所有弟子,包括已經離宗的雜役弟子,積極備戰。
    同時飛鴿諸路,傳訊穀主,以及其餘內門長老,以及下轄的其他宗門。
    神兵穀是蟄龍府最大的宗門,但下麵,中小宗門也不在少數,之前端木生已經抽調過一次。
    出了殿門,雷驚川臉色不好,心事重重。
    黎淵跟上,一路無話。
    一直到了寒潭洞,雷驚川方才開口:
    黎淵差點被嗆住,連忙擺手。
    雷驚川冷笑一聲:
    他頓了頓:
    黎淵抬頭,從這粗獷的莽漢臉上,他居然看出了一絲睿智來。
    雷驚川說著隱秘。
    黎淵心下微動,這些卻是他之前怎麽都打聽不到的情報之一了。
    雷驚川歎了口氣,覺得是禍從天降:
    黎淵一個激靈,想起了王問遠的信,那老夫子信中也提及了此事。
    而根據他信中透漏出來的東西,盯上神兵穀,或者說裂海玄鯨錘的是邪神教主……
    雷驚川揉了揉太陽穴,心頭壓力頗大。
    黎淵維持著臉上的震驚,心中也不免有些沉重。
    邪神教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與四海、五道之地的所有大宗門為敵,但曆經千年都不倒,可見其勢力之強大。
    被這麽一尊龐然大物盯上……
    見黎淵心事重重,雷驚川安慰了一句。
    黎淵有些驚異。
    雷驚川看了一眼深坑下,幽深的寒潭水:
    好家夥,這麽果決?
    聽得這話,黎淵心下對那位穀主的看法頓時改觀不少,這份魄力可不是誰都有的。
    祖宗基業,可不止是這一座神兵山,還有蟄龍府這座惠州最繁華的府城!
    所以……
    黎淵反應很快:
    雷驚川對他的反應很滿意,誰說打鐵的腦子就不好使?
    這小子反應就很快嘛!
    換家啊?
    話到這裏,黎淵心中不少疑惑頓時一掃而空,難怪這次連一個內門長老都沒留下。
    雷驚川站起身來,環顧著這處寒潭洞:
    他眼中有些不舍。
    黎淵安慰著,心下頓時一緩。
    原來不止他想跑,老韓、穀主也都想跑。
    嗯,英雄所見略同?
    雷驚川板著臉,警告著。
    他知道,穀主留下山裏這些長老、護法,除了是傾巢而出太顯眼之外,也未必沒有考驗之意。
    但旁人也就罷了,黎淵,他是真不想考驗。
    入門方才一年不到的弟子,就要人家和你同生共死?
    他打鐵這麽硬的心,都覺得太苛刻。
    黎淵肅聲回應,心下雜念翻湧。
    這就是天才的好處了,換做尋常弟子,隻怕根本不可能知道這種絕密。
    雷驚川神情嚴肅。
    黎淵點點頭,他已經在考慮變賣鍛兵鋪了,跑路的準備,當然要越早做越好。
    隻是……
    看了一眼寒潭水,黎淵又有些戀戀不舍,裂海玄鯨錘還在這,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跑啊。
    黎淵心下閃過念頭,他是真不甘心。
    這大半年裏,他窩在地下打鐵,在赤融洞裏苦熬這麽多天,為的就是這把天運玄兵。
    怎麽,他都要試一試。
    告誡了一番後,雷驚川想了想,又將黎淵領到了另外一處隱秘的地道裏。
    一千四百多年的時間,神兵穀挖空的當然不止是一座內島,神兵山門之中,遍布著各種地道。
    這是宗門存亡的最後保障。
    強如煉髒高手,也絕不可能在如此複雜的地道之中,追上所有神兵穀弟子。
    雷驚川長出一口氣,顯然做出這個決定,他下了很大的決心。
    黎淵躬身一拜,袖袍垂地,他是真的感激。
    這地道地圖看似無用,但某種程度上卻是所有的神兵穀弟子最後退路,如果不是真心信任,絕不可能泄露給任何人。
    雷驚川擺擺手,也沒回頭,隻是看著那縱橫交錯的幽深地道,怔怔出神。
    黎淵躬身退下。
    出洞後,他片刻都沒有耽誤,趁著夜色回去收拾了一下,主要是帶上小耗子,以及存儲的各種鐵料,被褥。
    將來到地下之後十分活躍的小耗子放開,黎淵甩了甩袖子,提著各種鐵料走向赤融洞。
    準備先將第三把千鈞重錘打出來。
    ……
    ……
    呼呼~
    蟄龍府城西北去七百餘裏。
    怒吼、馬嘶、慘叫、刀兵碰撞、血液揮灑聲……
    一片風雪夜中,上千人激烈廝殺著,一方或持刀劍,或持棍槍,另一方,則是一色的刀鐮。
    一片刀劍碰撞聲中,龍晟劍棍齊動,領軍衝殺向伏擊在此的三元軍精銳。
    石鴻縱馬而行,長刀所向,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他的臉色冷酷,望向密林之畔,那騎乘白馬,手持丈許之長刀鐮的青年:
    那青年冷眼掃過,刀鐮橫起,泛起幽冷之光:
    錚!
    石鴻揚刀,蛟馬長嘶: